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小鬼大
“小楚啊，来坐我对面。”楚云帆走进校长的办公室本，本能地要坐到门口的沙发上，却被叫到他的身边。
说实话，每次和校长独处，楚云帆都觉得不自在，校长身上的官味太浓了，总有种让人无法近距离接触的感觉。
“来了阳明一个个了吧。”
这不是废话么，楚云帆看着校长用染发剂染的黑色分头，点头道是。
“这段时间对学校还适应么？”校长关心地问着下属，一脸的真诚。
“学校被校长带领地很好，在J市可是首屈一指的好学校呢！”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没有回答校长的正面问题，楚云帆打了个圆滑。
“呵呵，还不算，还不算——还得靠你们年轻一辈的努力。我退休了，只是想为孩子们办点实事。”校长嘴上说着，保养蛮好的脸上稀有的眼角皱纹都笑了出来。
“我们再怎么努力，还是缺乏经验的，所以要老将少兵一起上才行。”和这种官场上的人打交道，必须得八面玲珑。
“说得也是。”校长坦然接受，之后用他那略显苍老却很有神的眼睛盯着楚云帆说道。“来到新的环境，认识新的同事，难免有摩擦，但是有些话是不能乱说，做事要充分考虑到后果才行，你懂我的意思么？”
楚云帆的背脊一直，明白校长这番话别有用意，看样子校长听到的又是一个版本，还是自己存在严重错失的，但是这种情况下自己是被动的也无法解释。
“小楚，你还没结婚是不是？”校长突然转移了话题，语气又变得像聊家常一样。
“是，还没有遇到合适的。”楚云帆知道危机已经过去，但是自己以后还是得小心处事。
“三十多了，也别挑来挑去了，你家里人就不着急么？”校长继续关心着。
“我母亲也很着急，但是这事也不是急得来的。我父亲都是不管，反正我还有个弟弟，已经让他们抱上了孙子。”楚云帆如实回答着，说到家人，他的脸上不由轻松起来。
“这样啊，你原来只是在H市上班，家是J市的吧。”
“是的，现在回来了，还是觉得家里好。”
“我看看我那些朋友里有没有能给你介绍个对象的。我介绍的，工作和条件都会不错的。”
校长的热心让楚云帆有些受宠若惊，他当然知道校长和他认识的圈子不一样，介绍的人肯定不错，可是他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另一段婚姻。“那我先谢谢校长了，我母亲听到的话一定会很高兴。”
“你这个孩子还是不错的，虽然脾气上不算太好，但是个肯干工作的料。你先前的工作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不然我也不会那么辛苦得把你请到阳明来对不对？”话题又转移到工作上来了。
楚云帆没有出声，只是做了个谦虚的样子，等着校长继续往下说。
“不要心急，我相信你在阳明也肯定会有所作为。再者你的强项是抓教学，学校其他的事情就交给小孟。”说到这里，校长明显停顿了下，“小孟和你一样，也是个干工作的人，我希望你们两个可以好好合作，有什么事好说好商量的，别再惹什么闲言闲语。”
“我知道了 ，您放心吧。”楚云帆瞄了瞄手表，很希望快些结束这次谈话。
“好了，我中午有个饭局。过几天，市教委的人会来学校参观，你和小孟把这事办得好些。”吃完饭局，下午还会有麻将局，大多只有上午才到学校，这是阳明校长历来的行程表。楚云帆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过如此悠哉的生活，不过现在的问题是马上又要和孟海晴讨论市教委领导参观的问题，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不知道是不是小吴真地很出力，从校长办公室出来，这一路上楚云帆感觉轻松了很多，似乎看到了男同胞们眼中的理解与无奈的支持。
可是，孟海晴这女人用不用玩得这么过火，昨天她的样子还的确让人打怵，貌似自己是她的杀父仇人一样。
心里正想着那个可恶的女人，楚云帆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还以为走错了房间，因为孟海晴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舒服得看着网络电影，貌似还偷看了自己的网友聊天消息。
“喂，你懂不懂得尊重他人隐私。”楚云帆立刻将网络聊天软件关掉，并顺手关了她正在看的恐怖片。
“怎么，怕今天晚上睡不着觉么？”孟海晴忍不住偷笑，楚云帆是个胆小鬼，她是故意在他这里看恐怖片的。
“谁允许你私自进我办公室的，还动我的电脑。”楚云帆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本来和校长谈过话后自己冷静了些，没想到她又来煽风点火。
“我是给你送新教学资料来的。我可是敲了好久的门，发现没人门又没锁，为了不耽误工作才进来的。”孟海晴说得理直气壮，脸上隐现的笑意让楚云帆很想哄她出去。
如果只是这样，放下东西走就可以了，怎么可能还在这里看上了电影？她是工作太闲了么，可是阳明大部分的担子都是压她的肩上，十天得有九天要加班的，所以看样子为了对付自己她也得多付出不少。想到这里，楚云帆的心情好了些，但是又能怎样，好男不和女斗，就算他现在“挨打”了，他也没办法反击啊！
“那你现在可以走了吧！”得罪不起，躲还不可以么？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他现在可不敢再“兴师问罪”，那样如果再被她大肆宣扬，他怕自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我发现你的脾气比前天好多了呢，以后还要多多改善才好啊！”孟海晴话里带刺，笑得很得意。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楚云帆憋气地反问道。
“那倒不用！”孟海晴开心地拍了下手，“大家同事么，互相帮忙应该的。校长已经和你说了吧，教委要来参观的事。”
“嗯！”这事果然校长是先和孟海晴谈的，也就是说校长肯定也是听了她的话后才有那番暗示。
“午饭后，我们就来讨论下这事吧。”孟海晴明知道他手上还有很多工作，但是她就是想看他忙不过来的样子。
“嗯！”楚云帆不爱搭理的一直敷衍着她，随她怎么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孟海晴笑得更灿烂，不知道背后又有什么阴谋要开始。
想起孟海晴那得意的笑容，楚云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结果教委参观的事非常之顺利。大脑的过度紧张让他身心疲惫，楚云帆看着盘子里的咖喱牛肉饭一点胃口也没有，抬起头却发现不远处有个小男孩正在盯着自己看。
“奇怪，怎么会有学生出现在教师食堂。”那孩子穿的是阳明的校服，楚云帆奇怪地嘟囔出声。
知道自己被发现了，那男孩不但没有躲闪还很镇定地来到他的身边，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坐下。“您是楚云帆，是不是？”
“啊！是的！”这种感觉就像英语对话课一般，楚云帆很奇怪这个孩子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男孩的注意力已被咖喱牛肉饭吸引了。“你也喜欢吃咖喱牛肉？”男孩有些期待地问道。
“是啊！你也喜欢么？”这个孩子虽然奇怪，不过还是很可爱的，楚云帆心想着要不要也请他吃。
“嗯！”男孩很用力地点了头，来告诉对方他对咖喱牛肉有多热爱。
“你好，我叫楚沫沫，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男孩子突然站直了身，一本正经地介绍自己，并向大人一样伸出手打算和楚云帆握手。
楚云帆感觉自己的额上出现了三道黑线，这个孩子的举止真是太奇怪了，但还是配合他伸出右手。“你好！”
“你以后可以直接叫我沫沫！”握手之后，楚沫沫又变成天真的笑脸。
“好啊，沫沫。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么？还有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教师食堂呢？”楚云帆和蔼地问着心中的疑问。
“呀，要上课了，我先走了！拜拜！”叫做沫沫的男孩看了下手上的电子表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又一次被转移了话题没有问到答案，不过楚沫沫的名字很是熟悉呢，貌似是这次省内校际竞赛回来的同学，也许他是通过这个渠道在父母那里听到的自己吧。楚云帆赶快把盘子里的饭吃完，那孩子说得对，要上课了，他下午准备去听课的。
谁知道在穿过操场去教学楼的路上，竟然又有个稚嫩的声音大声喊出自己的名字。
“呀！你是楚云帆对不对？”一个扎马尾辫的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到他的面前。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顾不上学生如此不礼貌地直呼长辈的姓名，楚云帆现在最想知道的是答案。
“因为家里有你的照片啊！”小女孩坦然地回答道，还有些不理解的脸上浮现“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家为什么有我的照片啊？”楚云帆更是好奇了，这个孩子家怎么会有自己的照片，难道她的家长和自己认识并且关系不错？
“因为妈妈要我们记住你的模样，千万不要忘记。”
“为什么要记得我的模样啊？”女孩的答案更让人觉得奇怪了。
“妈妈说，以后找男朋友要先问问他的爸爸是不是叫楚云帆，还要看看是不是和照片上长得像，如果是的话就不可以交男女朋友。”女孩一口气说出了一串话，很是熟练的样子。
“什么？”这是谁在恶作剧，是哪个人和自己有仇，竟然如此教导自己的子女。
“楚泡泡，你在做什么？”就在楚云帆心中骂那个无良败类的时候，方才的楚沫沫又出现了。
“沫沫，你快看，是楚云帆哎！”看到楚沫沫，女孩很是兴奋地对他说。
怎么觉得对于这两个孩子来说，自己就像动物园的黑猩猩呢？楚云帆觉得很是挫败。
“我知道，你一定乱说话了吧！”楚沫沫不满意地批评起楚泡泡。
这么说刚才这个小男孩是故意岔开话题，并不是孩子天真的行为。楚云帆快被这两个孩子弄得抓狂。
“楚沫沫，你那是什么态度，我才是你姐姐，你别装得大人一样训人！”
“你除了比我早出生半小时，你哪里像个姐姐？”
“你得认命，半个小时就是半个小时，怎么样？”楚泡泡得意地向弟弟宣战着，这个事实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楚沫沫，你真是个三八的小女人，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忍受你这么多年的。”楚沫沫不耐烦地说道。
“你忍受我，是我忍受你好不好，整天跟个小老头似的。”对于楚沫沫的话，楚泡泡气愤得将拳头都攥了起来。
“你看看，这样就生气，平时还总爱哭，不知道多少次别人都误会说你是我妹妹。”楚沫沫耸耸肩膀，对姐姐的行为不置可否。
“楚沫沫，我要把你今天的话告诉妈妈，你真是太过分了！”楚泡泡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只有小孩子才会告状！”
“够了，你们两个跟我去办公室！”这两个孩子，把他当透明人了般自顾自的吵架，楚云帆终于受不了地爆发。
“可不可以不去？”楚泡泡的委屈与气愤立刻变成了恐惧，眼巴巴地看着楚云帆乞求着。
“要上课了啊，如果去的话我们就会缺课。”楚沫沫讲着道理，但是还是掩不住眼里的害怕情绪。
很好，这两个小家伙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地位了。楚云帆才不理会他们的话往办公室走去，料他们也不敢偷偷溜走，不跟着自己。
“都怪你！”楚泡泡恶狠狠地瞪着弟弟。
“与其怪谁，还不如祈祷她不在办公室，也不要让其他人发现我们被叫去训话。”
“唉~”两姐弟这次倒是很有默契的一起叹起气来。
“完了，完了！”楚云帆正在给办公室开锁，却听见后面两个小鬼哭丧着说。
“泡泡，沫沫，都上课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原来是秦萌萌的声音。
“秦姨！”两人异口同声的喊着，楚泡泡一副苦瓜脸，楚沫沫的头低到了胸前。
“萌萌，你认识他们两个？是我叫他们过来的。”楚云帆问道并解释着。
“你们做错了什么事？“秦萌萌虽是问着楚沫沫他们，但眼睛却是询问着楚云帆，并带着细微的不满。
“快进去！”见副校长办公室门打开了，她又连忙将孩子们推进屋内，关好门。
楚云帆正不明白秦萌萌为什么这么做的时候，有人敲门并且不等回话就走了进来。
楚泡泡和楚沫沫见到来人，耷拉个脑袋小声喊道：“妈妈！”
楚云帆有些惊讶地看着刚刚站定的孟海晴，不禁脱口：“他们是你的孩子？”
“没错，有什么好奇怪的。”孟海晴的语气中带着怒意。
“孟姐，事情还没弄清楚，没准不是因为他们两个犯错，副校长只是为了问比赛期间的事呢？”秦萌萌下意识地将两个孩子揽在身后。
经过四分之一秒的惊讶后，楚云帆终于反应过来一件事。就是告诉楚泡泡以后找男朋友要看看那人的父亲是不是自己，如果是的话就分手的母亲就是孟海晴。这世上只有她才会如此恨自己，这番教导儿女。
“你们两个给我出来，不要躲在秦姨身后。”孟海晴命令着。
“妈妈，我们知道错了。”楚泡泡率先道歉。
“妈妈，是我们不好，没有听你的话。”楚沫沫继续说道。
“孟姐，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哪有几个真听话的，再说他们都知道错了。”看着孟海晴脸臭臭的，虽然迷糊不知道怎么回事，秦萌萌还是开口替孩子说好话。
“萌萌，你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回去工作吧！”这些私隐的事，还是不要让萌萌知道的好。
“萌萌，别走！”楚云帆觉得这次必须有个人在他的身边，不然不知道会不会又闹出被诬陷的事。
“孟海晴，我要当着萌萌的面问清楚你。”楚云帆质问起孟海晴，他觉得这次是把真相弄清楚的机会。“为什么要教孩子以后找男朋友要看看那人的父亲是不是我，如果是的话就得分手。你就这么恨我，给孩子灌输这样的思想。”
“楚泡泡，你果真乱说话了！你怎么这么笨，简直和猪一样！”楚沫沫大声训斥着姐姐，楚泡泡一声也不吭地就随弟弟骂。
“我说小朋友，是你先到教师餐厅找我的吧。”楚云帆落井下石地说道，看你孟海晴怎么罚你的孩子。
“但是我没有乱说话，我只是想看看他真人而已。”楚沫沫刚才的气势换成了颓败。
孟姐竟然这样教孩子，看样子他们之间的关系要更复杂，自己是留在这里听八卦好呢，还是趁早开溜好呢？秦萌萌真是又想听八卦又不想被卷入其中。
“孟海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小孩子间的顶嘴楚云帆可不想听，他今天要把上次因她受损的个人名誉讨回来。
“我是在给你积德，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孟海晴回答地不卑不亢，让楚云帆觉得好笑。
“给我积德？孩子的爸爸怎么说？还是他根本不知道以前的事？”
“孟姐离婚很多年了，是她自己带大孩子的，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孩子的父亲。”秦萌萌忍不住插嘴。
“离婚是对的，有哪个男人受得了你这样的女人。”
“楚云帆，请你注意你说话的语气，我的孩子还在这个屋子里。”孟海晴慎重地警告着他。
什么样的女人？孟姐为人很好啊！秦萌萌的脑袋上又打起了问号。
“那你又是怎么教孩子的！”想起楚泡泡的话楚云帆就一肚子火。
“我现在再说一遍，我不这么做，你会后悔一辈子的！”孟海晴的音量也升了上来。
“你不可以说我妈妈，我妈妈这么做是对的，是我错了，是我不该乱说让你知道。”楚泡泡伤心地哭了起来。
“泡泡，不要哭！”楚沫沫的眼眶也明明红了，却在一旁安慰着姐姐。
看到孩子哭，孟海晴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楚云帆，我们之间的事是我们之间的事，请不要扯到孩子好不好，你这样还算不算男人！”
“孟海晴，请你搞清楚，是把你孩子先扯进来的好不好！”
两边的大声叱喝，两姐弟的眼泪，让呆在屋内秦萌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个，楚副，我手上还有工作要做，我先出去了。”
“不行！”刚要移动脚步的秦萌萌立刻被叫住。
“萌萌你不能走，否则，这个女人出去后又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污蔑我。”可是这个证人难做啊，秦萌萌也有哭的心了，但只能揽着孩子坐下。
“楚云帆，我上次说的话并没有污蔑你，我的婚姻失败就是因为你！就是你现在这样的固执，就是这种认定的思维，不给他人解释以及留情面造成的！”
“你和别的男人离婚关我什么事，我怎么觉得是在说——”楚云帆刚要说出口，却被孟海晴打断。
“楚云帆，够了，难道你想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往事么？”孟海晴心如同被撕裂般地痛。“如果你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那段历史，那你尽管说吧。”
如果说出来，岂不是自己更没有颜面，楚云帆有些庆幸孟海晴打断了自己，但是她的话里还有些疑点。“这两个孩子是不是就是那时的？难道那个男人后来没要你？”
“根本没有那个男人，其实——”楚泡泡突然冲过去抱住楚云帆，流着泪地喊着。
“泡泡，不要说，这些年都已经过来了，你认为他会相信么，妈妈不想你们再受到伤害。”孟海晴过来拉开她。“沫沫过来，我们回家去。”
“萌萌，麻烦替我和两个孩子请假。”孟海晴打开门，发现走廊上没有课的老师几乎都到齐了。事情还是闹得很大，那就让楚云帆自己去善后吧。
“孟海晴——”楚云帆很想问她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听完后心里有种空落落的疼痛，但是她并没有回头应他。
“楚副，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见孟海晴走了，秦萌萌终于敢出声要求离开此地，她可是见识了这位副校长的脾气。
“嗯，不好意思了萌萌，耽误你这么多时间。”外面还有几个人不死心离去，楚云帆看到他们拥着秦萌萌去了隔壁的教导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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