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物理是最头疼的科目。自从上了高中,她的物理就没跨入过70分的门槛。
安冬凌趴在桌子上,紧盯着那些鬼画符一样的磁场电场的运动图像。至于题目什么的,每一个字都能看懂,合在一起就看不懂了……
场强,电势,磁感应强度,都是些什么鬼……
一不做二不休,安冬凌拿起笔,在纸上刷刷地写了起来。
顾诚在她身旁,看她没一会儿奋笔疾书起来,也没多想,继续看文件。
……
然后过了那么一个小时,顾诚凑过去验收成品……
他手里拿着安冬凌的大作,面无表情地看下去,嘴角有些抽搐,已经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了。
安冬凌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一脸紧张地盯着顾诚的表情。
他手里的那张草稿纸上,顶端写着几个鲜明的大字标题。
“一只doge的日常”。
第一张图,一只小白兔抹着泪在写作业,一只神色倨傲的doge穿着西装坐在一旁看文件。
顾诚:“……”
第二张图,小白兔继续抹着泪写作业,神色倨傲的doge正在喝咖啡。
顾诚:“……”
第三张图……第四张图……
顾诚把纸放下,轻轻点了点:“画的真不错,怎么不走艺术生?”
“……”
“管你管的得太松了是吧?”
“……”
顾诚也没多责备她,拿过她手里的纸,把转椅拖到她面前,开始给她讲题。
阳光正好,有小小的一束刚好打在他的手上,衬得他的手指白皙修长。
他身上有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干净清新。
声音低沉平缓,不知道要比自己的物理老师的公鸭嗓音好听多少倍。
许是心理问题,一些枯燥乏味的知识点在他的讲解下倒是理解透了不少。
他的思维方式和老师不一样,却比老师方便很多,能提高不少做题速度。安冬凌虽然不能一气呵成,但好歹磕嗑绊绊能独立做出来这些题目。
——
等到真正把这些题型刷完,才惊觉已是中午时分。不知顾诚是何时出去的,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她一个人。
抬手看了看表,便准备收拾东西。
顾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正在忙着把书本收拾到书包里,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扯了扯她的一缕头发。
安冬凌:“……干什么?”
顾诚也不尴尬,顺势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说干什么。出来吃饭。”
“我回家就好了。”安冬凌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回身看着面前的顾诚。
“……回了家,吃完饭再回来?”顾诚似笑非笑,“你哥可是付给我的一天的报酬。”
也不等她开口,径自走了出去。
过去跟在顾诚身边,都是在外边聚会的时候,她还真不知道顾诚会做饭。
安冬凌望着桌上摆好的饭菜,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他:“你还会做饭?”
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姿态从容,一边递给她一双筷子,一边点点头:“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快吃。”
都是一些可口的小菜,很合安冬凌的口味,一个人在那吃的欢快。见她吃的欢,顾诚也是相当愉悦,直到最后,两个人居然吃的都不少。
吃过午餐,也不过下午一点多。时间还长。顾诚便带着安冬凌去了市中心的万达广场。
因为是周末,商场里人山人海。顾诚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那也难免遇到人多的地方被撞得东倒西歪。顾诚见状,干脆就揽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逆着人流向地下超市的,方向走去。
安冬凌被他揽着别扭,不安地想要挣脱,顾诚不为所动,竟还大大方方地低头问她有没有想好要买的东西。
安冬凌这才理直气壮地推开他:“男女授受不亲,你揽着我,我还怎么拿东西?”
顾诚皱了皱眉头,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正经:“就你那小身板,我拉着你都能被撞到……”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来,表情里流露出来的意思就是,我好心你还当成驴肝肺了?
安冬凌:“……”
其实顾诚家里倒也不缺什么东西,他说的对,自己一个人住,没必要摆那么多东西。他本就是一个性情寡淡的人,偏偏有一个性格开朗的她,想方设法地要把自己拉进她那个色彩斑斓的世界里。
“……抱枕要不要?”
“……不要。”
“为什么?多好看啊。这颜色和你沙发又搭,抱起来还舒服。”
……
“……那这个呢?”
“……我为什么要买一串小女孩喜欢玩的风铃?”
“你才20多诶,怎么活的跟30多岁的老男人一样?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
……
安冬凌背着手,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嘴里还念叨着要买的东西:“还有盆栽,桌布……电脑桌上要不要放一个收纳盒……”
顾诚跟在她身后慢吞吞地走着,听着她在面前小声地数着要买的东西,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甜意。
就这样,他想不动声色地融入到她的生活,她却也很自然地闯进他的世界。从此以后,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会有她的痕迹,包括生活中的一点一滴。他想到这里,突然就笑了。
——
从商场出来,安冬凌立刻就厚着脸皮把大包小包地塞给顾诚,还一脸委屈地揉着腿。
“我走不动了。”
顾诚拎着东西,淡淡地瞅了她一眼,直看得她心虚,但也没说什么,悠闲地朝停车场走去。
下午一两点钟,正是交通最松疏的时段,车流量相比于他们开车钱来的时候要少很多。可偏偏就在绿灯亮起过马路的时候,一辆桑塔纳,从右侧的路口猛冲出来。
刹车似乎是失灵了,司机急促地按着喇叭提醒着行人躲避,场面一时有些失控。眼看就要冲向十字路口,一辆货车正慢吞吞地行驶而来。
顾诚眸色一沉,低喝一声:“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司机猛打方向盘,刹车被踩到底的声音尖锐而刺耳。车头竟正对着一只脚已经跨上马路的安冬凌。
没有半分思考的余地,顾诚眼疾手快,右手的东西向地上一丟,上前一步就握住了已经怔住的安冬凌的手臂,将她拉回到自己的怀里,踉跄地后退两步,堪堪地避过了失控的汽车。
失控的车子最终还是撞到了人,冲破了街边的橱窗才停住。
不远处有人大喊着拨打120,不少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或围观,或救援。经过的几个女孩子还心有余悸地议论着案发地点的惨状。
安冬凌被顾诚搂在怀里,紧紧地抓着他的衬衣,显然是惊魂未定,全身都在发抖,小腿也在打哆嗦。
下巴突然被人抬起来,安冬凌抬头,撞进一双幽深沉亮的眼眸,那双向来沉静的眼眸,此刻却像浸了寒霜一样,看得安冬凌心头一紧。
顾诚看到了她眼中的惊慌失措,把她搂得紧紧的,一言不发,惟有沉重的呼吸声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安冬凌脸色惨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如今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倒是渐渐放松了不少。听着他胸腔里传来的急促的跳动声,突然就镇定下来。
刚要挣脱,却又被他更紧地禁锢住,手臂牢牢地箍着她的腰。
“阿诚?”安冬凌靠在他胸前小声地开口,反手抱了抱他,“我不要紧,东西都掉了。”
顾诚毫无预警地低下头来,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嗅着她发间的馨香。
“阿凌。”他的声音低沉,微微有些沙哑,语调柔和,听得人耳朵都软了,“东西没了可以再买。”
但是如果你没了,就再也没有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