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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法门寺(3)

地宫出土的琉璃器有琉璃花蕾、琉璃珠和琉璃盘。从其烧制工艺和纹饰风格看,至少有3个产地,除中国外,有的来自西亚,有的来自东罗马。盘口贴塑琉璃瓶明显出产于东罗马,因为黏贴琉璃饼工艺只有拜占廷才掌握,估计是3~4世纪的工艺品。多种刻花描金琉璃盘则来自伊斯兰教盛行的中亚,这种工艺当时也仅见于中亚。它们的纹饰明显包含伊斯兰教义。例如,以石榴纹代表悲哀,阔叶荷叶代表欢乐,以四瓣花套正方形构成伊斯兰教徒朝拜方向等。这些早期(9世纪中叶以前)的伊斯兰琉璃器大约是中亚国家的贡品,即使在产地也极少发现。它们为唐王朝与中亚各国友好交往更增添了证据。

茶具

从地宫出土的整套精美茶具包括用金、银、秘色瓷和琉璃器制作的茶碾、茶罗子、石呙轴、茶炉、茶盆、茶碗、茶托等,即从烘烤、碾磨、烹煮、储存到饮用的全套用品。看了这套茶具,我们就可以弄清楚唐代的吃茶风俗是怎么回事了。他们先要把茶叶碾成细末,经茶罗过筛,把筛出的细末收入茶斗。喝茶时,把茶末兑水,调成糊状,连水带茶末一起吃下去。唐代人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品出茶的色、香、味,得到“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的神奇效果。这套唐僖宗赠献的皇家茶具,使人懂得为什么唐代把“喝茶”叫做“吃茶”。中国人现在的饮茶习惯已大不同于当年。有趣的是,日本人倒基本上原封不动地保持了唐代中国的吃茶习惯,他们称之为“茶道”。

法器

法器,是佛或菩萨用来讲法显灵或举行佛事仪式时所用的器具。法门寺地宫出土的法器有法螺、锡杖、钵盂、铜铃、如意、臂钏、手炉等近20件。锡杖共有3根,其中,规格最高的是迎真身银金花12环锡杖。锡杖又称为禅杖,又译为“声杖”或“鸣杖”,本是僧人行路或化斋时叩门或防身的行杖,后来成为佛门的一种法器。据说可以驱虫伏魔,是佛门大智无畏、功法无量的象征。一般锡杖用竹木制成,杖首有铁轮环,摇动时发出铿锵的声响。这支12环锡杖长达1.97米,杖身中空,用58两银与2两金铸成,通体涂金刻花,杖上錾刻12个手持法铃的缘觉僧,杖头有双轮12环,属专为释迦牟尼奉造的最高等级。比现藏于日本正仓院内,长1.75米的白铜头锡杖制作更精,档次更高。

金银器

法门寺地宫里发现的金银器多为供养品,即供奉佛和菩萨的用具。有代表香花的银芙蕖(莲花),代表灯明的银灯,代表燃香的熏炉,代表水供的金银碗,代表涂香的银粉盒,代表食饮供养的银碟、璎珞,代表抹香供的银盒等等。它们表示人间生活的每时每刻都要虔信佛理,精心修养。这些金银器绝大部分是唐懿宗、唐僖宗奉献的。许多器物上有“五哥”的字样。因为僖宗的第五个儿子,在册立为皇太子之前,宫中一直以“五哥”相称。金银器中,形体最大的是带环五足银熏炉,它放在饰双凤衔瑞草纹带环炉台上,重达5363克。熏炉也称香炉,用来燃点香料,使佛殿内香烟袅袅,气象庄严。熏炉的5个腿足分别刻有5个独角兽,兽眼圆睁,神情生动,仪态威严,兽的脚爪着地,支撑整个炉体,显得十分别致。鎏金银龟盒也是这批器物中的佼佼者,龟的四足着地,双目大张,头向前上方直伸,龟的背盖、腹部和腿部纹饰逼真生动,它不但纹饰华美,而且直径40厘米,重达4200克,实在是稀世之宝。

八重宝函

珍宝阁的第三层陈列着存放第一枚佛骨舍利的八重宝函。它的最里一重是宝珠顶单檐纯金四门塔,重184克,座心焊有银柱以套放舍利;第二重是金筐宝钿珍珠装珷玞石函,用珷玞石雕琢研磨而成,四面各有一朵宝相花;以珍珠作花莲蕊,松绿石作里层花瓣,红宝石作外层花瓣,边缘黏贴珍珠;第三重是金筐宝钿珍珠装纯金宝函,纯金制成,通体镶嵌宝相花,花的质料与第二重结构相似;第四重是六臂观音纯金函,重973克,上有六臂观音纹饰;第五重为鎏金如来说法银宝函,重1660克,四面有飞天和如来说法图画;第六重是素面盝顶银宝函,钣金成型,外壁光洁平整;第七重是鎏金四天王银宝函,顶盖有蛟龙图案,四面各有天王图案,银质鎏金,重2699克;第八重即最外一重是檀香木宝函,器座有两周银棱,盖面绘有释迦牟尼由出生到成佛的描金连环图画。这些宝函上的图画,先用錾子凿出圆点,组成图样,锤打成型,在细部加工时,以松香、黏土和植物油混合加热成胶状物,充填于金属内,再经细致加工而成。

壶门玉棺

这是供养灵骨(第三枚佛骨舍利)的玉棺。棺体小巧,形状倒很像沿用到现代的木棺。盖边卷下,有轨槽,可以前后抽合,前宽后窄,呈半弧面,棺床呈前大后小的梯形。玉棺通体乳白色并泛淡青色,质感细腻柔和,棱角尖利笔直,工艺非常精巧。

法门寺山门

法门寺山门直对崇正镇的南门。山门为唐代寺院五开间城楼式。门内左右有钟、鼓楼。钟楼内所悬的铁钟系明成化八年(1472年)铸造,重1800千克,“法门晓钟”一向为“扶风八景”之一。五间铜佛殿正对山门,殿后是法门寺塔,塔后有三间正殿,殿内终日香烟缭绕,一派佛地庄严气氛。

法门寺塔

1988年重建的法门寺塔完全依照明塔原貌,塔高41米,分13层,平面呈等边八角形,全部由青砖砌成,雕栏刻拱,每层迭涩出檐,呈八角柱体。第二层以上,每边正中有一拱形龛洞,共88个。每个龛洞内安置1~2尊铜佛像,共计104尊。这些佛像背后多有铭文,系明代达官显贵捐赠,大者形如真人,小者约20厘米左右。塔的底层正面南向,上悬“真身宝塔”匾额;北面门额“美阳重镇”,因为这里本是秦汉美阳县城所在;西面门额“舍利飞霞”;东面门额“浮图耀目”。塔上珍藏佛经数百卷。

顺便值得介绍的是,复原这座古塔时曾发生一场争论。在清理塔基时,人们意外地发现了唐代塔基遗址。唐代的法门寺塔呈正方形,每边长26米,共发现19个放置柱础的磉礅,由此推断当年柱础上有木质明柱支撑回廊,在回廊位置上还发现4个塔身承重柱础。唐塔占地比明塔大,为4层木结构,根据结构与承重推测,高度约30米左右。这种楼阁式唐塔基础,也是迄今我国的首次发现。它的发现引起了人们的争论:究竟是复原明塔?还是复原唐塔?有人认为唐塔古老,是迎送真身舍利的圣地,而且与法门寺建筑群的唐代风格协调,建议恢复唐塔。文物、建筑界多数专家则认为,明塔高大雄伟,刚刚倒塌,有充分资料和原塔建筑材料,容易修复。唐塔仅存塔址,塔身和塔高只能推测,缺乏资料依据。经过反复讨论,国家主管部门决定采用“保护唐塔基址,恢复重修明塔”的方案。现在,我们可以在塔外不远处看到唐塔的柱础基址。

地宫

法门寺塔基下的地宫,由踏步漫道、平台、隧道、前室、中室、后室及秘龛7部分组成,形状略呈甲字形,总长约21米,面积31.84平方米,是迄今发现规模最大的供奉释迦牟尼舍利的地下建筑。地宫有4道铁锁封严的石门,前室、中室及后室均用石灰石或大理石构筑,门楣和门扇上有精美生动的线雕菩萨、力士、金刚及装饰图案。地宫深度约6米,自隧道以下均在塔底,后室正处于塔的中心。

修复地宫采取原地原状原材料,使之严格保持唐代地宫原貌。地宫四周建筑有环形地下外室,可供游客参观。

惊人的发现

不少重大的考古发现都是在偶然中发现的。陕西西安市南郊何家村两瓮唐代窖藏文物,也是在建筑施工时偶然发现的。两瓮唐代窖藏文物共计1000多件,其中金银器竟达270件之多。唐代金银器这样大量集中地出土,是解放以来空前的。

仅就金银器而言,出土的纯金器物重量为唐大两298两;纯银器物的重量,为唐大两3700余两。这批文物的总价值以“价值连城”来形容毫不为过。为使大家对它们有个总体的了解,我们先简单罗列一下几个主要数字:

金器计有赤金碗3只,金杯4只,金铛1只,金盆4只,金锅1只,金龙12条,金饰13件,金质开元通宝30枚,金箔、金粉、麸金约5301克;纯银器以及鎏金银器计有碗、盘、碟等114件,杯、壶等12件,盒、罐、锅、鼎、瓿、铛等46件,匜盆、提梁罐等12件,灯、炉、坛、铃、香囊等47件,银铤8笏,银板55块,银饼27块,银质开元通宝421枚,外国金银币7枚……此外还有玉器、玛瑙器、水晶器、玻璃器、贵重药材等等。

出土这两瓮唐代文物的何家村,经陕西省考古工作者反复测量、钻探和研究,确认是在唐代长安城兴化坊中部偏西南。根据这批金银器的纹饰、形制等,可以判断它是相当长一个时期所造器皿的集合体。它的下限应以年代最晚的器物为准。根据窖藏内开元十九年的“庸调”银饼和金银器物的造型、纹饰,以及同瓮出土的中外钱币等综合判断,目前多数学者认为它们是安史之乱以前的遗物。

精品介绍

何家村出土的270件金银器皿精美绝伦、美不胜收,我们选几件略作介绍。

鸳鸯莲瓣纹金碗

唐代关于金碗的文字记载并不多,出土实物更为罕见。何家村所出土的两件鸳鸯莲瓣纹金碗,堪称是弥足珍贵的盛唐遗物。金碗高5.5厘米,口径13.7厘米,足径6.7厘米。敞口、鼓腹、喇叭形圈足。锤炼成形,器身满饰珍珠地纹,腹部錾出两层浮雕式的仰莲瓣,每层十瓣。上层莲瓣中分别錾出鸳鸯、鹦鹉、狐、兔、獐、鹿等珍禽异兽,禽兽周围填以对称的花草,在上层莲瓣与莲瓣之间空隙处,间隔刻有鸿雁和蜂蝶,并配以忍冬纹;下层莲瓣均刻忍冬纹。圈足饰方胜纹一圈,足底边缘饰莲珠一周,圈足内刻鸳鸯一只。碗内腹底刻蔷薇式图案一朵,内侧墨书“九两半”。金碗所采用的装饰手法,称为适合纹样构图。它把器物分成若干小区间,然后给这些小区间填以适合纹样,通过对每个小区间的装饰,达到美化整个器物的目的。这些纹样都寓意多子多孙、多福多寿等吉祥语言。金碗的刻工异常细腻,甚至将珍禽异兽身上的一羽、一毛,都錾刻得清晰可见,工艺之精湛,至今仍令人叫绝!

刻花金铛

铛是古代一种三足温酒器。在考古发现中银铛等屡有出土,而金铛极为罕见。刻花金铛高3.4厘米,口径9.2厘米,柄长3厘米,侈口浅腹,圜底,三兽足,叶芽状单柄,锤鍱成型。器外壁自底部中心刻凸起的贴身状叶脉9条,直通器口,将铛外壁划分成近S形的区间,叶脉间饰珍珠地纹,地纹上每一区间以阴线平錾出双鸟衔绶、双鸟衔方胜、立狮及花卉等。器内底饰高浮雕式的双狮。整体纹样构图协调,体现了盛唐时期金银器构图华丽的特点。尤其是在金铛的造型上,唐代工匠以其巧夺天工的奇特构思,将器物的柄设计成叶芽状,优柔婀娜,不但使器物呈现勃勃生机,而且使兽足带来的呆滞之气顿时消失,真令人拍案叫绝!

掐丝团花金杯

高5.9厘米,口径6.8厘米,足径3.5厘米,重300克。杯口略向外伸,深腹略内收成小圜底,喇叭形圈足,“6”形杯柄。腹部焊接扁金丝编成的4朵团花,每朵团花外缘焊接一圈小金珠,花瓣中心层镶嵌有饰物,惜已脱落。腹部的上下边沿及杯底均有金丝编成的如意云头4朵,环形鋬(即杯柄)左方的一朵团花留有镶嵌物的痕迹,填料虽脱落,仅留一些粉末,但仍不失为珍贵的掐丝珐琅作品,被认为是明代景泰蓝的前身。这件金杯是目前所见我国最早的掐丝制品。对研究我国金银细工的发展,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精湛的工艺

当人们在赞美何家村出土的金银器皿造型及纹饰之精美绝伦的同时,我们又不能不为这批金银器加工技艺的精湛而折服。对何家村出土的金银器皿的技术鉴定表明,其工艺技术是极其复杂、精心的。器物成形以钣金和浇铸为主,并普遍采用了切削、抛光、焊接、铆、镀、锤鍱、錾刻、镂空等工艺,水平之高出乎常人想象。以焊接为例,有大焊、小焊、两次焊、掐丝焊等几种工艺,技术成熟,焊口平直,焊缝不易发现。更令人惊叹的是,在盘、盒、碗等器物上都有明显的切削加工痕迹。螺纹清晰,起刀和落刀点显著,刀口跳动亦历历可见。有的小金盒,螺纹的同心度极强,纹路细密,子母扣接触密闭,很少有加工物件轴心摆动的现象,证明当时切削加工已趋成熟,已使用了简单的车床。

这种简单车床的动力只能是人力,它是以后车床的雏型。这在我国机械工业史上是一项具有重要意义的发现。另外出土一枚镂空银香囊,香囊球体内的制作完全符合陀螺仪的原理,无论球体如何转动,球内盂面始终朝上,不会使香灰或火星外溢。陀螺仪是欧美在近代才发明的,而香囊中的持平环比它早了千余年。上述事实表明,唐代金银器工艺的辉煌成就及精湛工艺,形象地显示了封建社会鼎盛时期唐代工匠的聪明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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