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闻除开始之时有些凝滞,下笔如飞,脸上挂着浅淡笑意,显然乐在其中。明理笑着说天生的辅才,风逍点头。
卷宗被下了摄神咒,境界低于施法之人就会不由自主被带入情景之中,李不闻在旁人看来只是批阅速度很快,可在幻像中他已身处村长,县令,郡守等多个职位,在那时的压力中所展示的才情几乎没有水分。
风逍看到李不闻要再去拿第二沓卷宗,想到了什么,喝住了他,明理惊奇地望向他。风逍淡淡开口:“开始时想测人心,但人心哪是那么容易好测的,不如不犯这个鬼。”
墨蓝微光一闪,李不闻出现在了风逍的书房之中,这自然只是幻景。风逍高坐上首,李不闻屈身行了一礼。风逍支着手臂,神色平静,有种不露自威的威严。风逍没有心机费力去施展御下之策,只是说道:“李不闻,我送你场机缘,如何?”
李不闻心里开始是非常忐忑,问的此言反而平静下来,“请公子赐教!”
“泗北郡郡守以下有何官职你可知道?”
“自然知道的,除了常设的六司外,还有记述官员品行的典曹,主管财政的典簿……”
“行了!让你当司丞如何?”
李不闻顿时汗流浃背,司丞理论上是六司之首,放在朝廷上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除了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司祭和内阁几个老家伙谁不仰其鼻息。泗北城乃是四十九城中第九城,虽敬陪七品第一品末端,但也是坐拥万里山河的雄城,自己有何德何能担任大司丞一职。再者说,泗北城前不久还是那些公族既当官又当兵,就算现在好了不少,自己当上了司丞,他们能听自己的?自己能不能活着拿到铜印还两说呢!君不见泗北郡六司只有个常年流浪在外的去丈量土地的大司空和沦为三流教书先生的大司礼么。
李不闻正在斟酌怎么既拒绝这份怎么听也不算机缘的差事又不伤和公子之间的和气,却听到风逍嗤笑出声:“我知道这只狐狸在担心什么,我只是让你挂着这份名头,对外只说司丞铜印已被人摘去了,但不会说是你,你只需每天清晨来到我的书房把书桌上的案宗批阅一下就完。”
李不闻听到风公子说出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话,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是多年来与小商贩讨价还价来的狡狯不容他这么快就答应下来:“公子,你也知道,我这一届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要是那些公家人稍稍将那司丞的帽子往我头上偏了偏,我就得脑袋搬家。”
“我给你配个天罡卫!”李不闻咂咂嘴,暗自琢磨,众所周知,风贤麾下三十万大军,其中有十万铁甲,这十万铁甲中又以三大营队最为臭名昭著,呸,威名赫赫,泗北城那三大纵向街道就是以他们的名字来命名的,青鸟、孔雀、朱鸟,了解这一点在与人吹牛打屁之时就不会被人鄙夷了,不过一些靠嘴吃饭的消息贩子就不能知这么点,曾经做过这一行当的李不闻自然要对风府了解的更加透彻,在三大军营中又从中挑出一百单八人,组成天罡地煞之数,执行一些特殊任务。看风逍的脸色已经稍有不渝,李不闻见好就收,面色凄苦地应了下来。
风逍挥手赶人,李不闻出现在明理身前。他告了声退,出门时一个老仆笑眯眯对他说明天他自会引你去少主子的书房。
城墙上,明理笑着说道:“想好了?”风逍趴在上面,眯眼道:“想好了。”
“确定不跟他们说一声?”
“不说了,我一个人走。”明理笑而不语。天很蓝,忽有云,自东来。
泗北城上大多是老人时认得风公子的人不多,因为公子只喜酒茶,太过安静,现在泗北城大多是新人时识得风逍的更少,无人知道他在昨天还与人做过几场,风贤的名头下,似乎整个风府在巍峨壮哉也不起眼了,更别说他的儿子了。
一人一马出了泗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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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王朝已经灰飞烟灭,曾经的国都也因为战乱变得残疲不堪,如今的禹都城就是在断壁残垣上兴起的。禹都城多诗人才子少武夫莽汉,少有纷争,一派和气生财。禹都城门外站着锦帽貂裘一脸和蔼的稍显老态的中年男子,双手互握并于胸前,面带笑意看着前方,似乎在等待归乡的游子。大路上烟尘渐起,一辆驷马并驱的马车带着凶焰滚滚而来。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笑得越发和蔼。
驱车的是一妙龄少女,她来到城门近前,狠狠挥了两下马鞭,可拖着马车能疾行八百里的上好骏马愣是直挺挺地停了下来。她恨恨地丢了马鞭,翻身下马。商人无声息间来到她身前,轻声道:“属下恭迎公主大架!”
白嫩光滑的肌肤已被掩盖却仍然频频引起众多文人回头的姑娘重重地哼了一声,她恨极了像眼前这类的官员,她原本是想玩一手微服私访的把戏,可出宫第二天就被中州一个官员三拜九叩,她死心不改往偏僻地地方走去,可情况依然没有好转,不久传来了皇兄的信件,说自己游山玩水一番记得早点回宫,如此讥讽自己真是可恶至极,所以她索性不遮遮掩掩,一路鲜衣怒马来到这里。眼前这人也是,明知道自己身份已经败露还摆出这份姿态,逗我么?
商人行礼完毕笑眯眯对着十三公主道:“在下在晚林苑定了个热闹之际席位,特请公主殿下前去赏脸。”公主脸色稍霁,让他上前带路。商人无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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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苦寒之地。
“不对不对,你这剑使的不对!”背着花白木剑的青年摘来正在拦路抢劫的好汉的长剑,指点他刚才那招‘仙人指路’没有一往无前的气势,实是走入了歧途。对面的拿刀的拖棍的凶神恶煞十几人眼睁睁看着他两指捻去大当家手中宝剑,对着他比划招式,气氛诡异。
大当家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知道遇到硬点子,慢慢往后退去,年轻男子叹了口气,“师傅说过让必死之人死得少点痛苦是为大善,我让你们临走前学招剑应该算是行善了吧!”说完,将刚夺来的长剑往前轻轻一送,就送入大当家的脑门。
“你身上煞气太重,死后看来前九层地狱都容不下你……”看着不退反进要杀自己的一帮匪徒,骈指为剑,剑气四射,持刀的刀落,举枪的枪掉,原来众人皆断了根胳膊。
“你们杀我,是为恶,我不杀你们,对你们是为善,对其他人却又是为害,所以我斩你们一只手臂,你们好自为之。”
一人惨嚎:“你这道人好生虚伪,你斩断我们一根手臂和杀了我们有甚分别!还不如让我们死了干净。”
那年轻道士轻言说道:“我行善为求心安!”说完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