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吃，没有穿，自有查尔达斯佬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查尔达斯佬给我们造。
张鸣九没有能耐从查尔达斯佬手里抢东西，但骗东西，却是他的拿手好戏。
查尔达斯佬如今在千查战争中屡受挫折。比起士气正盛的千章人来说，他们其实更需要张鸣九的支持。
尽管，张鸣九的支持对于他们来说，很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但就是这样微不足道的支持，却正是他们急需的东西。没有一场足以稳定军心的胜利，那么，就渲染一种，身后有无数人支持的假象好了。
亲自将安德烈送到门口，张鸣九轻轻眯起眼睛，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言不发。
“九爷，瞧这天儿冷的，您别冻着。”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鸣九皱了皱眉头，转过身来。只见苏廷威正挂着一脸谄媚的笑容，微弓着身子，低着头站在门边。
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似乎，已经有几个月了吧。
自从苏廷威挨打受伤之后，张鸣九便给了他伤假。俗话讲：伤筋动骨一百天，张鸣九却足足给了他四个月的伤假。
按理来说，几个月前，他的伤就应该养好了啊？怎么拖到现在？
“廷威，伤好了？”张鸣九一边往宅子里面走，一边状似无意的对苏廷威问道。
“劳九爷费心了。”苏廷威依旧微弓着身子，轻手轻脚的跟在张鸣九身后，落后半个身位的距离，“小的那点儿小伤早已无碍了。”
“唔，是吗？好久没见你啊，去哪儿了？”
不知张鸣九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苏廷威也没有太在意，随口答道：“回九爷的话，小的这段日子没干别的，光练嘴去了。”
“练嘴？”张鸣九转头看向苏廷威，有些诧异。
“是啊。”苏廷威依旧是一脸谄媚的笑道，“九爷，小的是练练，怎么管住这张嘴。免得惹您发脾气不是？”
苏廷威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张鸣九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察觉到张鸣九身边的气氛陡然一变，苏廷威不禁皱了皱眉头，心里暗道一声‘糟糕’。
人常说：伴君如伴虎。在苏廷威心目中，伺候这位爷，其实就跟‘伴君’没什么两样儿。张鸣九那个心思转得快着呢，一时半晌的跟不上，说不定就让他绕进去了。
就像现在，明明只是闲聊几句的工夫。张鸣九七折八拐的竟然就把他给绕进去了。满张府谁不知道，他苏廷威是因为在张鸣九面前故意喊错了个称呼，而很倒霉的被当成了反面典型，打了个皮开肉绽。要不是张鸣九中途变了主意，他怕是别说脸面了，连命都非得丢了不可。
说实在的，苏廷威心里尽管认为张林才是他挨打的始作俑者，罪魁祸首。但若是说，他对张鸣九就没有半点儿怨怼之意，那压根儿就不可能。他是正常人，自然也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有自己的想法。因为一个称呼就被张鸣九当众责打，他心里多少有些委屈的。
但这些话，这些想法，他是说什么都不该在张鸣九面前表露分毫的。
张鸣九用人，不怕能力差，就怕不够忠诚。连带着他的老班底，也都是有着一样的想法。若是今天他和张鸣九的这番对话传出去，不用张鸣九出手收拾他，王银铠，甚至是石豹他们就都能代劳了。
眼看着张鸣九的脸色越来越差，电光火石之间，苏廷威心念急转，总算是抢在张鸣九不耐烦之前笑道：“九爷，您瞧，小的练了这么久，也还是…还是管不住这张臭嘴。但是，小的虽说有这么些毛病，但是有一样，小的对您的忠心那可是天地可鉴啊。您…”
“哎，行了行了。”张鸣九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儿，随意的摆了摆手，继续朝院子里走去，“廷威啊，你的心思，我明白。你对我要是不忠心，也不至于挨那一顿打不是？可你要是总是这个样子啊，这辈子，也就算完了。只会阿谀奉承可不行，也得学会点儿正事啊。懂不懂？”
张鸣九说得实实在在，苏廷威却完全没有往心里去。
他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没有王银铠等人在的时候，他的确是张鸣九手边的一大助力，但自从王银铠等人来了新民，他的能耐，就不那么抢眼了。
想吸引到张鸣九的目光，靠能力是不大可能了。但这并不代表他要放弃唾手可得的大好前程，恰恰相反的是，出身并不怎么样的他，比谁都想要得到张鸣九的信任和重用。
自古以来，能臣多半都没什么好的结果。
要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要么，遭人陷害，千古奇冤了；要么，功高盖主，死无全尸了。偶尔有几个能寿终正寝的，算是特殊中的特殊。
苏廷威曾经很想当一个能臣的，但可惜，他虽然也是张鸣九手下的老资格了，但比起王银铠还是差了一截儿。本事他自然也不差，但总是觉得没什么用武之地的样子。
长此以往，没什么建树。他早晚会渐渐消失在张鸣九的视线之中，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样的结果，绝不是苏廷威想要的。
权衡利弊，他最终，还是觉得当能臣这个梦想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渺茫了。相比之下，他更愿意跟在张鸣九身边，捞点儿实实在在的东西。
不过，即便是听不进去张鸣九的话，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得连连点头应‘是’，心中却不以为然。
北方的冬天不是一般的冷。
在这个没有空调，没有暖气，就连能够遮挡风雪的高楼大厦都没有的年代里，一个冬天，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实在是难熬得很了。
尽管张鸣九并不是什么平民百姓，也没有什么被冻死街头的可能，但寒冷的天气，依旧让他觉得很难熬。
或许是今天天气格外冷，再加上穿的少了些。在外头的时候还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一进了暖烘烘的屋子，张鸣九才感觉到浑身上下火烧火燎的难受，脑袋也跟着昏昏沉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