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天上的乌云带来令人发闷的气息,席卷着整个上空,夏季的燥热更加的旺盛,像是一团火焰,熊熊的燃烧在心口。
龙山地下的熔浆翻涌而出,时而如浪花涌涌,时而如大河涛涛,翻腾着,舒展着,像是欢迎着伊人到来。
泛滥的洪水悄然退去,留下曾经过分滋养的土地;山间的猛兽夹着尾巴,惶恐的寻找避难的场所;展翅飞翔的雏鹰回到苍鹰的羽翼之下,瑟瑟发抖。
风不涌,水不流,火不燃,地不动。
万物如同失去了一切的活动轨迹,静止在无尽的虚无。
天空传来巨响,浓密的云层像是一扇发黑的铁门缓缓地打开,两条金色的长须慢慢从中探出。
长须百丈,前段如丝如发,渐渐地扩大,大到不可理解,不可思议,随着向下有规律的摆动。
一只金龙在天上盘旋挥舞,数万丈的身躯在高空上显得庞大无比,金鳞随着身体的律动铿锵作响,九只巨爪踏着虚空,狰狞的口中曲卷着舌头,向着世间喊出久违的咆哮。
此片大陆万物朝拜,匐匍在地,不敢抬头,甚至有些昏厥到底,无物理会。
九条黄金锁链连接着巨龙的金爪上,另一端是黑厚的云层,仿佛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紧紧地束缚着巨龙的身体。
巨龙深深地呼吸着,睁开带着金光的眼睛,环视着大地,如同领主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北方泣血的啼鸣和西方狂放不羁的兽吼,金龙再一次的怒吼,回敬般的眼神,带着挑衅和不屑。
整个苍穹之下,只剩下这三种声音,再也别无他声。
金龙游离在黑云里,泼墨般的黑云成为它的道路,朝着北方,在天上画上一道黑色的长线,身上的锁链紧随着,不离不弃,跟随着它来到天赐山。
金龙俯视着天赐山的周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一个旅者,坐在一块青石上,背着行囊,青色的长衫,斑白的发髻整齐的盘在头顶,平常的面容却不显老态,头顶打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顺着油纸伞裂开的缝隙,盯着上空盘旋着的金龙。
那人弹去长衫摆子上的灰尘,缓缓地站立,无限虔诚的观望着巨龙。
黄金巨龙似乎没有发现他,继续寻找着他的目标,布满金鳞的勃颈上摇晃着巨大的脑袋,审视着天赐山。
金龙似乎找到了什么,一口灼热带着神圣金芒涌现在空中,舌头规律的摆动。
金芒从巨龙的口中缓缓地落下,照亮了天赐山,照亮了整片大陆,也照亮了凡尘人间境。
那个金芒像是柳絮,也像开散的的蒲公英般飘落,虚无缥缈的轨迹,如同鹅毛大雪缓缓下坠。最终却飘落在旅者的油纸伞上,熄灭掉最后的余温。
巨龙无比的恼怒,向着那人疯狂的怒吼,旅人纹丝不动,依旧从缝隙里看着金龙。
旅者周围山石破碎,树木断裂,周边的一切都像是消失一般,从未出现,那人腾空着,背后展开一双紫金色的羽翼,慢慢地向上飘起,平视着巨龙。
“为何而来?”旅者虔诚的向巨龙鞠上一躬。
“我想而已。”巨龙声音在空中发出,天地共振。
“为何来?”旅者抛下油纸伞,指着天赐山。
“我想来!”
“为何?”
“杀一人耳。”
旅者问清楚了,再次的鞠躬,紫金双翼真正的展开,五米开外的双翼上泛泛紫金之气。
“不行!”
八中光束从大陆各个地方而来,带着痴迷黄色,带着杀戮赤色,带着喧嚣蓝色,带着慵懒绿色,带着忍耐青色,带着公正白色,带着墨彩黑色,带着吞噬橙色缓缓何来,夹杂在旅人的拳头上,九中色彩融汇着,渐渐变成金黄色,和巨龙身上的颜色相同。
旅人伸出白皙的拳头,送到巨龙的面前,短暂的距离像是跨过数个空间,拳头上的骨节正对龙头。
巨龙身上的锁链突然的颤动,变化成九中颜色,缓缓地往回拉动着,巨龙拼命的挣扎,于事无补。
“逆畜,逆畜!你竟敢用千年的岁月阻止我一时!”巨龙大声的咆哮着,不甘被锁链拉回去。
旅人没有说话,收回拳头,回头望向天赐山,他看见一个茅草屋,屋顶被飞溅的石块砸出一个窟窿,一个分娩的妇女,昏厥在床上。胯下一个浑身粘稠的婴儿正用兴奋的眼神看着消失的巨龙。
旅人的头发顷刻变白,双翼化作尘埃,一头栽向天赐山。
……
……
“你这个老顽固,没有那本手记,你的病那里有钱治!”一个年轻人失去理智般的对着病榻上的老父亲怒吼。
“我不管,你必须给我要回来,我宁愿去死,也不要让祖宗的手记落在被人手里!”病床上的老人同样失去理智,扯断输液管对着年轻人大喊,不顾手上流下来的鲜血。
“晚了,那个先秦的手记我卖给了米国人,要不你和妹妹的心脏靠什么移植!”年轻人歇斯底里,愤怒着攥着一张金色信用卡,上面缠绕着白色的胶带,胶带上写着密码。扔到旁边脸色发白,满是疲惫的小姑娘的病床上。
年轻人愤怒离去,病房的大门重重的拍响。
年轻人坐在堤坝旁,点着一支香烟,烟丝燃烧冒出浓郁的香气,他陶醉的吐出一个圆润的烟圈。
“什么斩龙诀,世间上有龙吗!听起来像是很厉害,但是有什么用!从小练习这些没用的东西,是能挣钱还是长生!”年轻人把未燃尽的香烟深深的扔进奔涌的河流,捡起上衣,甩下灰尘,一张纸留在堤坝上,那个青年缓缓地向大河走去。
冰冷的河水包裹着全身,青年人挣扎得越来越慢,渐渐地停止,慢慢地飘下水底,顺着水流消失,堤坝上那张纸被风吹起,在空中无情的飞舞,纪念离去的青年。
那张纸顺着风飞到对岸,一个保洁捡起。
“朱平,肺癌晚期。”
保洁拿着那张化验单四处寻找,没有发现任何的人,摇着头将这张纸塞进垃圾箱。
他感觉越来越冷,身体都像是被加上千斤重担,这就是死的感觉,有些后悔有些害怕。但是突然间温暖的感觉包裹着他,一个力量蠕动着推着,不一会儿他就被推到一个狭窄的洞口,不知道是如何挤压,他被推出来,浑身粘稠的液体附着在脸上,他用力抹了一下。
“****,****!……”
顺着头顶的窟窿,他看见一条金色的巨龙翻滚着,咆哮着,旁边一个小紫黑点在龙头前面,他现在想给老爹打电话,告诉他见到真龙了!
习惯性的掏兜,却摸到白嫩的大腿,他瞪大眼睛看着带着血和羊水的娇小手掌,不知所措。
一个健硕的妇人把他单提起来,狠狠地拍击着娇嫩的屁股,他吓哭了。
怎么回事,猴哥快来救我!
茅草屋外一个男子焦急的等待,他手脚发凉,不停的搓着手,坐立不安。剑眉紧锁着,高鼻梁下深深的人中线,嘴唇被抿在牙齿下,长发披肩,不太精壮的身体却十分高大。
远处来了一个健硕的人,肩上扛着一位青衣老者。那人圆圆的脸蛋,趴鼻子,明显的两个大门牙中间错开缝隙,肩上的老者头发雪白,遮挡得面部看不清楚。
“南哥,你给瞅瞅,我在村口发现的,能不能救?”那人满头大汗,顺着圆圆的脸蛋滑落胸口。
作为村子里唯一的郎中,南问天忍住焦急的心情,被迫检查这位老者。
老者的脉象平稳,不想有内伤,是否存在外伤,南问天还得仔细的检查着。捋顺老者雪白的头发,一张沧桑的面庞出现,平淡无奇,没有任何特点,但是来自心底想亲近的冲动,想要去结交这位老者。
“小南,生了,男孩!”健硕的妇人推开简陋的木门,朝着南问天大喊。
“生了生了!”南问天高兴的跳着脚,一手抓在老者的手臂上,看看老者,再看看茅草屋,不知道如何选择。
老者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旁边进退两难的南问天。
“先去看孩子,我没事。”老者语调平静,好像没有事情。
南问天向着老者行礼,表示歉意,飞快的跑回茅草屋。
“这是哪?”老者叹息着,仿佛一瞬间虚弱,老态尽显。
“天赐村,俺叫大牛,老先生是被刚才变天吓晕过去的吧。”那男子呲着大板牙,一副理解的表情。作为全村干活最好的庄稼汉,自己都快被吓尿了,一个老人吓晕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是天威,这个没有人敢抬头看天空,只听见如巨雷般的怒吼,人们都说是龙神老爷显灵了。
“对,我是因为它才晕倒的。”老者点点头,看着茅草屋。
“没事的,你老在这养好了再走,来的都是客。你还有什么亲人吗?我去找他们去。”大牛憨憨的安慰着老人,感觉老者很疲惫。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你可以叫我……风老人,大风的风。”老者感觉这个人充满了真诚,所以跟他多说几句话。
“俺不懂字,俺们村没有教书的先生,您说的什么风俺听不懂。”大牛不好意的挠了挠头,坦白自己目不识丁。
“没关系,你们村以后就会有教书先生了。”老者回望茅草屋,顺着木门巨大的空隙,看见出生的婴儿。
从那天起,天赐村出现一个教书先生,传授文字和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