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案件文书质量评查中,王庭长那高水平的综述点评,让新来的小何法官佩服不已。
除了存在错、漏字等不该出现的差错外,部分裁判文书格式也不规范。王庭长举例说:比如,出现被告反诉的情形时,有的文书把“原告诉称及针对反诉的辩称”或“被告辩称及反诉称”混合一起表述,难以区分被告辩称的内容与被告(反诉原告)反诉的内容,原告诉称的内容与原告(反诉被告)辩称的内容……
王庭长,你对案件文书质量评查的点评真是入木三分,我服你了。散会后,小何法官找到王庭长请教说:我好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
提起这个话题,王庭长稍为思索了片刻:说来话长——
记得我进法院工作初期,第一次写调解书的时候,遗漏了“本调解书与判决书具有同等法律效力”这句话。
今后如果还是这么粗心的话,请你趁早离开法院。分管院长给予了我最为严厉的批评。
从此我记住了:法官这种职业,关乎人民生命和财产,再小的事也是大事,是出不得半点差错的。
不久,我在一份判决文书中把个“箱”字写成了“厢”字。
我真不明白,像你这样的白字先生是如何混到大学文凭的?这个分管院长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用了甚至是“侮辱性语言”指责,让我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伤害。那当时,我真的很恨他。
有一次,这位分管院长在审核我对某买卖合同纠纷案判决书时,他想删除很多东西,因为说理部分不充分,但又无法批改。他只好在旁边写了三句话:请分析合同的性质和效力;明确责任的划分;找到适用的法律。
按照他的批示,我查阅了很多资料,对这份判决书进行了重新修改,直到让这位分管院长满意为止。
这三句话看起来并不是很精彩,但正是这三句话,为以后我制作裁判文书尤其对说理部分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这种影响,可以说对我的一生都是受益匪浅的。
一份好的判决书,不仅要做到结构规范,还要做到说理充分。而说理充分又要注重说理的层次性、逻辑性,还要掌握司法裁判法律语言的现实表达能力。这就是我从那三句话中悟出来的道理。
而要做到这点,唯一的办法就是学习。除了努力学习法律、法规等各种知识充实头脑外,还要通过学习一些优秀的法律文书,并从中领悟到其中说理的逻辑性、层次性是如何一环扣一环的?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找到打开司法裁判文书写作的正确表达钥匙。
原来过去你也受到过这么严厉的批评呀。小何法官惊讶地说:这我倒真没想到呢。
经历了这几件事,让我深切地体会到,写判决文书容易,但要写出个好的判决文书真的很不容易。王庭长感慨地说。
是呀,不经一番风和雨,哪得梅花雪中飘。小何法官深情地说:我原来只知道你业务知识这么扎实,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扎实的业务知识是怎么来的?
说实话,人凡事都是从不懂到懂的,这有一个过程,没有天生的天才。王庭长继续说:你不懂,你做错了,人家批评你,那是对你的帮助。一个不能接受批评的人,是永远不能进步的。
你的脱颖而出,就是有力的证明:严师(司)出高徒。小何法官接着笑笑说:哦,对了,你现在还恨那位分管院长吗?
你说呢?王庭长也笑声朗朗地反问道:我能有今天的这点出息,不就是被他骂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