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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个人的结局

人一生下来,就被一种巨大的孤独所笼罩着。

我们跟这个世界,从来都是陌生的。

陌生使人好奇,陌生同样使人疲倦。我们从睁开眼睛的一刻起,我们首先明白的是生命的逝去,然后,我们为继续活着寻找食物。当然,我们会得到关照,父母会用他们的方式,将我们的生命托举起来,让我们尽可能得到食物,尽可能感受到他们的爱。他们是无私的,无私得令我永远记着,并时时刻刻想着回报他们,因为如此反复,我们疲惫不堪。

这一生,上半辈子我们活在父母的眼线里。而后半辈子,父母活在我们的心中。我们浪迹天涯,或者飞黄腾达,无论是哪一种方式,我们都以父母为中心转悠着,直到父母老去,成为扛不动的石碑,我们仍会将他们的经历编为故事,把他们浅薄的人生和深厚的传统搅在一起,指给我们的后代看,并要他们铭记。我们向他们展示奋斗和苦难,我们一直向他们做着最后的告白,让他们畏惧现实,让他们学会坚韧不拔,让他们好自为之,让他们保护自己,让他们记住祖先的经验教训,让他们为家族或人的价值坚守。他们唯唯诺诺,一如当初的我们。我不知道我的父母在年幼的时候,是否跟我们一样无知,懂得学乖,并尽可能满足大人的愿望。但从那些正在成长的缺乏独立判断能力的后代的行为上,我揣摩出,我们很多的方面只是在重复,在复制,在费尽心机地做作。这让大家失望,却是我成长的轨迹。

离开父母的视线之后,我尽可能地做回我自己。

做真正的自己,你会更孤独,受到现实更多的挤压和更大的挫折。

你要坚决地走自己的路,即使失去社会的支持,失去获得荣誉的机会。

生活会让孤独的人穷困潦倒,并且伤痕累累,从皮肉到心灵。这些还不够,那些权威人士还会指责你是叛逆者,是需要社会帮助或改造的对象。在道貌岸然的人士那里,他们希望面对的一切都井井有条,按部就班,一步一个脚印。我不能打破常规,我得放弃个人理想,最好交出思想甚至自由,任由他们处理,不论是哪一种结果,都要表示出乐于接受的样子。当与他们的要求发生偏离或他们的选择与我与生俱来的个性激烈碰撞的时候,我会咆哮,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法比反抗来得更痛快的了。他们或者不能容忍,然而,这个宽敞的世界会为每个人留出道路。从家乡到异乡,从异乡到异乡,从丛林到江湖,从东方到西方,我们尽可以游荡,寻找结果,享受生命。即使露宿在地上,仰望天空,在星座里,我也可以找到我自己。一个人行走,千万不能迷失。如果心里忐忑不安,那就回头,到你熟悉的地方,选定方向后重新出发。别让自己承担太多的使命,使命就像我们肩上的包袱,不能没有,但太多的话,我们无法前行。

我们要想到,无论怎样,我们只有一个结局。

我们绕不开死亡,同样,绕不开肯定与否定。

自我们进入社会,我们就在有颜色的目光里活着,并且很在意外界的评论。我们似乎忘了存在的价值不是他们确定的,我们的一切是我们自己确定的才能给我们带来奋进的力量。我们只做自己的主人,这话千万别只挂在嘴上,要行动起来才能体会到创造的快乐,才能创造我们所需要的物质、文明、安全、孩子和家庭。我们尽可能的优选祖先留下的条文规矩,我们已经在旋涡中,需要的只是一条绳子,而不是祖先千丝万缕的大有来由又让人晕头转向的各种见解。我们选择的绳子,就是我们向上的人生。我们不能接近天空,也不必想象天堂,在艰难的人生路上,我们只要快乐。我们不能压抑自己的本能,偶尔地放纵,更让我们明白,到底什么才是我们所真正需要的,到底什么是这个世界是永远不能给予我们的。我们应该明白,我们在为什么而活,又是什么让我们有勇气活下来。我们感谢食物,感谢留宿我们的人,感谢那些在精神上安慰我们的人,感谢这片河山。感恩,不仅让我们情感丰富,找到同伴,感恩的泪水还可以擦亮眼睛和心灵,让我们看到前途的光明。

这一路上,惟一不可少的,就是感恩。

感恩会让我们不忘历史,学会分享,但不能让我们大公无私地裸露自己的思想和灵魂,财富和食物。我们的文化中一直欠缺公平和正义。这让自私贪腐的时代投机者窃喜,他们玩弄权利,意图用他的口袋掩蔽天下。这是多么愚蠢的举动,权利让他们高高在上,他们已经露出了屁股,他们却用权利蒙蔽了我们的眼睛。我们义愤填膺,却无可奈何。我们只能看着,从天空到地狱,从大陆到海洋,从高山到深渊,从荒凉小路到辉煌的城市,从清流到腐臭的江河,我们感受着腐烂的气息,忍耐着,等待着,苦恼着,到河流的入海口,我们开始狂欢。尘世所有的阴霾,在大海里一扫而空。我们的心灵需要大海的净化。我们不能把那些将权利当成自家东西的丑陋家伙掀翻,但时间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灵魂。在自然或社会的声音里,他们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我们知道他们在故作镇定。这个社会的天才或者勇士会让他们在各种场合里曝光,让他们魂飞魄散,让这个社会得到光明的普照。这是我们的期盼。这事我们干不来,我们惟有的方法,就是绕过去,再回头吐一口痰,然后继续前行。

我的一生可以走多远,我隐约知道。生命总有尽头。我们大可不必为生命的消失而悲伤。我们每一秒都在死去,这是我们生命的常态。不必为留下一点什么而费心神,我们往前走,走在一起,自然就是一片风景。在现在的世界,没有什么比一片靓丽的风景线和纯洁挺拔的风景林更为让人欢欣愉悦的了。我们的孩子需要这些,这个已被我们糟蹋的世界需要这些,这个世界的未来需要这些。想到这些,我的灵魂很不安然,我怎么变得如此世俗了呢?我看自己犹如在水面看自己的影子,飘忽,模糊,变形,我恨自己功利。这令我想起叔本华,或者米兰·昆德拉,他们面对荣誉是多么的平静,他们只在乎自己是否看到真理,而其它的什么功名利禄,真如我们国人扔在清明路上的纸钱。

他们是孤独的,孤独是巨大的。巨大的孤独成就伟大的灵魂。他们在巨大的孤独中,一点一点地表达着自己,直到在巨大的孤独中,塑造出自己的独特的形象,表达出入性对孤独的抗议和接受。

一个人的生命走不了多远,我们才繁衍,并乐此不疲。

生命有限,一个人的灵魂和思想却宽广无边,一双手,就可以开创出一个神秘的世界,并且流传下去,超越历史。我们的灵魂跟世界连接在一起,让每个后来的独行者激动颤抖,看到希望,找到快乐。一个人无论走多远,无论如何孤独,都要想方设法让自己快乐,这是最高的自然法则。

我希望回一次家乡,看一看父母和父老乡亲,安静地在乡下过几天,听风声和各种昆虫的声音,它们代表着大地的活力,它们把生活装扮得美妙绝伦,它们的歌唱会让灵魂静下来。我需要休息,照顾一下父母和孩子,喝上几口清澈的山泉水,跟童年的伙伴聊聊天,去找找上学时期的好朋友,一起分享人生得失。我要横穿中国大陆,去西南边陲看世界上最美的雪山,然后北上,在新疆停留一晚,吃上吐鲁蕃的葡萄之后,再去俄罗斯找漂亮的姑娘。这是很美妙的计划,人生就是如此,虽然过程艰辛。

一个人一生都走在两点之间:生与死。

在批评家那里,一个人只有一个结果:对和错。

在父母那里,只有一个评判:孝和不孝。

而社会上只在乎一个结果:成或败。

我们完全可以忽视这些累赘,孩子,别在乎这个世界任何的目光,我们只为自己而活。活得精彩,就是最好的答案。别惧怕孤独,孩子,你注定将成为我们的骄傲。一个人无论走多远,无论在什么环境,都要坚持走下去,无论在哪里,我们都要以超越生命最后黑暗结局的勇气,面对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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