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根从村长丁老大家里出来,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人啦,叫花子也有三天的皇帝命。谁能想到我徐大根过去长期受丁歪宝家冷落、欺负,今天却把官司打赢了,而且还是在县长的帮助下打赢的。现在每年花两千块钱把村里的仓房也租过来了。这叫啥?这叫癫疙宝坐圈椅,捡得麻哥玩格。他回到家吃好午饭,对老伴和女儿说:“我去后山请打闹师傅,晚上多弄两个菜。”说着腰上别着那只一尺长的烟杆,出得门来,路过村东头那棵大榕树时,见秀花和沙焕一个栳着锄头,一个提着镰刀从山上下来:“是你们俩啊。你们这是干啥来呀?”徐大根问两个年轻人。
“我们去看看山上的五背子,顺便砍砍地埂草。”秀花走在沙焕前面笑嘻嘻地回答。
“徐大叔,你这是去哪儿?”沙焕见徐大根走来,把锄头从肩上拿下来提在手里问。
“明天我家不是要打闹吗,我去后山请邝信诚师傅来打闹。”徐大根用一种神秘而又惊奇的目光看着两个年轻人。
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嗯”了一声,从他身边擦了过去。徐大根走了几步,又把身子转过来瞟了两个年轻人一眼:“嗯,这才是一个罐子一个盖,好女不配麻子癫,看来沙焕还真的和秀花好上了。”在沙焕的个人问题上,徐大根总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内疚。现在这小子的问题解决了,心里好像比过去轻松了许多。
他离开大榕树,顺着后山斜长斜长的被过往行人磨得亮亮的石板路一步步向山上爬去,累了就停下脚步哼两句山歌,他最爱哼的是那《上水船儿拖》和那《黄杨扁担软悠悠》,现在他又哼上了:
“上水船儿拖,下水船儿梭。船儿要靠岸,船舷该几多,哟嗬哟,哟嗬哦;脚踏桅子树,手搬桅子桠,僻开桅子叶,摘了桅子花,吆哟嗬,吆哟嗬……”
他一边哼着山歌一边老母鸡啄食似地点着头继续向山上爬去。快到黄狗箐时,他想起了被丁歪宝砍倒的那三棵树。他顺着前几天县乡调查组通过调查后亲自挖的山林分界线走进树林,看到被丁歪宝砍倒的没有被他栳走的两棵树还静静地躺在林子里,那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他走到木料面前先用手里的烟杆像检验千年宝物似的在上面轻轻敲了几下,然后把烟杆别在身后的裤腰带上,慢慢伸出右手像欣赏宝贝儿子似的在上面来回抚摸。当他自我感觉心满意足时才慢慢挪动脚步离开树林。他走在路上,只要鼻子底下冒出一丝让人心醉的兰花香,他就会顺着香味找到兰花。他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等他翻过三道拐、十八盘,来到后山村子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他在村子里左转右看,就是找不到打闹师傅邝信诚的家。二十多年没到过他家了,难道他搬走了不成?即使搬家他又会搬到哪里去?找不到打闹师傅,明天的闹怎么打,打不成闹,包谷的二道草啥时候才能薅完?这龙门县不知是从哪朝哪代开始,给包谷薅二道草时兴起薅打闹草,也叫薅草锣鼓。就是三个打闹师傅一个挎着鼓,一个提着锣,一个拿着钹,在薅草队伍前边唱边敲打。薅草的人们只要听到锣鼓一响,就只顾面前的包谷窝子。谁要是伸个腰,停个脚,打闹师傅就把你编进歌词里。这样一来一个人一天可以干两个人的活路。
徐大根站在一间三层小洋楼侧边心里正在犯愁时,一个头挽牛屎巴,身穿绿底大红花的中年妇女从村子西边走来。他等待女人走上前来,满脸堆着笑问对方:“这位大妹子,请问邝信诚家搬到哪里去了?”
“你是谁?”女人在徐大根面前停下脚步,抬头用惊奇和怀疑的目光看着对方。
就在女人抬头的一刹那,给徐大根心里带来的吃惊也不小。“她那模样怎么……也许……”
“这位大哥找邝信诚有啥事吗?”女人见对方木呆呆地看着自己,脸上露出了几丝绯红。
女人的第二次追问,徐大根才发觉自己的目光还停留在对方脸上。他赶紧回过神来带着几分尴尬回答:“我是江边丁家坳村的,叫徐大根。我来请他去帮个忙,薅薅打闹草。”
“走吧,他在家呢。”女人指着前面的小洋楼招呼说。
徐大根跟在女人后面,向右拐了个小弯进了那幢在后山村十分显眼的也是唯一的一幢三层小洋楼。哦,原来邝信诚把老房子拆了,在原来的地基上盖上了新房。
“邝老头,有人找你。”还没进屋,女人就把话甩进正堂屋里。
“谁呀。”
“我,徐大根。”
徐大根回话时,双脚已经进屋了。
“是徐老弟呀,啥风把你吹来啦?”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邝信诚身穿白衬衣,头戴紫色鸭舌帽,鞯着一双塑料拖鞋,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似的,赶快起身把徐大根拉到身边坐下来。
徐大根好像进入地宫似地左看右看,“咋咋”地夸赞不已:“我说老邝啊,你啥时候老母猪腾云,成了精了,在这山顶上盖出这么好的房子?”
“嘿,啥精不精的,我哪有能力,我这房子主要靠两个渠道,一个呢是我大儿子拿钱回来……”
“你大儿子他是干什么的,能拿钱回来?”
“在县公安局工作,他平时省吃俭用,有点结余就往家里拿……”
“还有一个渠道是啥?”
“这个嘛……”
“怎么的,还想在我面前打埋伏?”徐大根虽说二十多年没有到过邝信诚的家,但邝信诚经常到县城都要经过丁家坳村,两人也算是老朋友了,说起话来就不会那么遮遮掩掩。
“我现在讨的这个婆娘,前几年和县长认成了干妹子,所以……”
“刚才和我进屋的那女人……”
“就是她。”
“你不仅艳福不浅,而且蚂蚁爬筲箕,路子也多啊。”
两人进屋的一问一答,徐大根才弄清楚邝信诚的前妻二十多年前到鲁居峡岩顶上挖地,不小心掉下岩子摔死了。现在这个是后来才讨的。怪不得还显得那么年轻。前年县长下乡来到村里,不知怎么的就把邝信诚的老婆认成了干妹子。
徐大根和邝信诚几十年来一直以哥弟相称。他向对方说明来意后邝信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既然老哥子答应帮忙,我们现在就下山吧。”徐大根催促道。
“你多年不来,在我家里吃了晚饭再走吧。”邝信诚挽留道。
“这哪行呢,我出来时已经叫家里把饭菜准备好了,再说天色不等人,晚了走路不方便。”徐大根解释说。
最后经徐大根反复劝说,邝信诚才同意动身。徐大根领着邝信诚离开村子,小心翼翼地顺岩下完三道拐、十八盘,然后一路小跑回到家已经是暮色苍茫了。
家里的饭菜已经摆好了,只等徐大根回来。双秀见父亲回家,马上招呼:“爹,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秀啦,你去把你大舅丁老大叫来和这位邝大伯一起喝杯酒。”徐大根说。
双秀出门不多一会儿就把丁老大请了进来。
“是邝老弟呢,我还以为徐老弟请谁来给他唱打闹歌,原来请的是你呢。”丁老大一进屋就把邝信诚认了出来。
大家落座后,邝信诚问徐大根:“薅打闹草唱打闹歌要三个人,我一个人也不行啦。”
“喏,他给你当助手。另外还请了村西头的小毛,你打鼓,他敲锣,小毛打钹。你唱歌他俩附合。”徐大根指着丁老大说。
邝信诚在看丁老大的同时,一下把目光移向了坐在对面的双秀脸上,看得双秀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是你姑娘?”他问徐大根。
“是我们家姑娘,已经打发到县上,这几天家里有点事,她回来帮几天。”徐大根说。
邝信诚没再说什么,可心里却有些不明白。你看她那鼻子,那眼睛,还有刚进屋时见她走的那几步路,怎么就那么像一个人呢。哎,这天底下的怪事太多了。
双秀也觉得父亲请来的这个人有点像谁,像谁呢?她一边吃饭一边反复在脑海里搜索,终于想起这个人与自己进县城卖桔子在船上碰到的那个警察十分相象。
“老邝啊,多年不见,日子过得怎么样呢?”丁老大问。
“老哥啊,我告诉你吧,他呀现在发啦。”徐大根说。
“发啦?”
“哪里哪里,也就是日子比过去好过一些。”邝信诚一副谦虚样。
“啥叫好过啊,你没有看见他家那三层小洋楼,家里电视机、收录机、沙发啥没有?真是要啥有啥呀。我这个家和他的家相比叫啥家哟。”徐大根又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无能。
“不叫家叫啥呢,叫猪窝狗窝?怎么就看不起自己呢?”丁老大一听到穷,心里就有些发痒,不舒服。这不是大家都在想办法吗,日子嘛,靠的是过,不过咋叫日子。要过日子,就得慢慢来,一夜醒来就变成地主,哪有那事?
“对对,好歹总还是个家,要说我自己也没多大能耐,主要还是靠儿子和婆娘的那个干哥哥。”邝信诚把心窝掏给大家。
“你儿子是干啥的?”双秀忍不住发问。
“在县上当警察。哎,他那工作是把脑壳拴在裤腰带上啊。”
双秀听到这,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
第二天早上,太阳刚从鲁居峡雷公山顶上露出半个红彤彤的小脸,徐大根就和薅草的人们一起吃好饭出发了。前面有邝信诚的锣鼓声,后面有年轻人的嬉笑打闹声,一路上大家像过节一样热闹。大家来到包谷地边站好后,沙焕突然站出来说:“各位,有些主人不便说的话我得说个明白。大家把锄头抬高一点,挖地的时候用力一点,出手时快一点,争取早点薅完回家去痛痛快快地喝酒,安安心心地吃饭。”说完向站在人群上方的邝信诚、丁老大、小毛一挥手:“锣鼓响起来,山歌唱起来,把草薅起来。”话音一落,锣鼓声、山歌声、锄头与泥土碰撞的沙沙声相互交织,犹如西方的摇滚乐,从丁家坳村后面半山腰腾腾升起,在乌江山峡两岸来回跳荡,大有天地昏暗,地崩山裂之势。
咚咚咚哐,咚咚咚哐,咚咚咚哐咚咚哐咚咚哐。邝信诚将一面大鼓用红绸带挂在胸前,丁老大提着一面铜锣,小毛手里挽着脸盆大的铜钹,随着薅草人群的推进,三人一字儿排开,边唱边往后退。邝信诚首先唱的是《小苦媳妇》:
正月说起去望娘,婆婆吩咐过年忙。
手拿汤圆无心搓,一心想去望爹娘。
二月说起去望娘,婆婆吩咐挖土忙。
手拿锄头无心挖,一心想去望爹娘。
三月说起去望娘,婆婆吩咐种谷忙。
手拿种子无心丢,一心想去望爹娘。
四月说起去望娘,婆婆吩咐栽秧忙。
手拿秧子无心插,一心想去望爹娘。
五月说起去望娘,婆婆吩咐过端阳,
手拿粽子无心包,一心想去望爹娘。
邝信诚一边敲鼓一边唱,丁老大和小毛一边打着锣钹一边跟着节拍不停地附合:“呀哟哟依哟,吆嘿吆嘿嗬,吆依吆嘿依吆嘿嗬……”
秀花在沙焕左边开始一边薅草一边听,听着听着捂着脸丢下锄头呜呜咽咽走了。
“沙焕,秀花姐伤心跑啦,你还不去追回来!”秀丽跑到沙焕旁大声喊。
“什么?”沙焕只顾薅草,头也不抬。
“你是泥巴淹到脑壳啦,秀花跑啦。”秀丽伸手给沙焕背上一拳。
“你这疯丫头,管别人的闲事干啥,还不去把你面前的草薅了”。沙焕偏头瞪了秀丽一眼,无奈地退到秀花留下的位置继续薅草。
“你这个呆头鹅。”秀丽朝沙焕骂了一句,提着锄头来到自己原来薅草的地方一边把气发在锄头上一边埋怨道:“都是那个背时的邝疯子,那么多打闹歌不唱,偏唱那个《小苦媳妇》,唱得人心里怪难受的。”
包谷地里发生的这一切,全被邝信诚看在眼里,他眼珠一转,接着唱上了《梦中情郎》:
灯草开黄花,情哥越院墙,来了一个无义郎。
打开窗子望,不见我情郎,一眼望到大天亮。
坐在象牙床,两眼泪汪汪,眼泪汪汪湿衣裳。
情哥未进屋,伤心不好说,眼泪汪汪打湿脚。
混又混不过,睡也睡不着,夜深长来梦又多。
刚刚才睡着,梦见我情哥,梦见情哥调戏我。
反手摸一摸,不见我情哥,遍身冷汗流成河……
秀花的行为也被丁老大发现了。他听了这歌词,就知道邝信诚在戏弄两个年轻人,自己又没有理由反驳,只好在一边“吆哟哟嗬依哟哟”地跟着附合。
秀花来到路边一棵桐子树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直视乌江对岸的白崖、岩松、竹林,顺手拣了一块石头不停地用力敲打着面前的树皮,不一会工夫整个树脚就被她敲得稀筢烂。心里稍微平静后,又提着锄头回到沙焕身边,发现自己留下的地方被沙焕一个人薅了:“多谢你,难为你,捉个狗儿拜祭你。”伸手向沙焕一推,把沙焕推到了原来的位置。“你是怎么啦,疯啦,老跟我过不去。”沙焕瞪着她说。
秀花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疯啦,我就是疯啦。”嘴里唠叨着,薅着自己的位置“嚓嚓嚓”地往前冲,把气撒在地上。
两个年轻人的你推我搡,都被薅草的人们看在眼里。但大家都忙跟着锣鼓点子薅草,除秀丽外,没有一个理睬他俩。
由于邝信诚的山歌唱得紧,节奏拉得快,太阳还没有当空,徐大根的十亩包谷地就变得十分清爽起来。
看看时间还早,沙焕走到徐大根身边建议道:“徐大叔,你看还不到吃饭时候,是不是请几个人上山把那两棵树抬回家,反正这里离树林不远,免得你下次重新再请劳力。”
“你看劳累了一早上,这行吗?”徐大根看看人们的身上都被汗水浸湿了,心里有些不忍。
“没啥,这事就交给我去办,你放心吧。小毛、三狗、麻子,走,跟我上山抬树去。”沙焕向正要下山的几个小伙子喊道。
“都啥时候了,抬啥树?”小毛有些不高兴。
“你他妈的是黄泥巴捏的,那么经不住挪?别废话,快跟我走。”沙焕用老大哥口气命令道。
几个小伙子只得把锄头交给其他人,跟着沙焕上山。
回到家,秀花看着双秀忙上忙下,自己不理不睬,坐在院子里忧心忡忡地把脸拉得老长。双秀到厨房问秀丽:“秀花今天是怎么啦,平时不忙时候她抢着干,今天我忙成这样,她像没事似地。”
“你不知道,她今天在赌气。”秀丽一双小手一边料理菜盘一边说。
“赌谁的气,赌我的气?”
“不,赌沙焕的气。”
“沙焕怎么惹她啦?”
“谁惹她啦,是那个背时的打闹师傅唱了个《小苦媳妇》,后来又唱啥《梦中情郎》。她听了心里不顺,就拿沙焕出气。”
“你去把她叫来我问问她,别人唱歌她赌啥气?”
“秀花姐,双秀姐叫你呢。”秀丽来到厨房门口冲着院子喊。
秀花将十指交叉抱在胸前来到厨房,瞪着大眼嘟着嘴问:“叫我干啥?”
“干啥,我忙成这样,你就不知道来帮一帮?”
“秀花姐,你就别赌气啦,当时我就为你骂沙焕哥啦,那么多人,你叫他咋的?”
“谁赌气啦,谁赌气啦,我凭啥赌他气,我和他有啥关系?”秀花偏头把气喷到秀丽脸上。
秀丽顽皮地笑道:“看你急成那样,干脆明天就跑去他家算了。”
“我说你两个那张嘴呀,一个不让一个。我说秀花,别人唱山歌你自己在那里多啥情,在我这里撒啥野?又不是我把你的人抱走啦。”双秀冲秀花说。
秀花伸手在双秀肩上轻轻地敲了几下后,靠在她肩上没辙地噗哧地笑了。
秀花帮助双秀她们摆好饭菜窜出去了一趟,等她返回时除双秀身边还剩一个位置外,其他桌子都坐满了。她站在堂屋中间东瞅一眼,西瞄一下,不知坐在什么地方好。
“秀花,这里还有根板凳。”双秀招呼道。
“到吃饭时候,你疯去哪里啦?”父亲丁老大看着秀花说。
秀花没有去管父亲的态度,坐下来端起饭就往嘴里塞。
“这是谁家的姑娘?”邝信诚把酒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后问身边的徐大根。
“是丁大哥的千金。”徐大根在一边回答。
“啥千金,一钱不值。”丁老大对邝信诚说。
“丁大哥真的福气,养了这么一个好姑娘,有入户没有?”邝信诚问丁老大。
“一天疯疯癫癫的,谁敢要呢。”丁老大挟了一块菜放进嘴里后回答。
“怎么的,邝大伯是不是要给她找个人家?”双秀故意问。
“这个嘛,不过,不过我们可能攀不上。”邝信诚有些难以启齿。
“邝大伯,你别说那么多,他是谁,只要脚不瘸,眼不瞎,头不癫,脸不疤,我都嫁。”秀花白了沙焕一眼说。沙焕却没有理睬别人说啥。
“这么说你同意啦?”邝信诚脸上带着几分喜悦。
“你还没说他是何家门,哪个村,我同意啥?”秀花说。
“当然是我家。我家小儿子在广东打工,等他回来……”
“好呐,你回去就把媒人放过来。”秀花又把眼睛瞟向沙焕。
“沙焕,你看这门亲事可开不可开?”双秀替沙焕着急。
“你们说啥,啥开不开的?”沙焕故作惊讶地问。
“今天这饭没法吃啦。”沙焕话一出口,秀花啪地把碗筷砸在桌上走了。
“秀花,你……”双秀想把她喊回来。
“理她干啥呢,她今天不知怎么的呢。”丁老大毫无知晓地说。
“刚才她不是还高高兴兴的吗,怎么说走就走了?”邝信诚还在云里雾里。
“沙焕哥,你还不去把她追回来?”双秀闪动着双眼故意说。
“双秀,你也这么说吗?”沙焕用一种寒心的目光看着双秀,心里一阵剧痛。
“我……”双秀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自己刚才的话触痛了对方。沙焕,我不这样说还能咋地,流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