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范晓霜哭丧着脸来了公司,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我来了也不像往常一样同我打招呼,将头埋进了膀臂之间。
我正打算询问理由,童晓晓走到我身后拉了拉我衣角,我疑惑地看向她,只见她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回了座位。
有的事该管,有的事最好别插手。范晓霜显然是后者。我冲了杯咖啡,放在了她桌上,无奈,摸了摸她的头,回了办公室。
半晌,郭谦来了。他直奔范晓霜那里,范晓霜见了他像受了什么刺激,直接一巴掌删了上去,含着泪跑了出去。
郭谦站在那,半边脸都肿了起来。许久,他看了看门外,走了,单薄的身影如此孤独。
三天后,郭谦辞职了。
而范晓霜顶替了郭谦的位置。
这一切,仿佛是在更我开了个玩笑。
郭谦走后,范晓霜魂不守舍,做事总犯错,被上头不知道批了多少次,她都“恩、恩”糊弄过去。
有一次,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跑到她那里把她骂了一顿。她抬头看着我,一行清泪悄然滑落,看着我的眼睛空旷而无神。一句又一句地道:“我不想的啊……笨蛋……”
我实在没了办法,将郭谦约了出来。
周末的下午,阳光没那么刺眼,路上行人稀稀疏疏,一叶红叶飘落,终于等来了他。
一个多月没见,郭谦消瘦了许多,也有了些黑眼圈,头发也长了,又有点乱,衣衫也不整,胡子拉碴,一看就知道颓废了很久。
我强迫症犯了,拉着他走过各家商店,好好的收拾了一下他,最后终于看到一个人模人样的郭谦。只是眼中没了光彩。
我们都知道,他眼中的光彩,应由范晓霜点亮。
“郭谦,你和范晓霜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会弄到如此地步?”我们来到星巴克,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
郭谦搅拌着咖啡,垂下眼眸,看着面前的咖啡出神,那样子,和范晓霜一样——魂不附体。
“范晓霜和你一样,工作上总出问题,她这样迟早被炒。你是她……”我突然词穷,郭谦对于范晓霜来说好像除了“坏蛋”“敌人”的定义之外,没什么好形容的。
郭谦看着我,微微一笑。似在自嘲,又想在苦笑。
“江蓠,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你不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好出主意。”更何况这本来就应该是你们自己解决。
郭谦,不说话,继续盯着咖啡发呆。
“郭谦,我觉得你和范晓霜应该一起去医院看精神科。”我深呼吸,沉声道。
“江蓠,我不知道怎么说,你让我再静静吧。”语毕,他起身欲走。
不料我抓住了他的手腕。“跟我走。”随后我拉着他,离开了星巴克。
路上,我跟他说:“郭谦,你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范晓霜。”他诧异地看着我,我继续道,“范晓霜是我大学同学没错,可我们真正认识的时间是初中。我和阿越是在补习班遇见她的,那时的她笑的就像太阳一样,那么炙热。如果阿越是柔和的月亮,那范晓霜就是灼热的太阳,很耀眼。
“尽管,她和我们说话的时候,会开些稍微过分的小玩笑,但,她从未触碰过我们的伤痛之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就像就一开始知道一样,从来不会触碰我们的底线。说是过于神经大条,不如说是心思太过细腻,将自己掩饰了起来。
“她曾经,在我冲动的时候,拦着我,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阿蓠,对那种人动怒,就像是猪一样,那种人,不值得。’
“虽然不知道这么伪装自己,但我想这就是她,这就是范晓霜。”
我浅浅的笑着,没想到,回想起来,其实范晓霜并没有那么欠抽。
看向郭谦,他满脸不相信。
“不明白吧?这和你看见的范晓霜不太一样,对吧?可这就是她。虽然嘴上总和你斗嘴,表现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样子,其实早就把你当做朋友了。”
郭谦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微微动着唇,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我清楚地听见了,他在问:“怎、怎么可能?”
“大三你过生日时,范晓霜拉着我得膀子,一脸嫌弃地过来蹭着饭,其实她带了礼物的,一个亲手做的风铃。只是生日会上,有个学姐,送了你一模一样。网上买材料居然买的一样,这种几率很小的事就这么发生了。她活生生地将礼物藏起来,用微笑掩饰着泪水,吃完了那顿饭。
“其实范晓霜很爱哭,只是她在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哭。
“如果说,范晓霜的强大是什么的话,或许就是这个吧。”
郭谦哽咽着,很不平静地看着我,许久才道:“那个风铃,能带我去看看吗?”
“好。”
已是深秋,红叶纷纷,就像为范晓霜郭谦他们的青春填上一层悲凉的颜色。
见到那个风铃时,郭谦都惊呆了。他痴痴地看着那落了不知几层灰的装着风铃盒子,颤抖这双手,打开了。
风铃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一点都没掉色,仿佛时间未曾流逝,这礼物还是范晓霜才放进去的。只是,那落满灰尘的盖子,一直在提醒我们,时间已走,往事不可重回,世上,没有可以让时间停留的东西,能停滞不前的,只有我们前进的步伐。
带上木门,我一个人走了。
回去时,已经是夜晚。
坐在车上,路边的霓虹灯亮着,仿佛在给一些迷惘的人指明心中的方向。
望着那些美好,其实世界,没我们想的那么糟糕,对吧,阿越?
我知道,现在,处于那所门对面的郭谦,一定在流泪,为他所错过的回忆所哭泣。
事后,郭谦和范晓霜又消失了,童晓晓很担心,我想她们笑笑,告诉他们,他们已经不会有什么事了。
童晓晓一行人很疑惑地看着我,齐声问道:“他们?”
我点了点头,向窗外看去,道:“对,他们。”
最后一片红枫已飘落,冬天就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