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厢房安抚好了樱桃，张鸣九这才想起，几日前，自己从卖豆腐脑的老伯那儿带回来的那个净爱惹事儿的丫头兰儿，好像一直没看见影子。
出了院子，张鸣九四处看了看。除了清早起来扫院子的仆人，和一直跟着他的铁面之外，就没有什么人了。
“天贵…天贵！”张鸣九吆喝了两声，只见西侧的一间小屋里，天贵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
“九爷，小的在，小的在，您吩咐就是。”
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张鸣九不禁有些奇怪，但也只是多看了她两眼，并没有深究。等他喘匀了气，才开口问道：“前天早上，我带回来那丫头呢？怎么不见影子啊？”
“爷，您是说，那位兰儿姑娘是吗？”
“是啊，除了她还能有哪个？她去哪儿了？”
“这个…”天贵面露古怪，吞吞吐吐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整话来。
想起刚刚他就是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这回又是明明知道，却犹犹豫豫，吞来吐去的不说，张鸣九愈发狐疑，不禁厉声喝问道：“人呢！说实话！”
天贵本来就只是苏赞手下的一个听差，苏赞待人随和，脾气极好，自从谋上这份差事，就是一句重话都没听苏赞说过。此时见张鸣九似乎发了火儿的样子，他立马便吃不住劲儿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叩头，一边哆嗦着说道：“回…回九爷的话，前天晚上，爷您出了门，没过多大工夫，兰儿姑娘就…就进了后院，直奔您的书房去了。小的说，您的书房不能乱进，可是…可是，小的…小的无能，没，没拦住…”
“你就让她闯进去了？啊？”张鸣九心头不禁有些恼火，这什么姑娘啊？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他的内书房，可是向来不准任何人擅入的，府上规矩大，也没人敢偷偷的溜进去，所以就没派人专门看管。现在看来，得给内书房加上两个看门的了。
现在还不知道那兰儿姑娘跑到哪儿去了呢，张鸣九就是想发火儿，也找不到地方。在原地烦躁的转了几圈，一侧头瞥见天贵跪在地上直哆嗦，他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腿，当胸就是一脚。把天贵踹得‘啊呀’一声扑倒在地，却不敢就那么赖在地上不起来，见张鸣九似乎没有再踹他几脚的意思，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依旧低着头跪着。
“我问你，现在那兰儿她人呢？”
“她…”天贵犹豫了一下，抬头却正好看见张鸣九怒气冲冲的瞪着他，吓得赶忙低下脑袋，接着说道，“九爷，她在您的书房里翻了一阵子，就出来了。然后就进了西边那间屋子，一直待到您回来。后来，爷您发了通火，小的…小的就跟着郎中忙活去了，没再注意…”
张鸣九听后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接着问道：“所以说，从那时候开始，你就没再见过她了？”
“是。”天贵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突然想到不对，又连忙改口道，“额…不不不，不是…”
“啧，到底是不是！”张鸣九不耐烦地吼道，实在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了。
用惯了苏赞，冷不丁换一个，还真是浑身不舒服。这小子，胆儿也忒小了，跟耗子似的。稍微大点儿声，都怕吓死他了。要不是急于知道那姑娘的去向，他是真不愿意多问他哪怕一句话。
“回九爷的话，小的夜里睡得死，实在是不知道那姑娘什么时候跑到我屋里去的啊…”
“夜里？跑到你屋里去？”张鸣九越听越糊涂，这小姑娘不是在书房里头乱窜吗？怎么突然就能跑到天贵屋里去了呢？听天贵那口气，似乎还发生了什么不忍言的事情了。
“是，小的一觉醒来，那姑娘就躺在外间的床上。九爷，小的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啊。刚刚，小的要她出去，她还非说那屋子是她的。”
这么一说，整件事情就清楚多了。这丫头在书房里闹腾了一天，怕是累了。夜里呢，就随便找了个地方睡觉，结果就挑在了离马成功读书的那个小书房最近的屋子，也就是天贵住的地方。
若是张鸣九没有记错的话，那间屋子，应该是苏赞的住处。天贵是苏赞身边的听差，地位看起来也不算低，平时应该就住在那间屋子的外间。苏赞回家过年，嘱咐天贵到里屋睡，毕竟外面离门口太近，夜里多少有些冷。那姑娘看外间没人，就给霸占上了，想把原本天贵的屋子据为己有。
两人正争夺屋子的时候，张鸣九就把天贵给喊了出来。所以说，刚刚天贵的反应，慌慌张张的，就是因为他怕张鸣九知道昨天夜里，自己和那个兰儿姑娘就隔了一道帘子，误会他在府中偷奸了。
“行了，行了，起来吧。”张鸣九皱着眉头，看了看依旧哆嗦着的天贵。心里不禁想着：若是胆子这么小的人也能偷奸，那还真是千古奇观了。奸没偷成，倒让自己给吓死了，真特么憋屈。
打发了天贵，张鸣九径自往刚刚天贵跑出来的那个屋子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叮叮咣咣一阵响动，紧接着，一个不大的青瓷瓶子被扔了出来。跟在张鸣九身后的铁面上前一步，伸手一挡，明末官窑的古瓷，就这么着掉在上，摔了个稀巴烂。
“姑奶奶，干嘛呢？”张鸣九看着地上的碎瓷器片子，虽然有点儿心疼，但碎了也就碎了，难不成还能再粘上？倒是掐着腰站在门口的兰儿，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这大清早的，就跟我玩儿‘碎碎平安’？知道这一个瓶子多少钱吗？告诉你，天价儿，把你卖喽，都赔不起。”
兰儿翻了翻眼皮，理直气壮的顶道：“呸，谁要赔你的瓶子？本小姐见过的宝贝多了去了，这个算什么？”
听了这话，张鸣九不禁笑道：“呦，您除了煮豆腐脑的大锅之外，还见过什么古董老宝贝啊？甭说，还真像个格格，哪家王府的？这么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