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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入城

七大国的国都城墙主门上都会修建城楼,这不仅仅是为了在观赏性上体现出一个国都的威严,更重要的是体现在军事上的防御作用。

一般的城楼有三层楼高,在战争之前是作为瞭望所的存在,城楼的最高处既可以观察城内的景象,也可以清晰的看见城外的情况。当战争打响之后,城楼则是守城指挥官的指挥部,同时兼具着弓箭手射击敌人的据点。在两大帝国亚尼法特亚和奥罗的帝都这种超大城市中,主城门正外侧甚至还会修建瓮城,瓮城上又会再修建一个城楼,从而形成更加完美的防御结构,敌人往往拿命攻下第一个城门之后还会继续面临第二个,并且在瓮城中极易被头顶四面八方的弓箭手攻击。

在城楼的军事和观赏这两个作用之外,还有着第三个作用,那就是在城楼中有一口巨大的铜钟。像林克兰尔这座城市,在每天早上六时开门和晚上九时闭门的时候,四大主门上城楼的铜钟都会被齐齐敲响,巨大的声音能确保城内和城外的百姓都清晰的听见。而且这口铜钟不仅用来提醒人们即将关门或开门,在战争时期,一旦发现城外有敌军出现,那么就会立刻敲响铜钟,通知城内的军队迅速赶过来。不同的是,开关门的钟声短而急促,紧急军情的钟声则长而缓慢。

正因如此,北山现在不只是担心外面的同伴要面临坚固的城墙,更担心万一钟声响起而导致正在互相攻打的禁卫军和贵族护卫全部赶来。要是这样的话,城内的这几百名士兵都将失去自己的作用,计划也会停止在成功的最后一刻。

北山当年还是侍卫长的时候就知道,捷斯亚的军法明确规定,军队如果在城楼钟声三响之内没有赶到则杖责五十,四响之内没有赶到斩兵,五响之内没有赶到杀将。当然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而按照北山以前演习的经验,最多两响就可以召集所有的士兵来到城下。

城外已经响起了阵阵马蹄和士兵呼啸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箭矢破空的嗖嗖声。城里负责防守的禁卫军中队也开始全部登上城墙,指挥官正大声命令士兵进入城楼敲响钟声。虽然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但北山现在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必须立刻把大门打开,不然的话,只要城内的大部队赶来就没有了任何的机会。

“为了捷斯亚,为了城外的伙伴,士兵们,跟我冲!”北山高举大剑,对身后有些手足无措的士兵大喊,率先冲了上去。

“啊,你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奸细,是奸细!”

“快防御城内,他们是一伙儿!”

站在城墙下守备大门的禁卫军显然没想到,刚才还拿着兵符的士兵竟然会突然发动攻击,被最先冲上去的北山用大剑连续杀死五六个人之后,才扯开了嗓子大声提醒其他的袍泽。

不愧是守卫林克兰尔的精英部队,尽管遭遇突然攻击,但站在城下的两个小队还是很快的聚拢在城门的位置,傻子也想得到现在最重要的是防止城门被打开,不然要是对方的大部队冲进来的话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刚跑上城墙的指挥官也听到了下面的呼喊,连忙朝里查看,这时北山麾下的四百名士兵也迎了上来,正和守卫城门的两个小队队疯狂砍杀着。

“快,快,别管外面的敌人,全部下去阻止这群家伙打开城门,弓箭手快朝他们放箭!还有快点敲紧急军情钟!”同样来不及思考,禁卫军中队长阁下立马下达了命令。

北山显然也听到了上面传来的大喊,心里不由的一紧!

现在己方只有四百人,如果被对方全力阻拦的话,根本是不可能成功开门的。这主要因为在每一个主门内两百米都是不准建造房屋的,为了给战时城下集合士兵用,如果对方其他的小队全部下来,那么绝对会被对方像包饺子一样围起来打。而且,这次冒出运粮队的士兵都没有携带盾牌,那么在被包围的时候就无法形成有效防御。要知道像这种步兵被包围时一般都采用圆阵,前后两排士兵用盾牌防御的。

因此,北山不难想到,尽管自己的士兵都穿着锁子甲,但只要被包围那就肯定会大放血,特别是城墙上还有三曲弓箭手已经朝着里面拉弦准备放箭了。

“第一小队,第二小队快去拦住对方下城墙,其余人跟我继续朝门口冲!”北山也只有期望能够把对方城墙上的士兵堵在楼梯的位置来争取时间。

站在身后的两个小队迅速移动起来,分别朝着城门两侧的石梯跑去。但禁卫军有着地势的优势,从上而下的攻击不仅更加方便挥舞武器,而且力量和角度上也比站在下方的敌人好的多。

因此,站在下方的两个小队的士兵几乎只需要被对方挥砍一下,举起的单手剑就掌握不住的往下移动,随之而来的就只有用身上的锁子甲去硬抗了。毫不夸张的说,此刻负责阻拦禁卫军下城墙的士兵们是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很多士兵在被连续攻击三四下之后,都一头闷声不响的倒了下去。

而此时,城墙上的弓箭手也开始放箭,箭矢破空的声音响彻头顶之后过了几息,弓弦的嗡嗡声才传来。北山脸色一变,这种先有箭矢破空后有弓弦响起的声音只能代表一点,那就是这些弓箭肯定是捷斯亚王国精心制造的制式复合弓。

这种制式复合弓长一米,弓臂主干是用上等的黄金木做成,外面在依次用鹿胶粘合柞木和紫衫木,最外侧还会贴上一层公牛的肌腱,接着用重物压制半月左右使这些材料充分粘合在一起。这样制成的弓臂弹力极强,射出的箭矢更加劲疾,中物更加深入。而弓弦是用三年以上的犀牛皮经过反复搓动而成,轻轻拉动弓弦之后甚至会响起一股金玉般的声音。箭矢的箭杆则用白桦木,箭羽只用山鸡的尾羽,箭头全部采取合金制成的三菱形。

对于这种在全大陆都算的上优良的弓箭,不用其他的语言来表述其威力,北山只需要环顾四周就可以清晰的知道。当箭矢夹着风声打击下来的下一刻,强劲的箭头在毫无阻拦的情况下直接穿透了几十个士兵的头盖骨,直接没入到胸膛的位置才停下。而有幸躲过致命一击的士兵也好不到哪儿去,锁子甲根本无法起到防护的作用,箭头很轻易的就顺着肩膀插了进入,所以在一些人无声无息倒下的同时也响起了痛苦的惨叫声。

如果说在这种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情况下还有什么值得庆幸的,那就是北山和路棋因为站在打斗的最前面,所以上方的弓箭手为了不误伤自己人的同时也就让两师徒躲过了一劫,不然这两人极有可能在今晚就把性命交付给死神。

现在的战斗中,也只有北山和路棋还算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北山本来就是一级武士,战斗技能上在军队里也算是中等偏上的位置。而路棋虽然只是见习武士,但手中的大剑可是北山交给的那一把,尽管剑身上锈迹斑斑,可锋利程度上实在不埋没神兵的称号,再加之有北山在一旁看见少年无法阻挡时出手帮助,因此少年手上的人命也在飞速的增加。可惜,除了这两师徒让面前的禁卫军人仰马翻之外,其他的战况只能用一边倒来形容。

在林克兰尔军队编制中如果把各大军队的实力排出先后,那由强至弱肯定是王室护卫队,禁卫军,三大战区正规服役部队,预备队,贵族护卫这样依次排下来的。而这些盗贼出身的士兵虽然在大陆上也算是闻名遐迩,但就实力而言也只能和正规军一较长短。

因此,在不平等战力的攻击下,负责阻拦城墙上下来的两个小队士兵已经减员四成左右,现在完全是在且战且退,看来最多再过不到两分钟就会败退下来。北山身后的士兵只能说更加可怜,只有极少数人是倒在对方的剑下,大多数都是被头顶飞来的箭矢直接钉倒在地,并且再也没有了声音。

“咚~~~~~~~~”

“咚~~~~~~~~”

“咚~~~~~~~~”

两道不同的声音从北山的前方和头顶传来,头顶的是城楼上的铜钟声,向着四面八方飞快的传播而去;而前面的声音则是城门被撞击的声音,似乎是外面的军队在用冲车努力想打开城门。

北山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嘴里低声念着:“这个老狐狸。”

北山的猜测并没有错,在他率队离开大部队之后,瓦伦西尔也按照计划朝林克兰尔挺进,不过在出发之前,被称作狐狸的军师大人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根据修斯的想法,虽然计划看起来天衣无缝,但不能确保每一个步骤都可以顺利实施,当时他就提出万一北山无法在约定的时间打开城门,那城外的士兵怎样才能攻进城去这个问题。

一个优秀的指挥官在战争之前不是想到如何胜利就行了,而是要考虑到万一失败,或是计策失误该怎么办。因此,看着北山渐行渐远的身影,修斯向瓦伦西尔提出了再花几个小时准备攻城器具的想法。在修斯看来,如果北山计策失败而被人抓起来,或者被发现之后给杀了,那难道让兵临城下的大军干坐在外面喝几个小时的西北风,然后再灰溜溜的逃往圣山肯定是不可能的。当然,这种话修斯是不会当着别人的面明说出来的,但他的意思每个人都明白。

因此,虽然时间紧迫,不可能造出什么攻城塔或是投石车这些东西,但用来防御箭矢和撞击城门的冲车,登上城墙的云梯这些东西还是可以的。只要有准备,哪怕北山失败了,至少也可以试一把,反正攻击时间是夜里,城里的军队调动起来也不会像白天那样快速,说不定可以趁对方不备快速占领城门,之后再接着巷战就是了。带兵打仗嘛,多做些准备总是没错的。

当瓦伦西尔和修斯带着大军悄悄靠近林克兰尔等到三时的时候,他们发现城门果然没有按照计划打开,在担心北山是不是已经为国捐躯的同时,被下令禁言熄火的大军得到了新的命令,无数的火把在一瞬间被点燃,十多辆冲车和几十架云梯也被抬了出来。这也就是为什么城墙上的士兵会突然发现城外有人的缘故,只不过因为北山站在城墙下看不到罢了。

而因为此刻防守城墙的只有一个中队的禁卫军,又被北山从内攻击,所以城墙上的防守薄弱了许多,冲车在没有任何阻拦的情况下就被士兵们推到了城下,云梯也顺利的搭在了城墙上。于是,在里面乱哄哄的战斗中,外面的大军开始有序的顺着云梯爬墙,冲车也努力的撞击着大门。

后世在这一点上认为,捷斯亚因为回廊口的存在,所以在城市防御上一直都没有完整的概念,根本没有人会想到有如此多的军队突然出现,因此每晚负责防守城墙的士兵也很少,只是起到一个象征的作用。再说,捷斯亚军部认为哪怕有军队攻击林克兰尔这些大城市,也会被提前发现,从而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准备。

只是谁曾想现在捷斯亚国内的兵力已经被泰勒调离了各个防地,又没有后备力量来接管,从而造成国内防御力量的空虚,给北山他们留出了机会。如果,北山他们面临的是亚尼法特亚这些国家的王都,那多半在被发现的同时就会看见城墙上快速出现的庞大军队。

站在城内的北山还是不停的用大剑收割对方生命的时候,城墙上也响起了武器交错的声音,越来越多的士兵从云梯顺利爬上了城墙,禁卫军中队开始受到两面夹击的攻击。战局的天平开始倒向北山这边,禁卫军既要面临城内的攻击,又要担心不断从城墙上出现的士兵,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想办法撤离此处。

战争中士气是非常重要的,而现在禁卫军中队的士气已经渐渐消失了,所以城墙上半天无法冲下来的禁卫军们越来越多的倒在了刀剑之下,而城门里跟北山战斗的两个小队眼看着不对,也在小队长的命令下向两边快速撤退,希望能跟听见军情钟声的禁卫军大部队先汇合再做打算。

北山身前的压力骤然一轻,人群四散开来朝着两边逃去,并没有下达追击的命令,因为万一追击上去遇见禁卫军的大部队就糟糕了。这时候北山非常清楚,最重要的是确保在禁卫军其他部队赶来之前,让大部队快点开进城来,宁愿接下来打响巷战也比争夺城门容易。于是,在北山的招呼下,身后的士兵们飞快的跑到城门前,取下两条巨大的门栓,五米高的厚实城门在众人的努力下渐渐被拉开,在一片欢呼声中城外的大军涌了进来。

这一刻,王历1203年9月3日凌晨三时二刻,平叛军正式进入林克兰尔。

但之后的情况仍然不容乐观,因为北山转头朝里看了看,在钟声的召唤下禁卫军和贵族护卫黑压压的出现在道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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