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顶峰,毕方号坠落地点。
临时搭建的静室内,昆吾千夫长、毕方号凰艏康伯正对着一份军报凝神。
军报是用蜀地新鲜的竹子写成,因为不能生火,制成的竹简未能杀青,仅仅剥去了滑溜溜的外皮以便书写,上面还留着竹子本身青翠的颜色。康伯看了一会,心烦意乱地将竹简扔在面前的几案上。
静室前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已经堆满了汇集起来的毕方号残骸,机艏正带着手下的司工javascript:和术士清点,将不同的残骸分开来以待输运。新提上来的亚艏己信跪坐在康伯右手边,低头不语,只不停用手在地上胡乱拨弄着尘土。坐在己信对面的柏皇族公子昊臣也闷声不语,不停地抚着怀中一只银白色的小兽。静室中一时沉闷之极。
自古指挥兵阵者,皆惜字如金,因为说出的每个字都可能成为军令,而军令出口则无从更改。但眼下的情况完全没有到了那种境地。几日来蜀山顶峰已经向四面八方派出了八十名斥候,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外人的踪迹。青凤号一刻不停地飞在空中执行警戒任务,周围几十里的情况尽收眼底。从昆吾边境派出的运输队已经出发七日,随行的还有两千武士,带队的是昆吾年轻的名将、凰艏康伯的小舅子虞靖将军。凰鸢“赤凫”号也即将从南溟返回王庭,到时只需四个时辰便可抵达蜀山,相比于青凤号,赤凫号的速度要更慢,可以减速到让底下的人攀上绳梯直接载回王庭。
所以以此来看,苦着脸是根本没有必要的。但这话己信只敢在心里想想,完全不敢说出来。静室内的气氛愈加沉重,康伯一直阴着脸,紧缩的眉头几乎要挤出水来。可所有人似乎都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没人敢进静室打扰,唯一有资格说话的公子风昊臣偏偏坐在一旁装傻充愣。
己信浑身发麻,再也坐不下去,向着康伯和风昊臣各施一礼,转身走出静室。蜀山清凉的风吹到脸上,己信只觉得久违的舒坦,伸手招过一旁的一名甲士,问道:“什么时辰了?”
被招过来的甲士道:“禀亚艏,巳时。”
“青凤号情况如何?”己信问道。
“青凤号刚刚发报不久,光线三长一短,一切如常。”
“为何不报?!”
甲士被己信一骂,顿时吓了一跳,道:“禀亚艏,小人见三位大人似有心事,没有要紧事不敢打扰。”
己信一听这话瞬间没了气势,心烦地摆了摆手道:“行了,退下吧。再有军报,不论大小,一律马上来报,知道了吗?”
甲士忙道了一声“诺”,却犹豫着不甘离去。己信皱了皱眉头,道:“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甲士忙道:“大人,小人注意到一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己信看着甲士身上的青铜重甲骂道:“身为凰鸢隼卫,竟然如此婆婆妈妈,有话快说!”
甲士拱手道:“亚艏大人,大人们事务缠身,大概没有注意到,虞靖将军已经从昨日开始便没有发来鸿雁与我军联系了。”
己信没好气道:“就这事?这不是负责观测与联络的云目的职责么?你一个隼卫,怎么管到这事上了?”
那甲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盔甲道:“禀大人,小人前些天凰鸢坠落之时已经升任百夫长隼艏,依例云目也在小人管辖之内。”
己信“哦?”了一声,眼睛看向甲士的青铜肩甲,那肩甲上雕刻的兽首确是只是一颗隼首,而非隼艏应有的负屃之首。再看其胸前,却按照隼艏的服制系着三个绳结。这才想到,当是临时提拔,没有隼艏的军装可以更换,只能暂且用绳结代表官阶。己信当下了然,道:“这也不算稀奇,可能是有事耽误了,不要大惊小怪的。我军没有主动与其联系吗?”
那甲士道:“小人不敢怠慢,从昨夜开始一连送出三只鸿雁。但虞靖将军仍无回音,最后发出去的那只,按照正常情况,也该在三个时辰便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