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圆月冉冉升起,皎洁的月光好似泻地水银,流淌在街道房屋上,淡淡银辉笼罩着的四方城仿佛静卧在凡尘之外。如此清凉明亮的夜晚,即使是单纯的置身其中,也能让人忘忧遣怀,辨不得是梦是幻,只是夜景虽美,能够静下心来欣赏的人终究寥寥,滚滚红尘,争名夺利,恩怨情仇,依然在轮番上演,且永不落幕。
此刻,在城主府的书房中,檀香浓郁,烛火正亮。在书桌后面端坐着一位中年男子,剑眉星目,俊朗不凡,这人正是四方城城主纳兰杰,而在他对面坐着的却是考核中负气而走的纳兰英。
“今天的考核有什么眉目吗?”纳兰杰问道。
“有一点,之前你告诉我家族的一位中阶战将被杀,行凶者系一少年,修为不到战将,我还不信,但是今天一个小子就打了我的脸。”纳兰英羞愧道:“在考核中实力最强的应该就是这个叫叶小飞的少年,他家住在山中,距那位战将出事的地方不足二百里,倒是嫌疑颇大,只是听闻他是在考场临阵突破到高阶,不知是真是假。”
“今天你连战数场,气力不济,加之轻敌大意,偶有失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叶小飞这个人我会留意,还有其他人有嫌疑吗?”纳兰杰道。
“没了。”纳兰英道:“其他人稀松平常,表现一般。”
“那个叫元昊的少年怎么样?”纳兰杰问道。
“他是芷儿关照过的,我并没下重手,不过他给我的感觉是他没尽力。”纳兰英道:“怎么,他有问题吗?”
“哦,可能是我多疑了,毕竟芷儿虽然骄纵了些,但还没带过什么男子入府,我自然要多留些心思。”纳兰杰答道。
“确该如此。”纳兰英附和道。
“好了,你也累了一天,还是早些休息去吧。”纳兰杰道。
纳兰英应了声就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脚下缓了缓,又转了回来。
“还有事吗?”纳兰杰有些奇怪。
“是这样,今天叶小飞那小子手下留情,不然我一条命至少也得去半条,如果查明这件事跟他无关,还是不要为难他了。”纳兰英低声道,这话说的很没底气,不过纳兰杰很照顾他的面子,当下应诺。
纳兰英走后不久,书房屏风后面就闪出一人,身穿白衣,一副文士打扮,年岁和纳兰杰相仿,只是额头皱纹颇深,显是皱眉思虑过多所致。
“纳兰英草包一个,连小小凡兵都应付不了,真是无用至极,不知先生可看出什么端倪?”纳兰杰对文士说道。
“依英老爷所说,叶小飞嫌疑颇大,我派人查访,获悉叶小飞自幼便随父亲捕猎,父子独居深山,与人来往极少,来过几次城中众人也对他印象甚浅,且家境一般,没道理能有如此修为,冒名顶替的可能不是没有。”文士自然不敢评论纳兰英,就事论事的说道:“而他身边的元昊声称师从隐士,嫌疑也不小,这二人还需进一步查证。”
“倒也不必那么麻烦,取来二人血液,用玄心岩一试便知,这二人此时正在府中,我安排一下就好了。”纳兰杰道。
“如此甚好。”文士道。
“来人,把少爷叫过来。”纳兰杰吩咐下去,不一会儿,一个少年便来到书房中。
“爹,叫我来有什么事吩咐?”少年问道。
“浩儿,有件事要你帮为父去做。”纳兰杰道:“明日我备家宴宴请芷儿带回来的那几人,需要你配合取那两个少年之血。”
“要取那二人之血何必麻烦,直接取了便是,谅他们也不敢多嘴。”纳兰浩道。
“这二人是芷儿招揽的,天赋出众,以后说不得就是良助,倒也不好开罪他们,明日你以结拜为由,与他二人歃血起誓,可一举两得,岂不妙哉?”纳兰杰道。
“两个草民而已,与我结拜岂不平白的自降身份。”纳兰浩心中不愿,身为城主之子,傲气还是有的。
“为父知道此事为难你了,但那二人天赋甚高,叶小飞更是以凡兵越境战胜了你表叔,值得招揽。”纳兰杰劝道。
“好吧,孩儿知道了。”纳兰浩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小飞父子和元昊欲回家去,却被纳兰芷劝住,言道小飞有伤在身,山野无医无药,不如在此修养,叶老爹担心儿子,答应下来,不过忧心家里,便让元昊留下陪小飞,自己先回家去了。
当晚,纳兰杰设宴招待元昊,小飞二人,小飞受宠若惊,而元昊则忧心忡忡。宴席上,纳兰杰平易近人,对元昊二人嘘寒问暖,当然,实际上是旁敲侧击打听二人底细,小飞天真无知,却是身世清白,元昊心里早将之前那套说辞编造的完善,使人纵然怀疑也难以查证。纳兰浩兄妹与元昊二人言笑晏晏,气氛十分融洽,酒至酣处,纳兰浩提出要与二人结拜,纳兰芷惊讶异常,而纳兰杰推波助澜,极力赞同。
小飞元昊不好驳纳兰浩的面子,但元昊心中极度反感纳兰家族,实在不愿与叛徒结拜,于是推脱着说道:“承蒙浩公子青睐,不过我和小飞都是山野草民,与公子云泥之别,结拜之说太过抬举我二人,以后我二人唯浩公子马首是瞻,却也不用拘泥于形式了。”
纳兰浩听得元昊推脱,本就心中不愿,此时得了理由,连忙说:“我看你和小飞情同手足,既然你觉得和我结拜高攀不上,那和小飞结拜总行了吧,今天高兴,我可是一定要看到有人结拜才行。”纳兰浩故作豪迈,殊不知此举在元昊看来极为可笑。
“哼,怀疑我还遮遮掩掩,这就是纳兰家假仁假义的嘴脸,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为背叛付出代价。”元昊暗自咬牙。
纳兰杰对儿子大为不满,但此时人多也不好发作,只得顺着往下说:“改日不如撞日,你二人就在此结拜吧,我这就叫人准备。”说着吩咐下人准备器具,很快一张香案,几件结拜用的器具便被抬了上来。
此间结拜需焚香告天,互饮血酒,以示苍天作证,血脉相连之意。
元昊见纳兰父子殷勤过头,早知必有阴谋,再看二人竭力要促成结拜之事,心里已有了猜测,待得香案抬上来后,酒杯匕首备好,便知这对父子打的是什么算盘了。当下拉起小飞,走到香案前,点香插上,在此期间用元气凝聚声线,将一段话传到小飞耳中:“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惊慌。”小飞暗暗点头。
于是两人跪下宣誓,言称愿结拜为异姓兄弟,不求同生,但求共死。说完用匕首划破手腕,滴血入酒,交换饮下。
纳兰杰死盯着酒杯,这是用玄心岩雕刻而成,遇神族之血会泛起青光,然而直到元昊小飞二人饮完酒,酒杯依然没任何反应,纳兰杰心道:“看来确是自己多心了。”
元昊自见到酒杯匕首时就明白纳兰父子在怀疑自己,酒杯必然是玄心岩所制,于是暗运内功,将手臂处的血液悉数逼走,借拉小飞之际用指甲将小飞手臂刺破,用手腕紧贴着将血液吸入自己的血脉中,当着众人的面行了瞒天过海之计。
纳兰杰见此再无疑心,草草敷衍几句便结束了晚宴,纳兰浩也随之离去,纳兰芷倒是留下,和元昊二人聊了许久方才离去,小飞心存疑问,但元昊并不打算告诉他实情,编了个借口把小飞打发了。
至此,暴露身份的危险才算平息,元昊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