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城市”——上次杨晖与二龙相聚的地方。场景相同,角色变了。另外一点不同处是,那次相聚似乎是为了一件事情的结束,而这次则是为了一件事情的开始。
张万岭要了点心和饮料。周圆圆让把饮料改成干红。她脸上还有海风和眼泪的痕迹,张万岭自然一望而知。这位情爱场的风流老手,马上调整“大胆赞美,小心靠近”的一贯战略,从另外一个角度,向快要到手的猎物进攻了。
“怎么啦周小姐?身体不舒服?”刚才在海边的时候,周圆圆肩膀上沾了片小草屑,张万岭一边问她,一边伸手轻轻拈掉那片草屑,指尖在她的肩头微微碰了一下。
“没什么。”周圆圆说,说着看了张万岭一眼。她觉得这个男人今天的声音和目光都变了。原来那种赤裸裸的、让她感到莫名紧张的目光,现在变成了另外的东西。这个唯一用“风情万种”这个词赞美过她的男人,今天好像不打算赞美她了。说完没什么后,她继续说,“如果我告诉你,从昨天到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如果我告诉你,我刚刚面对着大海哭过一场,你会怎么想?会怎么问我?怎么安慰我?”
张万岭毫不犹豫地说:“我什么都不会问你。我只是想把我的感受告诉你:从听到你一个人在海边的那一刻起,我就十分担心你;等你走进欲望城市的大门,等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这种担心就化成另外一种感觉:心疼你。”
“心疼你”这三个字让周圆圆的眼里一下子涌满泪水。她举起酒杯掩饰了一下,说声谢谢,然后一饮而尽。郑三龙永远不会说这句话。郑三龙与她同居前和同居后,说过万千甜言蜜语,但从来没有用风情万种这句话赞美过她;郑三龙爱她爱得晕头转向给她捏背揉脚陪她逛商场带她去美国白天拼命挣钱外带做饭洗碗干家务晚上努力做爱让她回回到高潮次次得满足,但这会儿都不及这个男人一句“心疼你”让她感动。周圆圆身为银行职员,算起数字账来一清二楚,但算起感情账来却胡噜巴涂。再加上几杯干红下肚,再加上对面那个“心疼她”的男人的假劝真哄。没多一会儿,周圆圆就醉了。
这期间,三龙打过三四次电话,周圆圆都没有接。
猎物醉了,张万岭就开始“大胆靠近”了。他先是过去帮她拍背,接着便半扶半抱地把周圆圆弄到车上。周圆圆嘴上说没关系,我能走,我能开车。但到了车上,却把钥匙交给张万岭了。一边给钥匙,一边还不信任地问了一句:“你会开车吗?”张万岭说:“我不但会开,还保证开得让你舒舒服服。”这话显然就有别的意思了。酒是色媒人,张万岭虽然没有多喝,但这会儿仗着有两杯干红下肚,又见周圆圆满面春色,便趁着把周圆圆扶进车里的时候,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心里恨不得在车里就把猎物吞了。周圆圆说:“送我回家。”张万岭说:“对,送你回家。”嘴上说的是周圆圆的家,心里想的却是他那个“家”。
车离“欲望城市”越来越远,但离张万岭的欲望之家却越来越近。张万岭开着周圆圆的宝来,拉着她来到一个小区。他在这里有一套一居室的豪华套房。这里是他的欲望之家,也是他的办公室。张万岭时常拉着一些需要满足欲望的有钱女人到这里来“办公”。在满足她们欲望的同时,也满足他的各种欲望。当然,平时那些办公对象都是自愿的,不像周圆圆这样,带有一些哄骗和强迫的性质。但是张万岭有这个把握,一般只要进过他的欲望之家的女人,很少有不来第二次第三次,希望把这种“业务往来”继续下去的。他想今天只要把她扶到楼上进了房间,那从今往后,这个女人就得由他摆布了。
但是周圆圆拒绝上楼。车子进小区大门的时候,周圆圆就觉得这里不像是她家的那个小区。“这是什么地儿呀?”她半醉半醒地问。张万岭应付她说:“马上到了。”但车到楼下,张万岭扶她下车后,凉风一吹,周圆圆就清醒了,她推开张万岭,问:“这是什么地方?你把我拉到这里干什么?”
张万岭说:“还不是心疼你!看你醉成那样,想拉你到我家看看,好好放松放松嘛!走吧走吧,上楼你就知道了。”一边说,一边又上来拉周圆圆。
周圆圆再次推开他。这会儿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的“心疼你”,已经不具备刚才那种魔力了。周圆圆眼里涌起的不再是眼泪,而是警觉。当然,她也不能据此就认定人家张万岭对她图谋不轨。她又不知道这里就是人家的办公室,也不知道人家具体做什么工作。人家请她吃了饭喝了酒,心疼她安慰她,看她醉成那样又不知道她家在哪里,人家不把她拉到这里拉哪里呀?但不管怎么说,周圆圆心里仍有点不塌实。很奇怪,从遇到这个男人的第一天起,她在被他吸引的同时,心里就总有这种不塌实的感觉。于是她说了句谢谢——这声谢谢比先前那声谢谢说得有力多了,但却没有了当时那种感觉。然后钻进车里发动车。调头离开之前,周圆圆还没忘记打开车窗,冲愣在路边的张先生喊了句:“拜拜!”
往回赶的路上,三龙又打来两次电话,周圆圆还是没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