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何进将要诛除宦官,票告皇太后,罢免所有的中常侍和小黄门,让他们回到私宅去。张让的儿媳妇,是太后的妹妹。张让向儿媳妇磕头说:“老臣我获罪,应当跟媳妇一起回到私人宅第中去。只是因为好几代受到皇恩,现在要远离皇宫,希望能再进宫服务一次,能够暂时侍奉太后、远远地望见太后的颜面脸色,死了也不遗憾。”儿媳妇将他的话转告了太后,于是下令常侍都再进宫侍奉。没几天何进就被张让杀了。董卓随后领兵到来,张让等人虽然死了,汉朝也覆亡了。北齐的和士开在齐武成帝朝中,奸邪腐败,损害国家。后来后主接替父亲的皇位,宰相高叡跟娄定远禀告胡太后,派和士开离京去任充州刺史。太后想留和士开一百天,高叡以死坚持,苦口相劝。和士开用车载着美女珠帘送给娄定远说:“蒙您出力相助,我被任用为一方之长。现在该远行外出了,希望能勤见二宫(太后与皇帝)做一次告辞。”娄定远同意了他,和士开因此见到了太后和后主,并且进言说:“我出宫以后,朝内一定会有大的变故,现在已经能够进宫了,又有什么可以忧虑的呢!”于是把娄定远贬为青州刺史,并且杀了高叡。两年后,和士开虽然死了,齐朝也灭亡了。唉!奸邪的坏人难以除掉,历史上早有其事了!何进、高叡,不惜家破人亡,而为汉朝、北齐的国运考虑,却被张让、和士开用一句谈笑的话改变了过来,就像翻转手那样容易。忠良的大臣受到灾祸,祖先的江山成为废墟。从这里可以知道,背上肋下的疮疽,不能不及早割除;猛兽落入陷阱,养着它就会自留祸害。能够不引以为戒吗?
南乡椽史
【原文】
金石刻有《晋南乡太守司马整碑》,其阴刻掾史以下姓名,合三百五十一。议曹祭酒十一人,掾二十九人,诸曹掾、史、书佐、循行、幹百三十一人,从掾位者九十六人,从史位者三十一人,部曲督将三十六人,其冗如此。以《晋史》考之,南乡本南阳西界,魏武平荆州,始分为郡。至晋泰始中,所管八县,才二万户耳,而掾史若是之多!掾史既然,吏士又可知矣。民力安得不困哉!整乃宗室安平王孚之孙也。
【译文】
金石碑刻中有一通《晋南乡太守司马整碑》,碑的背面刻有掾史以下的官吏姓名,共计三百五十一人。其中议曹祭酒十一人,廷掾二十九人,各曹的掾吏、长史、书佐、循行、幹童一百三十一人,隶属掾位的九十六人,隶属史位的三十一人,军中督将三十六人,人员冗杂到这种地步。根据《晋史》来考察,南乡本是南阳西面的属界,魏武帝平定荆州时,才分出来为郡。到晋朝泰始年间,南乡郡所管八个县,才有二万户人家而已,可是掾史却有这么多!掾史既是这么多,吏员和士人就可想而知了。老百姓的财力哪能不乏困呢!司马整是皇族安平王司马孚的孙子。
汉景帝忍杀
【原文】
汉景帝恭俭爱民,上继文帝,故亦称为贤君。考其天资,则刻戾忍杀之人耳。自在东宫时,因博戏杀吴太子,以起老濞之怨。即位之后,不思罪己,一旦于三郡中而削其二,以速兵端。正信用晁错,付以国事,及爰盎之说行,但请斩错而已,帝令有司劾错以大逆,遂父母妻子同产皆弃市。七国之役,下诏以深入多杀为功,比三百石以上皆杀,无有所置,敢有议诏及不如诏者,皆要斩。周亚夫以功为丞相,坐争封匈奴降将事病免,心恶之,赐食不置箸,叱之使起,昧于敬礼大臣之义,卒以非罪置之死,悲哉!光武遣冯异征赤眉,敕之曰:“征伐非必略地屠城,要在平定安集之耳。诸将非不健斗,然好虏掠。卿本能御吏士,念自修敕,无为郡县所苦。”光武此言,视景帝诏书,为不侔矣。
【译文】
汉景帝谦恭俭约、爱护百姓,上承汉文帝,因此也被称为贤明的君主。但考察他天性,却是个苛刻凶暴、残忍好杀的人。自从他在东宫当太子时,就因为赌博游戏而杀了吴国太子,因而引起吴王刘濞的怨恨。即位以后,不考虑责备自己,一天把三个郡国削减了两个,因而加速了战火争端。当时正相信任用晁错,把国家大事交付给他,但等到爰盎加害晁错的主张实施时,虽然只请求斩杀晁错一个人,汉景帝却命令官员们弹劾晁错有叛逆大罪,于是连他的父母、妻子、儿女、兄弟们都杀害了。在跟吴、楚等七国的战役中,下诏命令将士以深入七国多杀乱军为功劳,于是俸禄相当于三百石以上的官员都被杀死,没一个放过,如果敢有对命令存有疑议以及不按诏令行事的,都要腰斩。周亚夫因立战功当了丞相,又因为给匈奴的降将争得封爵而犯罪,周亚夫由于生病幸免于难。汉景帝对他十分厌恶,常赐饮食却不给他安排碗筷,呵斥他让他站起来,十分违背尊敬礼待大臣的道义,终于根据不正当的罪名把周亚夫置于死地,可悲呀!汉光武帝派遣冯异去征讨赤眉军,命令他说:“征战讨伐不一定非要掠夺土地屠杀人民,关键在于平定安抚百姓。将领们不是不勇健能战,但是太喜欢抢夺杀掠了。你本来善于控制官吏士人,希望你自我修整,不要做令人民感到痛苦的事。”汉光武帝的这番话,比起汉景帝的诏令来,二者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了。
燕昭汉光武之明
【原文】
乐毅为燕破齐,或谗之昭王曰:“齐不下者两城耳,非其力不能拔,欲久仗兵威以服齐人,南面而王耳。”昭王斩言者,遣使立毅为齐王,毅惶恐不受,以死自誓。冯异定关中,自以久在外,不自安。人有章言异威权至重,百姓归心,号为“咸阳王”,光武以章示异,异上书谢,诏报曰:“将军之于国家,恩犹父子,何嫌何疑,而有惧意?”及异破隗嚣,诸将欲分其功,玺书诮大司马以下,称异功若丘山。今人咸知毅、异之为名将,然非二君之明,必困谗口矣。田单复齐国,信陵君败秦兵,陈汤诛郅支,卢植破黄巾,邓艾平蜀,王濬平吴,谢安郤符坚,慕容垂挫桓温,史万岁破突厥,李靖灭吐谷浑,郭子仪、李光弼中兴唐室,李晟复京师,皆有大功于社稷,率为谮人所惎,或至杀身。区区庸主不足责,唐太宗亦未能免。营营青蝇,亦可畏哉!
【译文】
乐毅为燕王攻打齐国,就有人在燕昭王面前说他的坏话“齐国没被攻下的城只有两座了,不是乐毅的力量不能攻下来,而是他想长久地依仗军事威力使齐国人服他,好自己称王罢了。”燕昭王斩杀了说坏话的人,派使者立乐毅为齐王。乐毅惊慌害怕不肯接受,以死来发誓。冯异平定了关中,认为自己长久在外,心里不安。有人上奏章说:冯异威望权力最重,百姓都诚心归顺他,称他为“咸阳王”。汉光武帝把奏章交给冯异看。冯异上书谢罪,光武帝回报诏书说“你对于我,恩情就如同父子一般,有什么嫌疑,却有恐惧之意呢?”等到冯异打败隗嚣,将领们想分得冯异的战功,皇上下诏书谴责大司马以下的将领,称赞冯异的功劳如同山丘。现在人们都知道乐毅、冯异是著名的将领,但是如果不是两位君主的英明,他们一定会被说坏话的人坑害。田单恢复齐国,信陵君打败秦国军队,陈汤攻杀郅支,卢植打败黄巾军,邓艾平定蜀国,王浚平定吴国,谢安击退符坚,慕容垂挫败桓温,史万岁打败突厥,李靖消灭吐谷浑,郭子仪、李光弼平定安史之乱重新振兴唐朝,李晟收复京师,都是对国家有巨大功劳,但他们却都遭到诬陷者的忌恨,有的甚至被杀害。无足轻重的平庸君主是不值得指责的,因为连唐太宗也不能免于听信谗言,那些嗡嗡而飞盘旋往来的绿头苍蝇,太可怕了啊!
周南召南
【原文】
《毛诗·序》曰:“《关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鹊巢》、《驺虞》之德,诸侯之风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周南》、《召南》,正始之道。”据文义,“周公”、“召公”二“公”字,皆合为“南”字,则与上下文相应,盖简策误耳。“王者之风”,恐不当系之周公,而“先王之所以教”,又与召公自不相涉也。
【译文】
《毛诗·序》说:“《关睢》、《麟趾》的教化,有王者之风,因此它们跟周公有关系。南,指的是教化从北向南进行。《鹊巢》、《驺虞》的德行,则有诸侯之风,是先王的教化所导致的,因此它们跟召公有关系。《周南》、《召南》是整伤治理初始社会的正道。”根据上下文的意义,“周公”、“召公”两个“公”字,都应该是“南”字,那样就跟上下文相呼应了,这可能是古书上弄错了。“王者的风范”,恐怕不应该跟周公相联系,而“先王的教化所致”,又跟召公没有什么关系。
易中爻
【原文】
《易·系辞》云:“杂物撰德,辨是与非,则非其中爻不备。”中爻者,谓二三四及三四五也。如《坤》、《坎》为《师》,而六五之爻曰“长子帅师”,以正应九二而言,盖指二至四为《震》也。《坤》、《艮》为《谦》,而初六之爻曰“用涉大川”,盖自是而上,则六二、九三、六四为《坎》也。《归妹》之六五曰“帝乙归妹”,以下配九二而言,盖指《震》也。而《泰》之六五亦曰“帝乙归妹”,固亦下配九二,而九三、六四、六五盖《震》体云。它皆类此。
【译文】
《易经·系辞》说:“杂聚事物,确定道德,辨别是非,那么离开了中爻就不完备。”所谓中爻,指的是二三四爻和三四五爻。如《坤》卦、《坎》卦合为《师》卦,《师》卦的六五爻爻辞说“长子帅师”,这是针对六五正好呼应九二而说的,指的是二爻到四爻形成的经卦是《震》卦。《坤》卦和《艮》卦合为《谦》卦,《谦》卦的初六爻爻辞说:“用涉大川”,大概指的是从初六爻往上,就是六二、九三、六四,它们合为《坎》卦。《归妹》的六五爻爻辞说:“帝乙归妹”,是针对它下配九二爻而说的,大概指的是《震》卦。而《泰》卦的六爻爻辞也说:“帝乙归妹”,本来也是因为下配九二,而九三、六四、六五这三爻,合为《震》卦的卦体。其他都跟这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