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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死神再临

【卡洛兰斯,卡玛桑丛林,琼恩·帕特尔】

黄昏时分,天上的雪,下得越来越大了,一时间,卡玛桑丛林中,仿佛有无数晶莹剔透的蜉蝣在辗转徘徊……

四周万籁俱寂,马蹄踏雪可闻。

一支无比有序的队伍,悄声骑行在白色的小径里。

“卓兰回来了吗?”

琼恩翻下头上的兽皮斗篷,往外面吐了一口白气。

尼奥斯搓了搓手,回答:

“还没,再等等吧。”

“她有可能碰到了什么麻烦。”

琼恩天生就有着猎人的直觉,卓兰这么久不回来,足以令他惴惴不安。

“你带一队人过去看看。”

尼奥斯看着他的朋友,掸去肩上的雪,说:

“好,那你别走太快。”

“不会,我就在这儿扎营。”

琼恩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前方空地,那里有一棵折断了的巨大银松,非常显眼。

尼奥斯点了点头。

“行,我走了。”

说完,他调转马身,在一队红矢游侠的护卫下,骑驰而去。

望着他慢慢消失的背影,琼恩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他希望尼奥斯和卓兰能及时回来,这片卡玛桑丛林太过静谧了,四处仿佛都潜伏着未知的危险。

已经可以确定的是,有人在跟踪红矢游侠的队伍,而且他们是消隐踪迹的高手,琼恩虽然能捕捉到一些细微声响,却无法将这些躲在阴影中的人揪出来,这些人敢打红矢游侠的主意,说明他们不是泛泛之辈。

“前面扎营。”

琼恩命令道。

“是!”

游侠们纷纷勒紧马缰,开始在白雪覆盖的空地上,搭建帐篷与篝火,他们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伴随着“噼啪”的爆响声,几处篝火生了起来,旋转的雪花,只一接近火焰,就融化在了温暖的光明里。一顶顶布制帐篷,也像涨满了的船帆一样,次第鼓起。场地边缘,游侠们向雪地中敲下木刺,建造临时岗哨,树梢上,也有人望风。

整片营地建好之后,游侠们开始休息,一群人围坐在火堆旁边,用搅棍拌动锅子里的香汤,低声闲谈。

琼恩则独自一人坐在帐篷中的皮垫上,轻轻擦拭他的家传长弓。

不知怎么的,当他把手抚过光滑的皮革时,感觉自己像是在抚摸一个婴孩的皮肤。

他想起来,自己在七王城的妹妹,应该已经顺利地完成了婚礼,再过不久,他们帕特尔家族,或许就会迎来一位可爱的新生儿……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个微笑。

他想象着,一家人团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情形,一阵幸福感油然而生,然而下一秒,那幸福感却突然变成了遥不可及的东西,他脑海里的所有温馨画面,都撕裂开来,变成了碎片,飞快地离他远去,一块都无法抓住……

他猛地回过了神,惊惶的眼睛里,只留下了摇曳的火光。

他长久地盯着篝火火焰,帕特尔长弓也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他看到了,火焰中,有一个人影,那是他的父亲。

父亲全身浴火,他一次次地融化,然后又变成人形,反复经历燃烧而死的折磨,他站的那个地方,被称为炼狱……

如果不是死神,这一切本来都不会发生。他的父亲还能活着,他的家庭还能圆满……可就是因为死神,他的所有东西,都被摧毁了。

琼恩的下颚猛地一缩,他表情狰狞,像要杀人,而他的胸口也被翻滚的怒火所充斥着,他知道,只有死神的死,能弥补自己承受的一切……

“大人,大人!”

一位游侠哨兵,匆忙跑来。

他鲜血淋淋的手里,似乎捧着一把黑漆漆的剑……

琼恩从内心的挣扎中恢复过来,而后盯着哨兵手中的东西看了一眼。

不对,那不是剑,是暗刃。

琼恩的心头倏的一震。

“快把它放下,你的手掌都快被割烂了!”

哨兵本来毫无感觉,低头一看,手上布满了又密又细的裂缝,每条裂缝都渗出血来,吓得不得了,直接把暗刃丢了出去。

“啊,这……这怎么回事?”

“别怕,你现在没事了。”琼恩试图安抚他,然后问:

“告诉我,你在哪里找到的?”

哨兵惊魂甫定地说:

“它……它就在那棵松树的底下,我们刚准备清理路障的……结果,就发现了这个鬼东西……这究竟是什么啊,太锋利了!”

琼恩低首回答:

“这是结晶暗刃。”

一般的暗刃,是元素态的,脱离使用者一段时间后会自动消散。但是少数强大的人,能制造结晶态的暗刃,这种暗刃不会消失,比如暗神官卡尔,他以前就能做到这一点。

然而,最困扰琼恩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这里为什么会出现一把暗刃……难道有人用它砍断了那棵银松?琼恩继续思考下去,银松……是谁砍断的?

一个如黑色闪电般迅捷的身影,给出了答案。

所有人都还没有防备,以这个身影为中心,就突然膨胀出一个黑暗的球型结界。营地里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个强大的结界横推了出去,有的掉在雪堆里,有的挂在了树枝上。

只有琼恩一个人,还能在黑色结界中稳稳站立,他的神官戒指,发出了一道明亮的红光,与之形成对比的四周,则陷入了一片彻底的灰暗。

又是黑暗魔法,毫无疑问,琼恩已经知道了来者是谁。

他怒视着再次出现的死神,根本不想多说什么,就俯下身,一掌拍进雪地,顷刻间,三丈之内的地面上铺满了一个又一个灼热的红色法阵。

神官戒指的增幅之力,并不是寻常儿戏,霎时间,就有无数飞箭,从法阵中激射而出,它们如同一道道长虹,飞至空中,而后俯冲下来,从死神的所有方向逼近。

死神左躲右闪,以快到肉眼很难辨清的速度,躲避着近百支魔法飞箭。飞箭划出五彩斑斓的细长轨迹,像是无数的流萤,在围绕着他飞舞。他时而疾跑,时而翻跳,锋利的衣角如同猎刀一般干净利落,将每一支来袭的飞箭斩落……

但琼恩也丝毫不给死神喘息的机会,他忽然起身,“嗖嗖嗖”,又连射出三支力量惊人的光明之箭。

这三支箭径直地朝死神飞去,死神在劫难逃。琼恩的射击,从来都是百发百中的,他对命中对手很有信心。

然而,他的两支箭却与对手擦肩而过,第三支箭也从他的斗篷下直接穿过,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琼恩不认为是自己的箭准出了问题,而是死神的动作速度太快,他的行动,已经不能用常识来判断……

此时,结界外的游侠们,只能干看这里的战斗,一点都帮不上忙。他们都知道,琼恩已经竭尽了自己的全力,却没能对死神造成一点伤害,令人焦急不已。

待死神清理完所有的飞箭,琼恩的优势似乎已经耗尽了。

他转过身来,打算向琼恩发威,却让琼恩有机可乘,先前飞过他身边的那三支光箭,转过了头,又飞了回来,速度只增不减。

这几支魔法箭矢最终贯穿了死神的身体,所有人都能看到,死神身上流下了三个血洞,鲜血正从那里泅泅涌出。

但和大家预期不同的是,死神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就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

接着,琼恩第一次听到了他开口说话。

他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冰冷,反而显得异常年轻有力。

“这样做,你满意了吗?”

他如此问道。

琼恩的胸膛不断地起伏,其中有一半是因为愤怒所致,但他暂时还能保持冷静。这个时候,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了死神兜帽下的脸,那里的肌肤,如同冰雕一样洁净,尽管很苍白,却绝谈不上衰老,琼恩深信,这应该就是他的易容术。

死神见琼恩没反应,接着说:

“我今天不是来杀你的,我只是想拿回我的匕首,它在哪里?”

琼恩的肌肉紧紧绷着,他很想杀了他的仇敌,无论用什么手段。

但当他目击到死神的伤口在快速愈合时,他被震惊得什么都做不了。他感觉自己被人捆住了手脚,一点儿也没法动弹。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他想,怎么会有这种怪物?

他在心底疑问了很久之后,突然精神集中地问:

“你为什么要杀我父亲?”

死神微微斜了一下头,像是没听清琼恩在说什么,琼恩于是用更气愤的声音重复了一次。

死神顿时了解,恐怕自己得先回答对方的问题,对方才会说出匕首的下落。

他只好勉为其难地回答:

“我杀的人,数也数不清,你父亲……又是哪位?”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句话在琼恩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他几乎能听到琼恩咬牙切齿的声音。

琼恩强压着自己的情绪,低沉地说:“戴穆斯·帕特尔,他是我父亲,你还记得他么?”

死神点点头,哦了一声,行为有些轻蔑。

“戴穆斯?好像……有点印象。要不这样吧,你先告诉我匕首在哪里,我再告诉你我为何杀他。”

琼恩因这句话彻底爆发,他再也控制不住了,死神对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丝悔意。

承认自己的罪行,是理所应当的,但是,他却把它当做交易的筹码!

这个人难道不知道自己杀了别人的父亲吗?

他已经丧心病狂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他绝对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是那个最应该下地狱的人!

“好,畜牲,你想要匕首?”

琼恩将秘晶匕首高高地举到了空中,愤怒盖过了他的理智,他高声笑道:

“它现在就在我的手里!有本事,过来拿呀!”

他在说出这句话时,已经把命给豁了出去,但就算这样,他也要拉着他的仇人一起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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