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是在演电视剧,一场恋爱,没有阴谋,更没有所谓的真相。
没有人在算计,只是一些让人成长的事不得不发生而已。
经历过之后,我们会变得残忍,变得自私,变得现实,
我不怀疑自己,这就是成长。
我坚信,一个被人杀死的人有杀人的权利。
电影有种宿命叫做“坏人死于话多”。但他不得不说,一个被欺辱的人,杀人之前,他必定要讲明白:我被人杀过,所以我也能杀你。这有什么不对的呢?
现实中,没有电影那样善恶分明,我们每个人都混在生活里,不分对错,所以也难以指责。
对啊。人性是能厉声厉色控诉的么?能的话,我们每个人都是应被指责的罪人;不能,就只有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社会牛马蛇鬼,在其中混。
说这么多,是为了掩饰我写下结局时的不安,我很不安。
结局是在高三暑假。
我一心想去警校,视力过不了体检,于是我去C市做激光打眼手术。
手术的过程自然痛苦。
手术前,在手术室外边等着的我们,通过屏幕看手术直播,屏幕上只有一只眼球,刀片割,激光射,有的人晃一下眼珠,就出血了。
虽然出血并不严重,但在屏幕上看格外惊心。
手术时,十几分钟眼睛被拉着不能眨,自己的鼻子闻得到自己的眼睛被激光灼烧散发出来的焦味。
就这样完成了手术,我们被戴上了眼罩,由护士拉着走出去。
在手术室外边,所有人都等着,我们眼前一片漆黑,眼睛疼得厉害。
其他的人都是要去当义务兵的,只有我去警校。他们开始聊天分散疼痛,我也忍着这种疼痛。
慢慢的话题就聊到了性上。
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接触过女人,听得出来他们很不甘,也很好奇。
这时有一个人分外活跃,声音浑浊:“我虽然长得不咋的,但比你们有福气多了。”
“这话怎么讲?你那个了?”众人关注的点都在他有没有做过爱。大家都遮着眼睛,看不见他什么样子,就先忽略掉。
“岂止。绝对是校花级别。”那个声音越来越浑浊,“她在临市昌笑实验中学上学。中途她家里出了变故,必须回来,那天中午我家没人,我让她来我家吃饭。”
“什么变故?”大家好奇地问。
“死人。反正挺严重,不得不辍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刚才讲到哪了?对对对,吃饭。”
“她伤心的不行,也不说话,我假装很难过,一直劝她喝点酒,往死里喝酒。”
“我们喝到下午三点多,她醉的不行,但还那么美。”
那个人越说越兴奋,其他的人也越听越心痒,催他赶紧说。
这时候有个人说:“你不说名字感觉你像在瞎编,有本事你说那个女的叫什么。”
那个人一听就急了:“我怎么会跟你们瞎编,我还没说完你们就打断我,怎么知道是真的假的。”
“那个女孩的名叫高娅安,不信你们去临市昌中打听打听,不是校花我跟你们姓啊!”
这句话讲出来我像是被雷击中,心马上被揪住一样。她家出了什么变故?同时,一种危机感涌上心头,随着那个人说出每一个字,危机感转化为愤怒和无力感,如刀割心。
黑暗中,那个人的话一字一字砸进我耳朵。
“她喝醉了,我把她抱到我的床上,扯开她的衣服,上上下下摸了个遍。”
“不是怀疑我是瞎编的么?我把细节给你们仔细描述出来,仔细听,小处男们。”
一阵起哄,他讲的更有劲了。
“她迷迷糊糊的,但还有一点意识,我感觉她在看我,我更兴奋了。刚开始的时候我弄了接近一个小时,也不会,后来都想放弃的时候,实在舍不得。”
那个声音一直讲到最后,整个过程,所有细节,讲得清清楚楚。
最后那个人说:“有了第一次不怕没有第二次。越上越有经验,越舒服。我又上了她好多次,变着方法折磨她,谁让她以前一直对我爱理不理的。最后她还怀了我的孩子,臭婊子,让她打胎竟然不打,反正她也不敢说是谁的,老子现在去参军了,她能把我怎么样?”这个男人渐渐的开始满口胡言,致力于装逼。
刚说完,我一拳打到他肚子上,他“嗷”的一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蒙了,大喊:“谁他吗打我!不想活了?”喊完就抓住我,我正要再一拳打到他脸上,两只手紧紧的把我拉住。
“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说手术完不能动到眼睛吗?尤其是打架,这个时候一拳打到眼睛,眼睛就废了。”听声音,是那个带我们进来的那个护士。
说完这话,护士强行把我们分开,任我们叫喊,我差点强行撕下眼罩,也被拦住了。
“至于吗?听不得别人好?”旁边那些人听到有人打人,还以为我在嫉妒,议论纷纷。
不久我们由护士领路,出去找到家长,一路被扶着带出医院去了,这时我才清醒不少。
我想到在学校,我一遍遍的问她,到底怎么了。每问一次,她就哭一次,我却不依不饶。我真自私。
我都明白了,但又能怎么样。所以,好奇真是最无用的东西,全都告诉你,你照样无可奈何。
现在,我还是坐在教室,想着你的眼泪,你的温柔,想着曾经那次牵过你的手,想着你忽然离我而去,不明白到明白,狂妄到妥协,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最后才明白,你是我的唯一。
讽刺的是,知道真相后,我还是不爱她。感情一旦凉了,就再也热不回来了。反而在这时候,想起另一个人。
{二}
最后一次见高娅安,是寒假,漫天大雪,我坐在篝火前,在痛苦中静静的回想十分钟前收到的叶安的短信:我把她找来了,你们说。
说什么?我根本什么也不想说。多事。她这个人,最喜欢没事找事。
叶安从远处喊着过来,手机开始不断的响,我思维很乱,直接把手机砸进火里,站起来走过停车场拐角,却看见了高娅安。她在我面前,静静的站着,她的眼神,让我感觉很心酸,眼泪差点落下来,我赶紧用手抹了一下。
大雪中的她,感觉好圣洁。
我走到她面前,看着她,不知所措,伸出手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眼睛又一次朦胧了。
叶安远远的站着,我眼前浮现那一幕。晚自习,百无聊赖。叶安问我喜欢高娅安,还是喜欢她的好看。我回答:“我爱她,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别人问起她时,我会无比坚毅的说:‘她是我的未婚妻。’”
而现在,我不爱她了,但她如今很不好,我说不出话。我可以再守护你,但你的心,已经成了哑巴,我同意你说的,我们都没做好。
我摇了摇头,耳朵木木的响。我看见她眼睛湿润了,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不过算了,反正我从来没明白你在想什么。够了,结束吧。
{本四章题目摘取自温煦续诗经之《林中有鹿》
森中有雾雾悲伤,林中有鹿鹿孤独。
挡我一日三流连,似有伴兮至却无。}
<180视角>
鹅毛大雪。
连路边广告牌都冻得畏畏缩缩,叶安焦急的东张西望。
她很快就发现了李温煦,在一堆沉默篝火后面。
“煦七!”她尖声的喊。
李温煦一动不动,雪挂在他的睫毛上,向沉默的人寄托着沉默。
叶安快步却又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篝火越来越小。
叶安在篝火前停住,李温煦的手机却在这时亮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了疯似的把手机摔进篝火里,溅出一滩炽热的火星,瞬间被雪埋没。
叶安怔了一怔,李温煦就在这时起身跌跌撞撞的走远了,叶安又喊了一声:“李温煦!”
李温煦停也没停,消失在拐角,叶安暗暗可惜,再等一会儿高娅安就来了。
李温煦转过拐角,倚着墙眼泪流下来。泪水模糊了视线,然而他的心更混沌。
这时他迷蒙的视界里出现一个人,橘黄色的路灯光芒下,静谧的雪花围绕在她身边,连雪好像也暖了起来。
高娅安,她还是那么迷人,就像第一次见到她。
然而,她现在已经,早已经不是他的了。
李温煦擦干眼泪,走过去,看着她,忽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眼睛又一次模糊了,高娅安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任由他抓着,而过去的一幕一幕出现在李温煦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