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那事，鱼老虎就把春梅带在身边，不让她单独守家。他是她的保护神。
下湖捕鱼，鱼老虎划船，桨搅动水，湖面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春梅学着撒网，手指灵活拨动，湖面响起鱼网入水的声音，悦耳，像音乐。周围走动着船，一只一只绕圈子，船上蹲坐着的人用木桨击船梆，邦邦邦邦响，惊鱼吓鱼，声波能传进水里。鱼被赶着奔跑，羊群一样，围进网，捕获。
春梅看人家起网，鱼老虎却不动，就问：“坐，能等到鱼？”
“这叫等鱼上网。”鱼老虎回过头，不紧不慢有板有眼的回答。
春梅扬了扬眉，惊愕地问：“你识鱼路？”
“不识，还叫鱼老虎。在这湖上，我还能辨别鱼走动时的声音呢。”鱼老虎有了自豪感。
春梅似信非信，说：“做哥哥的，还吹牛。”
“你不信等着瞧，莫费口舌。”态度极认真，头不回，眼不斜。
两人就不说话，小船不动，默默静等。
“来啦，大鱼。”鱼老虎一手扶住船边，一手拿过鱼叉：“那晚让猴精溜走，没用上，今日就试试锋芒。”
春梅也蹲起来，船摇了摇，说：“不是有网吗？”
“网捕小鱼，叉戳大鱼。坐稳，拉住鱼叉上的绳。”鱼老虎吼道。
春梅就坐稳，将拴在鱼叉上的尼龙绳揽到自己面前，一圈一圈放松，拉住绳头。
这时，鱼老虎轻轻脱了上衣，站起来，把鱼叉举过头顶，狠命一甩，一道亮光闪动，鱼叉利箭般穿透水面，沉下去。船里尼龙绳刷刷地落入水里，他们紧紧拉住绳头。小船摇晃，颠簸。
鱼老虎把绳头从春梅手中接过来，绕在船尖上，喘着粗气，对春梅说：“抱住船尖，船翻了也别松手。这鱼太大。”
“你知道？”春梅抱住船头，惊惶失措。
“知道。十八年前爹嫫带上我出湖捕鱼，也碰到这么大的一条鱼。爹用鱼叉戳中了大鱼，大鱼就这么挣扎，弄得小船晃荡。天有不测风云，恰在这时湖上狂风大作，小船被掀翻……”
春梅的脸白，颤颤地说：“那我们咋整？”
“提起锚，小船随鱼走，幸好今天没有风。日他家祖坟，洋船能开多好。”
锚提到了船里，小船开始摆动，拴在船尖的尼龙绳时紧时松。小船时走时停，时而转圈，时而回返。大约折腾了半小时，船头的尼龙绳松了。鱼老虎回收，却是一把钢叉。他惋惜，唉唉地叹着气，抬着那把空叉左看右看，不放下。
不远处，有一股腥红的血水升上湖面，慢慢散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