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刚出锅窝头特有的香甜味儿，悄然钻进了小山子的鼻子，把沉睡中的他给唤醒过来。饥饿的他顺着香味儿飘来的方向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一位留着长辫子的俊俏姑娘，正把手里的窝头送到自己的面前。
姑娘看到小山子醒过来后发愣，忙用细细的声音，说：“快吃吧，这是我们家刚刚出锅的，快拿着呀。”
小山子来不及说声谢谢，忙从姑娘的手里接过了窝头，狼吞虎咽的啃咬起来。姑娘看小山子吃的太快，忙说：“你慢点吃，刚出锅的有些烫的。”这位姑娘说完了又走回到院子里，不大一会儿又端了一碗水出来，送到了小山子的面前，说：“你看你吃的太快了，来喝碗热水吧。”
吃下了一个香甜的窝头，小山子的肚子里有了些底气，他忙上前接过水碗后，说：“谢谢……谢谢你，好心人……”小山子说着接过碗又大口的喝起了水。
听到小山子称自己为好心人，姑娘捂嘴笑了起来。看到小山子喝完了水，接过碗之后又问：“一个窝头是不是还不饱呀，你稍等着我再去给你拿一个去。”姑娘说着转身又跑回了院子里。
小山子个头不算太高，但是人长的粗壮结实，一个窝头对于他来说还真就是打个底儿。对于他这样正值青春年少的年龄来说，一顿吃下四五个窝头一点问题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姑娘拿着窝头和水回来了，然而这次她娘也跟在了她的身后。小山子接过窝头又大口的啃吃了起来，姑娘忙说：“你慢点吃，先喝口水。”姑娘说着回头对自己的娘说：“刚才他都饿昏到这了，看来是好多天没有吃过饭了。”
姑娘的娘上下仔细的看了看小山子，感觉小山子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但是并不象要饭的叫花子。她忙问：“孩子，你这是从哪里来呀，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呀。”
小山子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说：“我是从东北来的，要回山东老家……”
“东北……怪不得听你的口音不象这边的人。好几千里地你自己走回来的吗？”姑娘问。
“嗯……对呀，走了一些路，我还偷着上了鬼子的火车，后来我跳了车之后又走到这里。对了，请问我这是走到哪里了？”小山子把嘴里的窝头咽下后说。
姑娘笑了笑后说：“看来你是在桑园镇那边跳的车吧，我们这里是河北吴桥的小刘村，你跳车后并没有走出多远，可能是你走的慢而感觉到远吧。”
姑娘的娘看小山子年龄也不大，而且从他的说话能感觉到，这名少年也不象是坏人，忙说：“你看看你这孩子，大老远的一个人就敢往山东跑，你的父母家人也放心，唉……行了，你也别坐在我门口搞的象要饭的一样了，你跟我到家里坐吧。枣花呀，你快去打盆热水让他洗洗脸。”
被叫作枣花的姑娘很高兴的去准备了，姑娘的娘走上前拿起了小山子身边的破布包，说：“来吧孩子，大冷天别坐在门口，到家里吃吧，也好好的暖和一下儿。”
小山子没有想到这户人家会这样的热情，如果不是自己在这睡着了，可能早就起来换户人家要吃的了。看到对方都把自己的包给拿起来了，小山子只好跟在身后，走进了这户口人家的院子。快天亮时拎着木棒冲出家门要打人的男主人，此时正在院子里抡着斧头劈柴，看到小山子走进了院子后并没有理睬，还是继续抡着斧头做他的工作。
此时枣花已经准备好了一盆热水放在屋门口，看到小山子走过来后，忙招呼他过来洗脸。小山子也没多想，可是当他走到洗脸盆前伸手要摸水的时候，却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愣住了。黑乎乎的脏脸看不出人样儿，头发也如杂草般乱蓬蓬的。
“怎么了？快洗呀。”枣花手里拿着毛巾站在旁边说。
“我……好的。”小山子赶紧捧起热乎乎的水捂在了脸上，被冰冻很久的肌肤终于遇到了温暖，小山子此时真想整个人都跳进这盆热水中，好好的感受这久违的热流。
小山子把头发和脸都清洗了一遍，脸盆里的水马上变成了墨计般的黑水。站在旁边的枣花看着水又捂嘴笑了，说：“你脸上灰尘的颜色怎么这么重呀，水都黑了。”
小山子接过毛巾擦着脸说：“噢，我想起来了，可能是我在火车上被火车喷出的烟给熏的。因为坐的那节车厢离火车头比较近，火车冒出的浓烟全是从我的身上过去的。”
“怪不得呢，成天在烟里熏着当然白不了。”枣花姑娘笑着接过了小山子手里的毛巾。
枣花娘看洗完脸后的小山子，又恢复了青春年少的脸庞。感觉这小伙子虽然淡不上英俊，但是眉宇间有股正气，个头虽然不是很高，但是浑身粗壮显的很结实。她看完了小山子之后，忙招呼正在劈柴的男人，说：“哎，她爹别干了，还是先吃饭吧。”
枣花爹扔下斧头走了过来，他在经过小山子身边的时候，依然没有说什么，象是没看到小山子这个人一样。径直走回到屋里，坐到饭桌前自己吃起饭来。
枣花娘又说：“孩子呀，我知道你年青人吃的多，刚才那两个窝头对你来说也不够。进了我们家的门呀你也别客气，你就跟我们一起再吃点吧。刚才我和孩子把你当成要饭的叫花子了，没想到你是一个赶路的。来，快到屋里坐吧。”
小山子看这家的男主人没怎么表态，站在原地没有往前走。枣花看出了小山子的迟疑，忙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说：“走呀，到屋里和我们家一起吃吧，我们还没有吃早饭呢。”小山子跟在枣花的身后走进到屋里坐下，看枣花他爹低头吃饭，目光并没有往他的身上落。
枣花娘拿起一个窝头来放到小山子的手里说：“孩子呀你别客气，饿了就吃吧。这年月也没有什么好的，家里也就是有这窝头。多吃点别饿着。对了孩子，这么远的路你爹娘就放心让你自己往回跑呀，是不是和父母吵架自己偷跑出来的？”
小山子把窝头接在手里后把头低下了，默默的说：“我爹娘，还有我姐和妹妹，都被日本人杀了……东北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了，所以……我这才想回山东老家的。”
正在吃饭的枣花爹听小山子这样说，他忙停下了吃饭，抬起头来看坐在他对面的小山子。
枣花娘听完了轻叹了一口气，说：“唉……都是这些可恨的小鬼子，这些年呀害了我们多少中国的老百姓呀，就我们小刘村来说吧，去年让鬼子找去修炮楼人有近百人，可是真正的回来的不到三十个呀……这些丧尽天良的日本人，早晚会受到报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