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这是我头一回千和一口气说了这样长一段话,也是头一回同他生了这样大的气,我也不知道为何,本来是可以控制住的,可今日却是没能控制住,我抬眼瞧他,不知为何,他的眼神有些虚恍,许久,才同我道:“原来你,这样讨厌从前。”说罢,同我笑了笑道:“也是,一直以来我都是以我的想法来的,既然你这般不愿,那便算了。”
这是我头一回看见他此番的样子,落蕊同朝倻在我们后面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看着我们。
其实事情本该不是这样的,虽然最终结果表达的是相同的意思,但我没想过会是用这种方式来说,总之,我本想和和气气的,却弄成了如今这幅田地。
在回落蒙山的路上我想了一想,又转了转路线,去了炎清那里,兴许此时去他那里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好在他最近都没有出战,过的十分清闲。
院子里只有他一人在不远处弹古琴,他又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乐理。
见我过来,他抬头冲我笑,露出他浅浅的酒窝,同我道:“师傅来的正好,这首曲子刚刚编出来,还未弹过,师傅帮我听一听。”
我说:“好,只要你不要嫌弃为师是个音盲。”
他又笑笑,却没有接话,同我弹上一曲宛转悠扬,曲调有些悲凉的歌。听着听着,我却不知为何心中宛若被掏空一般,回忆起了许久以前,我同远戈的那段并不圆满的缘分。看来这悲凉的调子还是不能多听。
在炎清的琴声中,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这梦得十分离奇。
窗外的阳光照进学堂中,夫子画像下,一个约十四五岁的少女正伏在一堆课本中打瞌睡,学堂中早已没了人影,忽而头猛然点的深了,将她惊醒,模模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懒懒的蘸了蘸毛笔又接着写了起来,写了不久,便开始发脾气,发髻被她用毛笔搔的乱糟糟的。忽而在窗外闪现出一抹人影,她抬起头望了一望,是一个年纪相差不多大的少年,一副淡然的面容正望着她。
女孩子立刻没了倦容的瞪了男孩子一眼,继续埋头狠狠的写了起来,并咬牙切齿道:“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啊。”
少年道:“还没做完?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
女孩子立刻站起来,气势汹汹道:“你也知道我做这个要三个时辰啊,那么刚刚夫子要交功课的时候为什么不借给我!”
少年道:“你以为夫子老眼昏花到认不出你同我的字迹么,再说,你今天若是交上了功课,夫子就该去找你爹娘了。”
女孩子负气的咬着嘴唇,又瞪了少年一眼,坐下继续写功课,一边写一边口中碎碎念。少年站在窗外望着女孩子的的模样,轻轻的笑了一笑。
负在身后的手上拿了一本已经做好的功课,写着女孩子的名字,然而我并不能看清这个名字。
而后,似乎是最后一日少年同女孩子一起上学堂,女孩子兴奋的上蹿下跳,少年在最近要考乡试了,整日被爹娘关在家中苦读。然而女孩子却翻了墙去寻他,最终拉着少年一同翻了墙逃了出去玩。
两人本来在林中玩的十分开心,女孩子因为想要看见远处的山头,便爬上了一颗树上,少年在树下刚叮嘱了她一声小心,女孩子脚下一滑便掉了下来,最终男孩子在接她的时候,折了右胳膊,乡试完全没能参加。
在少年爹娘的训斥下,哭着被自己的爹娘要求不能再去见少年。在余晖下她因为觉得是同少年的最后一次见面,便同少年坦露了所有之前少年所受的捉弄都是自己一手策划并实施的,少年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道,那么这些仇会等他下回考完乡试后一点点报回来。
接下来他们似乎长大了一些,女孩子因为想要买一个玉簪子,而另外一个同她差不多大但是一看就比她强壮许多的女子,因为那女子总是比她多加一文钱,而她囊中羞涩,便忍无可忍的同她在集市上便打了起来。
少年赶到的时候,实在劝不下来,便一把困住她的双手强行拖走。因为不能理解她为何这么大了还这么不懂事的同小孩子一样跟人打架,也不能理解她并不把会不会受伤当一回事。他头一回如此生气的吼了女孩子,少女生气的将玉簪子甩到他头上。
我听见炎清唤我的声音,转瞬醒了过来。
这一会时间我已经睡了许久,抬头望一望已经太阳高照,此时我回忆了一会刚刚做的梦,事实上我从前都是不做梦的,即便偶尔会梦到写什么都会立刻忘掉,而此回,这记忆却是十分的深刻。可这又是谁呢?还是我自己虚构出来的。这让我十分懊恼。
在这期间炎清已经熬好了粥,我下了床,简单洗漱,同他一同吃起饭来。
过不久我出门散步消食,炎清陪着我一同走在河边,我们走了不一会,我便走神走的厉害,炎清同我说什么我都完全没有听到心中去,他停了下来。
我扭头望他,他想了一会说:“师傅可是有什么恼心事。”
我惊讶道:“怎么会。”
炎清笑了笑同我道:“可是师傅脸上明明是这么写的。”
我摸了一把脸,道:“只是,梦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过了一会我们继续绕着河边的缓缓的走着,炎清道:“从我记事起,师傅从来都不会为什么事而烦心……”
我打断道:“你受伤那次。”
炎清笑着补充道:“好,除却那次,师傅一直都是这般过着平静与世无争的生活,而如此烦心看来……”
他停下来,转头望着我道:“也只有千年前下界那一回。”
我诧异道:“那时候你还小……”
他没有接话,继续道:“此回,是第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