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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红粉骷髅观想法与太极拳

璇玑玉有应命与应运之别。人有命数,家国有气数。人之命各有不同,且有好坏之分,好者如紫薇,一国之君,坏者如天煞,克父克母克妻克儿,无论是紫薇还是天煞命数,都是在某段时间独一无二的命数,拥有这类命数的人注定与凡夫俗子迥异,而璇玑玉就在这些人还是胎儿时命数采阴阳之枢机,在出生的一瞬间显化于世,此为应命而出。另一种璇玑玉生于天地,或含于土石如同凡物,或异象惊人宝气四溢,但这类璇玑玉生来只与某一势力相合,只有在应运世家或朝廷中才能显露他们的不凡,比如和氏璧,他被一老汉捡于石间,在他手中这不过一个凡物,可为周省所得之后,和氏璧一跃跻身天下宝物前百之列。

而璇玑玉从诞生至灵性尽失全过程中,只会有一个作用,譬如和氏璧只能将周省的人道香火转化为功德之气,譬如最常见的通灵玉只能稍微增加命主的灵气。而风逍的璇玑玉除了成为了残缺洞天的枢纽外,还能定位三千里以内的空间坐标,在这三千里内只要手拿着碎片就能回到洞天,也能从洞天回到进入洞天时的地点。明理能确定风逍佩戴的不是璇玑玉,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不过他对风逍可不会这么说,而是很高傲地敷衍过去。

关于自己取名为镜玉的石头,风逍其实心里并没有抱多大期待,因为他感觉不能把这块瑰丽的玉石当作一件物品,每当他思绪不那么芜杂时他总对这块石头产生了莫名的亲切,好像它和自己的关系不只是普通的伴生关系,所以他是普通的石头也好,神秘莫测的宝贝也罢,他只会一如既往的看待它,就恰似不管他妹妹如何,他也会一如既往的怜爱她。

风逍回到了房间,脱掉衣服,拉上被子,被窝依然温暖。他听到旁边的少女似乎在轻轻地呢喃什么,声音太小听不真切。一种流淌了十几年的暖流又一次流过全身,他眼睛闪出了光,旋即熄灭。

夜很深,很温暖,过得很快。鸡鸣之前,风逍起床穿着单衣来到院子,他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脚,便开始练武。

他照着惯例先打了一套军旅拳,这是风逍跟风贤东奔西跑时军中的一个什长教给他的,那位什长一生没学过高深武功,只是一套军旅拳打了二十几年,虽然当上什长后他本可以换一套功法的,可他说他舍不得,这套拳已经融进了他的骨子里。的确是融到了骨子里,他吃饭、喝酒、聊天、走路无时无刻不在练着军旅拳的套路,虽然功法的限制让他的境界停留在绝顶高手的层次,但军中无人敢小瞧他,一些都尉也不敢说一定就能胜他。风贤曾说过,他走的是一条绝路,要么绝处逢生,要么一头撞死,虽然他现在离宗师只有一步之遥,但他死的可能远比成功的可能大得多。

风逍练军旅拳当然不是为了走那样一条路,他是为了热身,为接下来的炼体术做准备。军旅拳招式简单,加起来也不过十三招,每招每式都要求最简单最直接最具杀伤力的打击敌人,很有悍勇气息,小雅姑娘很喜欢,对此爱不释手。

鸡鸣一起,他就收了拳,转而做一种非常奇怪的动作:他四肢伏地,后背微躬,头高高昂起,鼻子吸气嘴吐气,三进一出,呼气时依次发出“昂、咪、哞”的叫声,声音低沉悠扬。看似简单的动作的却没有想象的那没简单,在风逍的衣服底下,四五只老鼠不停地在风逍的皮肤上窜来窜去,一个呼吸就可以游走风逍全身;风逍的肌腱极轻微的被撕裂后又愈合,风逍的心脏的频率渐渐与呼吸同步,缓慢却格外的有力。

做这个动作时风逍体内的内气极剧的消耗,坚持这个动作越久便越痛苦,但这只是第一个难点。冥冥中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压住了风逍的肉-体和精神,牢牢地束缚住风逍,不让他呼吸,不让他思考,甚至连全部的感官都被封闭,就像一个人掉进了深潭,每多坚持一秒所掉落的就越深,所尝到的痛苦就越大。

风逍啪一下趴倒在地,他默默数了一下,开心地笑了:“多坚持了三秒……”

风逍回过一点力后勉强地站起来,将自己的上衣脱下,走到水井旁打了桶水,然后浇了下来,臭汗味比窒息更让人难以忍受。他看了看天,漫天星辰熠熠生辉,月牙在西方还有着黯淡的余晖。

他闭眼缓缓吐纳几个呼吸,缓缓收敛炼体术的锋芒,随后打起一套奇怪的拳,这套拳看似柔弱缓慢,却有动静相宜之感。动作绵绵不断,轻柔自然,动作弧形,借力打力,以柔克刚。这是太极拳。

这套拳是风逍年幼无聊时打发时间的,可他接触到武功后发现他并不能判断这套拳法的品级,尤其是再被无数次轻微的改动后。

一圈圈堆积起来的灰尘轻轻地不为所觉的动了起来,周围的元气也渐渐随着风逍的动作一起一伏,一聚一散,风逍闭上了眼睛,将身体交给了本能。

风逍的呼吸似乎和风的韵律相和,风逍的躯体变得枯寂自然,似乎此时他就是一棵树,在随风轻轻地摇曳着。

在思绪的空明寂静中,他感觉和院落融为了一体,小草坚强地钻出泥土的沙沙声,泥土下虫子的蠕动所造成的颤抖,凉风习习卷起两片落叶,这一切是如此的清晰,以至于他会有刹那的恍惚,自己是风逍,还是这片小院?

在这种定境中,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慢慢顺着更加柔和更加自然的方向靠近,越来越有种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的韵味。比如野马分鬃时他的两腿距离比原先时小了一点,揽雀尾时他的肩膀肌肉会有规律的颤抖。与十年前相比,太极拳虽然形依然相似,但内在的神早已不同。

太极拳在前世时就被赋予了种种蕴意,能演百般玄妙,风逍认为自己的天赋不过勉强达到上佳,算不得天才,可是却有着如此精微的灵识应该得益于太极拳的修炼。

风逍睁开双眼,头顶上方首尾相连的两团气流随之散去,虽然练武可以养神,但从刚才玄妙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时他总会感到难以抗拒的睡意。

朝霞初起,紫气东来,乃是一天中元气最活跃的时候。风逍盘膝坐下,开始冥想。由武入道之路在于精气神三宝合一,精为血肉,气就是抽象的力,没有练过武的人以为武林高手身体会有一股真实存在的气,气越多越厉害,真乃谬误。武林人士身体里的确有被称为内气的东西,不过那是他们将血肉精元炼化后得来的‘气力’,气是武者的意念,力是武者的力气,武者之所以异于常人不仅是他们的力气大于常人,而且可以按照意念的引导游走全身,甚至将全身的力气汇于一指,裂金碎石不在话下。

内气本无形,游于形神之间,却也能‘内气外展’,乃是自身影响外界元气之故。

一般武学可以炼精炼气却没有炼神之法。武道功法虽然珍贵却并不少见,真正是无价之宝的乃是炼神之法。

而初期的炼神之法就是冥想。风逍鼻吸口呼,三进一出,意识慢慢被沉入识海,无知无觉。风逍观想的是一个女人,一个美妙的女人,她具有风逍所能想象的最美好的东西,完美的脸蛋,令人血脉偾张的身材,她衣衫半结,做出种种不堪的羞人姿态,极尽引诱魅惑之事,突然,她无暇的容颜迅速干枯,身材也走了形,原本诱人的凶器像个破水袋似的挂在那。时光在她身上千百倍的加快,不一会儿,她就变成了一堆骷髅。

这是臭名昭著的红粉骷髅冥想法,以自己的欲念来统摄精气神,再以大恐怖磨砺心灵与灵识。不过因为观想的女人是自己心里欲念的显化,是自己朝思暮想而不可得之物,所以,很有可能会有仁兄‘只羡鸳鸯不羡仙’永远地沉沦于自己的欲念中,侥幸被唤醒也会因灵识残碎而成为白痴,所以,这套冥想法声名狼藉。

风逍观想红粉骷髅九次之后,理应散去的灵识却没有散去,而是来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他看到自己回到了过去,过去也有一个自己,他来到来生,来生的自己看到前世的自己……同一片地点不同的人,不同的人同一个地点,同一个人同一个地点……千百时空交迭,何为过去现在未来?何为前世今生?

一声叹息在风逍心底响起,惊醒了风逍,醒来之后他才发现是自己吓到自己。他拍拍屁股,结束了这一次的冥想,虽然不知道红粉骷髅为什么会变成那么多镜子,但他向来豁达,不想考虑凭想象才能得到的答案。挂在他脖子上的透明玻璃上紫霞缓缓消褪,一股难以察觉的紫气缓缓流入风逍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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