第四章
陈天南沉吟片刻:“别怪你哥哥,冬凌。这次期末考……你确实下滑了很多。”
安冬凌瞬间沉默了,闷着头往前走。陈天南还想说什么,却见她回头,“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安冬凌:“你别想来教育我,我下回肯定会考很好的!而且不管我考得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听到了吗!”
陈天南看她一脸“别想拿这个借口当做要和我提分手的理由”的表情,不觉哑然失笑。
不远处自动取票机前的人很少,望着,人工售票处前排起的长龙,安冬凌为自己做出英明的决定感到特别自豪。
“我定了正中间的位置喔,视野特别好。”站在取票机前,安冬凌得意扬扬地冲陈天南炫耀,“你看人那么多……要是现排队,我肯定会累死的。”
“哪又如何?”陈天南笑,“又不会让你排。”
“人挤人的,看着就累。我也不舍得让你排队啊。”自然而然地说出这样的话,安冬凌脸不红心不跳。
“我推荐的电影果然好棒……诶你知道吗,主角是个内地新晋的小鲜肉,好帅的……”
安冬凌一边操作着机器,一边絮絮唠唠的和陈天南说话。
旁边一台机器前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微弯下腰,似乎正在取票。
安冬凌转头去瞧,他刚好站直了身子。觉察到她的目光,偏头望了过来。
安冬凌有那么一瞬愣在了那里,直直地望着眼前的人,手却还拉着陈天南没有松开。
他今天换了一身西服,黑中带着暗蓝色,领带打得板板正正。墨镜被他习惯性的夹在西装胸前的位置。
正统的衣服上别着一副墨镜,怎么看都觉得很奇怪,偏偏是他这样打扮,倒没什么不自然,反而让人觉得很好看。
可能是人多不熟的缘故,让他有一种“拒绝陌生人靠近”的感觉。
神色很平和,偏偏就是这样的目光,显得更加冷漠,疏离。
顾诚左手还插在西装裤口袋里,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张电影票,神色淡淡的,望着眼前不远处的安冬凌。
然后目光下移,落在两人十指交缠的手上。他的眼神闪了闪,紧紧地蹙起了眉头,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线。
安冬凌松开手,吐了吐舌头。陈天南望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不解地望向安冬凌。
“顾诚哥。”安冬凌咬了咬下唇。反手又拉起陈天南的胳膊,“天南,这是顾诚……我哥哥的朋友。”
顾诚听到这个称呼和介绍,眸色更沉。他生气的样子很吓人,整个人似乎都被一种负面的情绪所笼罩。
他的愤怒从不表露在脸上,可淡漠的神色让人更加难受。
陈天南了然,朝顾诚点了点头:“你好,我是陈天南……冬凌的,同学。”
顾诚并不理睬他,缓缓地将那张电影票放进口袋,空着的那只手自然而然地垂在了身侧。
俊眉微微上挑:“不是告诉过你了,不要再叫我哥哥了吗?”
安冬凌一愣。
“安冬凌。”他直呼她的全名,眼底暗潮汹涌,“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
其实顾诚和安冬辰在某些地方还是很像的,比如,不怒自威的气场。
眼看顾诚有发火的预兆,安冬凌特别狗腿地跑到他面前,拉住他垂在身侧的手:“顾诚哥你不要生气嘛。我们只是假期出来看场电影而已。”
说罢又有些害怕,怯怯地请求:“你一定不要告诉哥哥啊,我会被他收拾的很惨的。”
顾诚低头看着那只握住自己的小手,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我为什么要告诉他。”说罢才后悔,觉得自己是那么可笑。
想想倒也没有错。他为什么要去告状?他是谁啊?什么立场,什么身份?像个跳梁的小丑,自导自演。
听得这话,安冬凌倒是小小地松了一口气,连忙转移话题:“顾诚哥你也是来看电影的吗?”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们不是说好的今天给你和哥哥接风吗?”
顾诚没回答,把她瞬间放松下来的模样全看在眼里,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仍站在原地的陈天南身上。
后者仍是礼貌地微笑着,挑不出,半分毛病。
“不是。”他说,把手慢慢地从安冬凌手中取出来,“我来帮朋友取票。”
他把墨镜从西装上取下来戴上,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凌厉了很多:“走了。”走出两步,又停下来,回头,望着安冬凌,“祝你和你的男朋友……观影愉快。”
语毕,快步离去。
安冬凌看着他远去,背影显得清瘦,瞬间就消失在了人海中。
“冬凌,准备走了。”陈天南看她还愣在原地,出声唤她。
“啊,哦。”安冬凌连忙应着,回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笑眯眯的样子,“咱们走吧。”
“你哥哥的朋友……刚刚是在生气吗?”二楼走廊上,陈天南突兀地开口。
安冬凌还在愣神,想着顾诚回来后与过去截然不同的变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大概是怕我影响了学习。他和哥哥一样,对我的学习很重视。”
陈天南淡淡的“嗯”了一声:“他很关心你。”
听他这么说,安冬凌才回过神来,眼里满满都是笑意,“喔,你这是在吃醋呢。真难得。”
说罢,自己又低下头。
“我们认识四年。”她轻轻地说,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甜甜地笑开了来,“好怀念那个时候啊,他和哥哥,还有其他人……真好。”
陈天南看着她的笑容,小脸都放出异常灿烂的光芒,他半开玩笑:“冬凌,你很喜欢他?”
“是啊。”安冬凌点头,“你不觉得他特别好吗?”
陈天南笑笑,不再言语。
回忆像本小说,到处都有你的影子,写满你的故事,刻进我的生命,烙进我的骨血。
这回忆,竟比其他人的刻画的痕迹更深。
时间它慢慢沉淀,终究会弥补给你我被偷走的那两年。
——
……
顾诚走出影城,站在人来人往的门口,艰难地吐出一口浊气,压抑的苦涩感一点一点蔓延到心底的每一个角落。
他松了松领带,似乎这样才能使呼吸更通畅些。他掏出那张似乎还有打印时的温度的电影票,《晨曦微凉》四个大字像是嘲讽,又像怜悯。
他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盯着手中的票,随意的姿势引来不少女孩儿惊艳的目光。
静默了一会儿,他伸手拦住了一个正在进电影院的年轻女孩,在对方和她伙伴惊讶又激动的目光中,将那张电影票送给了她。
“电影票我买错了,送给你了。”他说罢,转身就走。
“请等一下。”身后传来小姑娘激动的语无伦次的声音,“可以,可以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吗?”
他回头,看到一张满眼期待的陌生面孔,突然就在想,什么时候也能看到她的这幅模样,期待自己的模样。
“对不起,小姐。”他温和地开口,“因为我买错了电影票,我的女朋友一气之下和别的男人看电影去了,我要去把她追回来……观影愉快,再见。”
你有没有看清我眼中的情意?
我隐藏于心底很深的情意。
那是我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站在原地兜兜转转,不动声色,囚禁在回忆的深渊反复练习遇见。
两年前,不敢靠你太近。两年后,舍不得靠你太近。
我意难平,偏生希望看你永远笑意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