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那么大,想出去走走,是啊,可有时候世界就那么大,你又能去哪,去自己的梦里吧,也许梦到过的地方才不那么真切。
人有时真的很奇怪,作为动物,有驱疾避害的本能,受伤之后会离伤害源远远的,恨不得把自己隔离开来,寻思着消声匿迹从此归隐;或者像刺猬一样,武装起身上的每一道防备,恨不得连每一个毛孔都封死,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像针一样,去扎每一个触碰他伤疤的人,去扎每一种让他想起他伤疤的生物,去扎每一件跟他这个伤疤相似的事物;又或者两者兼具,低着头,伸着刺,去另外一座城市。
人,就是这么复杂。
“您好,您这租房子吗?”
“哪看见我这贴租房子啦,莫名其妙!”
“哦哦,不好意思,我就问问,刚到这里来,不太熟,也不知道去哪找房子。”
梧桐路是南国这个城市的老街区了,历史悠久不免破旧了些,但是也是最能体现南国这个南方水城特色的地方。
很久以前南国就是叶露梦里的场景,生在北方的她也许早就对她们那干燥的空气,裹着沙子的风有些厌烦了,自从一次在一本地理杂志上看到了南国,从此她的脑海里就经常有小的乌篷船缓缓滑过,青砖墙边石子路上熙熙攘攘的叫卖声,还有如烟的细雨打湿的桥上的石板。
“这样啊,那你是几个人租啊,人不多的话前面应该是有一家,以前是一老太和一个女人住的,老太好像半年前死了,现在应该有房间,但是那个女的哦,喔唷,整天画了个浓妆,衣服穿的像什么样子,走过一股骚味不知道在身上倒了几斤香水,你受得了的话去看看好了。”面前的这个斜着眼看人的中年妇女可能看着一个女孩子大包小包的也不容易,偶尔激发了她藏在市井气息下的同情心。
“没别人没别人,就我一个!”轻微的喜悦还是慢慢游走在了她被抽空了似的精神里。
“喏,就是前面那家门口有一条石凳的那家。”
“好的,麻烦您了阿姨。”向阿姨感谢地鞠了个躬,叶露抄起了她的旅行包,笑着道了别,这样礼节性的微笑似乎还没有缺失。
“小姑娘家,在家呆着不好,偏偏要一个人跑出来。”
耳后还传着那个穿着睡衣踩着拖鞋的女人的声音,可是叶露应该已经“听不到”了,也许根本就飘不进她的耳朵里,当你经历了地震怎么还会在意打碎的杯子呢。
这是间老旧的一层平方,沿街的墙粉已经有些剥落,黄黄的墙面好像泛黄的残破的牛皮纸,门口的台阶被水泥砌了个小坡,比起墙面就像是婴儿一样年轻。
门口有一条石凳,与其说是石凳,其实也就是两块石头上搁了一块长石板,很简易的样子。
“有人吗?”叶露轻轻地敲了几下门,似乎没有回应。
“谁啊,送快递也不打个电话,想被投诉。”
“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就想问问这还有空房吗,我想租,我就一个人。”
面前的这个描了半条眉毛的女人,匀称高挑的身材,过肩的中分长发,发尾还带着一点波浪卷,穿着条酒红色的连衣裙,脚上穿着熊猫样子的拖鞋,上了粉底的脸上五官还是很精致的,微皱的眉头像是给每一个的不速之客下的逐客令。
“哟,租房子呀,太好了,来来快进来,我来给房东打电话!”
也不知为什么,那皱紧的眉头一下就展开了,不管见没见过直接拉着陌生的叶露就往屋里带。
“等等等等,我行李还在外面呢。”
也是,她面前的这个扎个马尾露着额头,穿着T恤牛仔裤,踩着帆布鞋,一脸涉世不深的小姑娘有什么好怕的,看那女的那浓浓的社会风尘气,分分钟钟就能弄死她。
初夏的天是舒爽的,南国的初夏似乎更加柔和,才刚过了正午,阳光就把风送了过来,这个城市到处都种着梧桐,一片一片地连成了海,绿色的巴掌撑满了整个天空,成了海连了天,风吹到哪里海浪就拍到哪里,滚过了市场滚过了商店,滚过了没头的巷子,滚过了繁华的闹市;滚过了碧水,滚过了藏匿在巷子里的石板桥,滚过了刚刚初夏的南国,滚过了撒着宁谧的梧桐路,也滚过了那颗噗嗤乱跳的惶恐又失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