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炙热烈焰屏障的掩护下,一座狭窄的深井正在以每秒增添百丈的速度,闪电般的蔓延向地底。
此举之意并不在于逃跑,而是由于它在嗅到铁矿石与地下河的气息后,果断决定就地取材锻造金属罩,从而以最小的代价,解决掉那些虽不致命,可却着实麻烦的凶恶虫群。
更重要的是,对于那些采取集群冲锋的小型杀手,它历来采取在狭小空间内集中解决的办法,此举不仅极力避免漏网之鱼,更是基本杜绝了败给饱和运动战的可能。
突兀的遁地,令本欲凭借数量以及速度优势,毕其功于一击的虫群感觉无所适从,通过声音遥控虫群的四大强者又因视线盲区的因素而不敢轻举妄动,以至于原本磅礴滔天的气势一溃千里,萎靡不振。
地底深处,炙热的金色烈焰彷如地下太阳一般,以火球的状态悬浮在偌大的矿洞中心,稳如泰山一般纹丝不动,火球内部不时释放出白金色的火花,彷如圣洁的辉光那般,令人为绚烂美景痴迷陶醉,但是,当火花飘落在矿石之上,那坚若磐石的矿物不堪高温,在刹那间化作液态,至于其中杂质,便早先一步被蒸发掉了。
在金黄色的液态金属河流荡漾的同时,精纯能量彷如巨人的手臂,不断轰击着四壁岩层,在为锻造提供所需空间的同时,同样充当着铁锤的角色,至于水,就较为简单了,方圆百里内,地下河密布交织,彷如蜘蛛网那般疏而不漏,只需打出几个小洞,便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水源。
火焰的温度并不能隔着百丈有余的岩石与土壤影响到外界,但是剧烈的声波却是难以掩盖,如果有心人能够屏息凝神前去探查,定然能够预先探知此事,并更变预定计划,从而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但是,真正明白情况,且忧心忡忡者唯有四位,可他们却因操控虫群而无力他顾,至于端坐于高台之上的余者,他们一来认为,千金之子不应因恶灵而立于危墙之下,二来又对四位师长充满信心,所以他们除去以老道人的死因死相赌酒之外,并未试图齐心协力迅速解决战端。
因而,他们错过了最佳的机会。
由于要求较低,锻造金属并未耗费很长时间,这再加上另一边的犹豫不决,以至于在虫群寻踪找来之前,它便早已制造完了那容量巨大,材质坚韧的器皿。
当然,由于时间问题,金属器皿仍旧保持着炙热的温度,如果是一位有些许灵智的妖灵于此,他或许会免于陷阱,但是,只懂得杀戮和声音的凶残虫群并不能够提前预知危机,甚至于主动进入了灼热的瓮内。
由于金属阻断了视线,阴冷气息切断了神识,所以它并不能够亲眼见证凶灵的动向,不过金属器皿内传来的碰撞与摩擦声音,还是使得它在内心深处,初步绘制了凶灵的模样。
不过,老道的苏醒,还是为它带来了更准确的信息。
”有些事情,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会信……他们真的是魔鬼的化身!“老道在苏醒之后,也顾不及料理伤口,便嘟嘟囔囔唠叨了好半天,直到最后,才说出一句重点。
”我见过的魔鬼化身,比你吃的饭还要多,你信么?“它炸了眨眼,佯装神秘道。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蝼蚁的数目若是足够,大象也要被压死!“老道焦急道。
”别装了,他们的威胁在于意志入侵,而在此时此地,我们有着金钟护身,即便是那种呼啸声再度出现,我们头顶的金属罩子,也能为我们过滤一切有威胁的意志!“它淡淡道,任凭那金属器皿惨遭虫群冲撞,也纹丝不动。
”你是驱魔道人,他们是魔鬼,你一定有着克制魔鬼的办法,我已经为你创造了足够的空间,接下来的,就看你了!“它刻意擦了擦眼睛,道。
”道友,请你闭上眼睛,我不想伤及无辜!“老道清空心肺,吐出一口老血,道。
它嗯了一声,也的确闭上了眼睛,但是最重要的感知器官,却是被激发到了极致。
下一刻,金灿灿的光点,自老道的灵台之上诞生,而在这道光束穿透额头之后,其变异成为了绚烂的七彩神芒,片刻之后,光芒的衍化已经达到巅峰,已无存进机会,但是,如此光束却仍旧未曾表现出视觉之外的神奇。
灵魂之光并未汇聚集结成为一束,也未曾试图穿破金属罩,反倒是如同水流那般,以自主与折射的方式,双管齐下,在金属罩之上肆意蔓延,直至完全笼罩,近乎为金属罩披上了一层外衣。
当七彩光河趋于稳定,它已经猜透了老者的用心,不过在某些关键问题上,它还是心存疑惑。
“如果……金属罩破碎了,我可不能在短时间内再度建造,届时,我不会死,可你会死的很惨!”它淡淡说着,而后摇身一变,竟化作了金属人的模样。
老道本打算耐心讲解一番,可却在目睹超乎理解的诡异变化后,将吐到了嘴边的话,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老祖宗的圣典里面从未提到过金属状态的生命,那么这位能够千变万化的朋友,究竟该是何方神圣?”老道人心神激荡,结果不慎毁坏了金属罩的一角,以至于某些被同伴碾压致死的凶灵尸首,顺着裂痕缓缓垂下。
“寒气重现,我必须拿出撒手锏,否则或许真有性命之忧!”老道见此情景,彷如遭受雷击,他在猛地一颤后,彻底沉寂下来。
它并未尝试着交流,而是不懈努力,持续扩大洞窟面积。
在维持着光幕存在的同时,老道左手执笔,右手端墨,在坑洼不平的岩石面上涂涂抹抹,仔细瞧去,他赫然是在绘制着海量的晦涩深奥的道纹字符。
”这么多年来,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同道,我对你还真是期待呢!”它回头望了望,道。
“贫道献丑了!“老道竟然略带羞涩的回应道,连绘制道纹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对此,它略感有趣,但却并未调侃,而是继续埋头开山辟地。
在昏暗阴冷的山洞内,绘制大幅图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当空气寒冷到滴水成冰的程度,连墨水都会逐渐失去效用的时候,可就真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老道人微皱眉头,沉思片刻后,决定剑走偏锋,以自身鲜血充当墨汁,可却被似曾相识的叮咛声音所阻止。
”道友,染上血的道纹,便是血祭,你可要三思而后行!“
”你怎会了解此事?纵然是老夫,也不过是在临行之前初次听闻而已!“
它认为老道人会找到他想要的最佳答案,所以,它并未回答。
老道人目光幽幽,但并未不依不饶的追问,而是趁着墨水冻结之前的短暂时间,尽可能的绘制出更多的道纹。
”其实,如果道友有过目不忘之能,那么你只需要刻画出每一个序列体系的第一条道纹,既可应付自如,毕竟,杀鸡焉用牛刀!“然而就在气氛刚刚恢复如初的时候,它又插了一句。
”你为什么不早一些提醒我?”咔嚓一声,老道摔断了笔,怒道。
”我毕竟不会读心术,你雕琢有限,又怎叫我猜透?“它满脸无辜,道。
听闻此言,老道默默捡起了断笔,重新开始涂抹符文,不知是愤怒无言,还是另有筹谋。
在毒液的渗透下,绚丽光幕并未释放出与其视觉效果相匹配的威能,而是一如既往的脆弱不堪,甚至于根本未尝在阻拦凶灵的事业上,起到任何一点作用。
哗啦啦的声音意味着恐怖,那是密集如狂风骤雨的虫群,顺着微小的缝隙,争先恐后的涌入相对狭小的山洞内部。
那是一类通体褐色,皮肤柔韧光滑,毫无任何外置器官,仿若巧克力豆的古怪存在,其看似柔弱易损,可却暗含着恐怖的杀机。
“他们的确有着不惧水火的特性,但是,他们既没有嘴巴,又是如何创造出声音的?”老道眉头紧锁,他虽对此种生灵有所耳闻,可却终归算不上了解。
“杀敌的羽箭,顶端并未安置哨子,但却是有着比莺啼更加高昂的声音!”它淡淡道,随手打通了一条通往最宽地下河的隧道,而后一下子跳了进去。
由于连通地下河与山洞的隧道在山洞的最低端,而周遭地势也略有特殊,所以水流既不会倒灌,也不会破坏老道人的符文,但却是给他留了一条后路。
“如非必要,我劝你不要下水,因为水里也不平静,他们不是海族,却神似海族!”它落水所溅起的水花尚未重归河流,它的声音便传到了山洞内。
老道一挥手,令原本粘贴在金属罩体上的光层猛然下降,随后,光幕破碎,失去了整体性的辉光碎片们彷如绚烂的烟花一般,闪烁在山洞内部的各个角落。
”虚纹太清,实纹玉浊,二合为一,方得……“老道口中念念有词,却不是口令,而是为自我鼓励。
下一刻,一切辉光蓦然沉寂,山洞重归黑暗,但却不平静。
当辉光构成的符文消逝,刻画在石壁上的符文并未绽放出新光芒,但是,这并不代表失效,而是那股力量与蕴含在声音内的阴冷意志一般,都是只能作用于神魂意志,却并无影像的飘渺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