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廷威和苏赞的动作都不慢，一盏茶的工夫不到，已经完成了各自被交付的工作。
看着一个个的暖炉被端进屋里，王银铠转过头，看了看被苏廷威带进内院来的那个彰武县的小伙计，尽量温和的笑了笑，道：“你是从彰武县来的？杨朔的手下？叫什么名字？”
小伙计明显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在他眼里，见到张鸣九府上的门房程小六算是意料之中，但见到外院管事，就觉得是很荣幸的事情了。至于内院管事，各路掌柜，还有王银铠这个总管，就都是他不敢想的大人物了。回答起来，难免有些紧张，“回…回总管的话，我…我叫…叫…”
“叫什么？”王银铠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这小子说句话怎么磨磨叨叨的？这样的人，也能被派来送信？而且看样子，张鸣九还很可能要见他。这个水平，能说出句利索的话来吗？王银铠暗自摇头，希望他的表现不要太差。
“我叫陈翰功。”
“陈翰功？陈翰功…嗯，不错的名字嘛。”王银铠总算点了点头，还算是个可以让人接受的名字，“一会儿九爷看完了文件，很可能就要见你。知道该怎么说话吗？”
“行啦！别我我我的，九爷身子骨本来就不舒服，没时间听你我我我的乱叫！”
“额…是。”陈翰功明显有些怯懦的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见他那副废物点心的样子，王银铠的火气直顶脑门。真不知道那个杨朔是怎么办事的，怎么就派了这么个废物来呢？要不是外面的店铺现在统归蒲老实管理，这样的废材，他非得调回来扫院子不可。可现实就是现实，管外面店铺的是蒲老实而不是他，陈翰功已经被派到这里了，而且张鸣九很可能马上就要见他，再送回去也是没有可能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王银铠尽量放缓了声音，轻轻拍拍陈翰功的肩膀，道：“翰功，你听我说啊。九爷今天身体不大舒服，不能让他多*心的。所以，无论你原本想说些什么，你这次都必须得按照我的话来说，懂吗？”
陈翰功无助的抬起头，迷茫的看着王银铠那双在他看来颇有威慑力的眼睛。他不懂，但他不敢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那你现在听我说，一会儿…”
半柱香后，张鸣九的卧室。
不知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屋子里的暖炉开得实在太足的缘故，战战兢兢的站在张鸣九面前的陈翰功还未开口，便已经是汗如雨下，透湿衣背了。
“九爷，这就是彰武县杨朔派来的那个小伙计陈翰功。”王银铠站在桌边，给张鸣九介绍。抬起头来，见陈翰功依旧是大脑空白的站在原处，赶忙出言提醒道，“翰功，还不快见过九爷？”
“啊？啊，是，小的…”
“算了。”张鸣九轻轻摆摆手，示意陈翰功不需要跪下行礼，身子乏力的向后靠了靠，“你们杨掌柜在信里说，遇到了大麻烦。纸上说得不大清楚，我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没…没什么…没什么大事…”
“嗯？”陈翰功是秉承着王银铠刚刚教给他的话来回答的，但张鸣九听了却并不满意。若是真的没什么大事儿，他又何苦强撑着病体坐在这儿听陈翰功讲故事啊？直接分派给王银铠，让他去处理不就得了吗？
陈翰功虽然一直低着头，但第六感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张鸣九投来的目光。他忍着恐惧，偷偷抬了抬头，向张鸣九的方向看了一眼。
即便是屋里足足点了十几个暖炉，那温度合在一块儿能把房子给点着了，但王银铠还是怕张鸣九冻着，半求半迫的让张鸣九穿了一层家居的衣服。深棕色的衣服，配上张鸣九在病中有些苍白的脸色，再加上张鸣九没听到想听的内容以至于心情不大好，脸色显得更差了。陈翰功这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头看的一眼，把他吓得赶忙又低下了头。
见了陈翰功那怯懦的反应，张鸣九心里也清楚，若是没有谁教他，他绝对不敢在这儿玩花样耍人。至于教他这么说的人是谁？张鸣九左右一看，一个名字便呼之欲出了。若是换了往日，张鸣九兴许还和他周旋几句，但今天，他实在是没那个体力，也没那个心情多说话了。
“银铠，你教的？”
“九爷，银铠…”本来还想声辩几句，但看到张鸣九疲惫的样子，王银铠直接就缴械投降了，“是，是我教的。九爷，银铠知道错了，再不敢了。”
“一个个的胆子都不小啊，敢耍我？”张鸣九瞪起眼睛，冷哼了一声，“银铠，我对你太温柔了是吧？找抽哪！”
“九爷…”王银铠急切的叫了一声，却被张鸣九打断了下面的话。
“我今天没力气处理你。你如今也是能独当一面的人了，该怎么处理，自己瞧着办吧。”张鸣九说罢，目光便又转回了陈翰功的身上，“说吧，说实话，彰武县，到底怎么了？”
实际上，彰武县发生的事情，说起来也很简单。
几个月来，张林在彰武县一代剿匪，剿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各路绿林好汉们纷纷放下了山大王，大英雄的架子，四处逃窜。
当然，张林也不是漫无目的的剿匪。为了配合张鸣九脚踩两只船，但身子主要往弱者的方向靠的战略方针。风头正盛的千章人，自然成了打击的主要对象。张林不会主动和千章军队开火，但明摆着投靠了千章人的土匪们可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让人屠了一遍又一遍。反观查尔达斯佬支持的土匪们，尽管也有损失，但相对还是比较小的。
结果事情告到了千章的谍报部门，立马引起了高度重视。张林和张鸣九的关系，朝廷不知道，官府知道个大概，可千章的谍报部门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经过分析，千章人决定，还是趁现在风头足的时候，给张鸣九这个不听话的投靠者来意个下马威。结果，就在彰武县，张鸣九现下所有的店铺，无一例外的受到了千章人的清查，说是有查尔达斯间谍躲藏在里面。尽管大规模的杀戮还没有发生，但杨朔手下一个脾气比较硬的掌柜，已经被打成了重伤，全县的生意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