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头痛欲裂。我努力想看清身边的人,有宋姨,峻晨和慕青也在,却无他。闭上眼睛,泪水滑落,为什么一切如旧?病房里的门被轻轻推开,从脚步声中已知道是峻泽。我听到他急走了几步,而后把我紧紧拥在怀里,痛苦地说道:“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房间里传出抽噎的声音,慕青哭着跑出了房间,宋姨也站在一边擦眼泪。我沉默着,望着众人为我哀叹。
之后的日子,峻泽几乎守着我寸步不离,生怕我再出什么差错。夜里,峻泽趴在我的床边入睡。有时,明明看到他已经熟睡,可我稍稍有什么动静,他就会突然惊醒,紧张地看着我。不到一周,峻泽也憔悴了许多,眼里经常布满血丝。如果说不动容,我想也是不可能的。
身边慢慢恢复,心情仍是抑郁。
“曦善姐,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可你真的得了抑郁症了。从你幻听开始,我就几乎可以确定这是抑郁症。”慕青下午来看我时,当着峻泽的面说道。
“曦善,抑郁症就和其他病一样,需要得到治疗。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一定会好起来的。”峻泽接着说道。
我,峻泽口中的叶小二,竟然会得抑郁症?
“可我,并不想治疗。”我答道,“除非你答应让我走。”
“除了这个,你还能说点别的吗?”峻泽已有几分生气。
“孩子我都可以不要,我还会有别的要求吗?”我冷笑着说道。
峻泽没有说话,在怒气中将我床边的花瓶摔碎,而后甩手离去。望着他落寞的身影,为什么心里是刀割般的痛?
晚上,峻泽回来时,早已酩酊大醉,峻晨和宋姨将他扶到房间。一个讨厌喝酒的人,现在却只能借酒消愁,又是何苦呢?夜里,我听到峻泽起来呕吐的声音。本想起身去看他,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临近中午,峻泽才起床。他过来看我时,峻晨和慕青已经坐在我旁边说话了。峻泽径直坐到我的床前,细细打量着我,过了一会才缓缓说道:“如果我同意放你走,你能答应我,再也不放弃自己吗?”
“我保证。”
听我回答后,峻泽竟不顾有旁人在场,抱着我痛哭了起来。终于可以解脱了,为什么我的心情还是那么沉重?
宋姨已经开始帮我收拾行李,所幸我的东西并不多,一个箱子就可以装下。
“听说德国比这边冷,应该再去买两件大衣。”宋姨边收拾边说。
“德国的暖气可比这边足,不用担心。”
慕青和峻晨经常过来陪我说话,可他们都避免谈及我要离开的事实。不过,听慕青说,峻泽已托人帮我安排好了在德国的一切,包括一名心理医师。我只想着尽快离开峻泽,怎样的方式都已不在意。
峻泽似乎有意避着我,这几天我虽然在房间里随意走动,却几乎看不到他。我不怕遇到峻泽,却怕看见孩子。我从不去看小北,也拒绝任何人把他抱到我面前。
峻晨虽有意挽留我多住几天,可我坚持在元旦之前离开。心里希望一切种种,都在这一年画上句号。明年,也许就可以是全新的开始。最后,慕青在我的要求下,定了12月26日的机票,直接从B市飞法兰克福。这天是峻泽的生日,我心里想就把我的离去当礼物送给他吧。也许,我走了,再也不会有人像我这样折磨他。
离别的日子已经到来,我终于可以自由生活在德国的蓝天白云下,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为什么心里却有了不舍?
“嫂子,要去看一下小北吗?”峻晨帮我拎行李时,说道。
“不,不要。”我眼里有了湿意,赶紧抹去。“我走之后,请帮我照顾好孩子????还有峻泽。”
“你放不下哥哥的。”峻晨说道。
我略微低了低头,却没说话。
同峻晨一起下楼离开时,慕青已经坐在车里等我,却没有看到峻泽。坐到车里,我又忍不住回头。看到宋姨抱着小北出来,我忙喊道:“开车吧。”不敢再做一分一秒的停留,生怕下一秒就改变心意。
面上虽没什么,可心里却失望至极。峻晨似乎看出我的不自在,宽慰道:“哥哥公司有事,所以不能来送你了。”
是不能送还是不想送?这样也好,既然已决定离去,还要那么多念想干嘛?
行李已过安检,一切手续都已办妥,只差登机了。我忍不住朝入口处望去,还是有几分不甘心。最后一次提示登机,我微笑着和峻晨慕青告别。
“曦善!”就在我已转身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峻泽的声音。
回头看着峻泽,心想也许这样就可以没有遗憾了。峻泽上前,帮我重新围了一下围巾,最后说道:“保重。”
想到来时,天上已经飘起了雪花,本想嘱咐他回去开车路上小心,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峻泽,我们缘尽至此,今生今世,再已不见!”
峻泽用微微发颤的声音答道:“好,好。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飞机已经起飞,我在心里一遍遍默念道,安能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