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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芦苇执念
“小姐，小姐，夫人在内堂会客，不方便见你，小姐…”在笺洒等一众丫头拦阻下，沃若仍大步流星的闯入了会客室的侧堂，这样的行为在她的眼中并没什么不妥，但在大官府邸内却是极为失礼行为。
在内堂，除开夫人与会姨母外，还有两个面生的夫人，他们正各坐一方热火朝天的玩着休闲的小游戏——马吊。沃若的闯入，惹得其他两位夫人啧啧的笑，会姨母觉得很是丢脸，心里暗道：果然是十足的野丫头。
镇定自若的夫人一声令下，喝走了阻拦的笺洒，手上的活计没有停下，顺便还张罗着其他夫人缓和气氛，一心二用的道：“若儿，笺洒所挑丫头不合你意？”
“夫人明鉴！”沃若半跪而下，这是北方的一种最高礼仪，在军营时瞧见过，她依葫芦画瓢模仿着，婉转道来：“日闻府里丫鬟都被二娘调教得耳聪目明，配为小女已然绰绰。再则这些外聘高等丫头价格不菲，二娘，小女本着为府里节约钱财的考虑，毋须为自身多添钱银罢，望您见谅！”
“你倒是句句有理，倒是看上府里哪个小丫头了？”二娘知道她表面答得如此冠冕堂皇怎能瞒过这些个长辈似的人物，很想当面呵斥她收起这些个小聪明。她明知晚辈自作主张是犯规之举，可迫于自己淑人美名，倒是不可当场发作。
沃若踟躇半晌，夫人果然早已洞察一切，自己也无须隐瞒。细细的想着昨夜个从窗外掉入的小纸条，上面那个丫鬟的名字好似唤啥来着？
“啧啧，蔡夫人可真是爱女如子啊。小女娃，瞧夫人那溺爱劲，你就是要了笺洒都是无妨的了。是吧？呵呵。”曾夫人直肠子，说完边出牌边掩着鼻嘴笑。
沃若一时被这样的话愣住了，不会真的把这个老妖婆赐给自己吧？瞥了一眼那老妖婆，年纪不大一脸肃穆，要是她跟我，啧啧，估计这日子可就真不好过了。好在夫人后面的玉琪姑姑使劲给她使眼色，沃若才知道着曾夫人只是唯恐天下不乱拿话调侃自己。
曾艾氏为右相曾布续弦，为人张狂、轻浮，尤其是夫君担任右相后，更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这边曾艾氏过了嘴瘾，那边笺洒在一旁听得神情紧张，一向机灵的她居然不知如何应答。
朱夫人见状打着圆场，道：“坏了！这花牌打的，倒是进了曾夫人的圈了。曾夫人，你调味这话没唬着蔡夫人，倒是吃了我一手好牌，真是气人。小娃娃，你倒是快说啊，不然这牌还真没法打了。”
沃若看着玉琪姑姑咕噜嘴型，好像要给她什么提示，实在看不太懂，硬着头皮先说着道：“二娘，笺洒姑姑是二娘的左膀右臂，服侍二娘多年，就是强赐于小女，也恐怕早已习惯了旧主，对新主只得力不从心罢。小女望这府内人才辈出，就前日个那厨房的绛儿年纪于女相仿，甚是喜欢，可否讨了她作贴身侍女？”
府里大小丫鬟都是笺洒负责管理，她立刻俯身在夫人耳旁汇报到：“回禀夫人，那绛儿本是府里厨娘，前几日因小姐进府那事受罚，降为了四等杂役丫头，如今若直升为二等贴身丫鬟，实为不妥。”
蔡会氏很是明了这些，但凡是不外乎情理。正犹豫着如何开口时，曾艾氏嗤笑一声说道：“知我蔡夫人心怀慈念，对晚辈更是爱护有加。听笺洒说这绛儿曾犯了私罪，如今你破格升调实属于理不合，但谁叫夫人最心疼你个晚辈呢，准会批准的，你也真是不懂事，还不快谢过夫人。”
沃若听曾夫人这话，倒是变相的应允了这个事，蔡夫人嘴上没说什么，笑着点头应答，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一旁的会姨母瞧瞧姐姐难堪的脸色，这曾夫人还真把蔡家当做自己家了，蔡府下人的事也轮到她来拿主意。
沃若看夫人应允，借机立刻应答道：“谢谢各位夫人，谢谢蔡夫人，小女感恩。”再三谢过后，夫人吩咐玉琪去帮忙办理。
出门时沃若貌似听到会姨母如此的介绍自己，“她是老爷老家亲戚的女儿，老爷喜爱非常，将其带回作为亲身女儿抚养，规矩不全，不足为各夫人外道耳。”听完很是不解的她并未多想，便回了自家房内。
半夜回到咸淳楼，玉琪在帮夫人卸下发饰，会姨母在旁一个劲捧着木碗子数着碎银子，还边数边唠叨着：“这次马吊打的真是把咱苦到家了，真是不打也罢。以后这个样的马吊局可千万叫唤了，这好牌不能落下罢，这话也不可说。真可谓是命苦啊。”
“瞧瞧那曾艾氏还真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看了就让人生气。一个劲的说丈夫对他这个好，那个好，真是不要脸了，在咱这没夫没子的面前吹嘘吹嘘就行了，谁不知道她家男人是个不近女色的工作狂呀，哼。”
“也就前日个孙女捉周时捉了毛笔，就不停吹嘘着这个女娃以后肯定能读书什么的，这女娃再能读书又怎么了，又读不到状元，考不了秀才什么的，唉！可怜咱们的钱啊居然无辜赔给了这样的人，倒是想看看她能得意到几时了……”
会淳坐在一旁揉按太阳穴，被她念叨的头疼不已：“好啦，好啦，抱怨你也抱怨够了，前段日子老爷为相之时，你与她又有何异呐。”她卸下耳环，跟玉琪道：“你且去放水罢，今儿个弄白玉兰的香薰，在右柜下的第三个格子里。”
“呃！”突然发现了什么似得的会姨母惊讶的问道：“今儿个怎得是玉琪伺候你洗浴？”
夫人走来拨弄了下香炉，避开回答她的问话，气定神闲的说着另一件事：“我吩咐逸书准备好了马车、物品，明儿个一早我要回老家一趟。人家都言皇家的女人身不由己，哪知咱们这般的女人，连生辰都是不可自理的，趁早上偷个半日闲回去见见娘亲罢。你且随我回去吧。”
“别，我的好姐姐，你可别拖着我了。娘以前总是教育我们三从四德。到了今时今日也只有你有脸面去见她了，就让我这个不孝女不孝到底吧。”
“也罢，你从小就不束管，姐姐要在一日，就让你好生在这过着，免得你去别人家受那闲气。”会姨母很是懂得姐姐的疼爱，就像会淳也从不掩饰自己对会慈的娇纵一般。
这时，门外丫头唤道：“夫人，笺洒领罚回来了，她请求禀报明日安排。”
得到夫人应允，会姨母扶着丫头的托臂，一摇三摆的出了门，看见门外扶着门沿的笺洒，她面色血白，双腿哆嗦，应该是受了鞭刑。会姨母用那桃花手绢捂着口鼻说：“我大姐对自己一向严苛，把你当亲手足才会如此待你，你可千万别怨恨她，她只是，过不了自己那关而已。呵呵呵。”
说毕便走了，笺洒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进了内堂，瞧见那桌案上上等金疮，隔着浴堂屏风，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道：“笺洒十岁便跟随小姐，小姐的喜好已然刻在了奴婢的心里，早上那事情是奴婢失误，不慎落了人口实，受罚实属应该，小姐不必记挂在心。”
屏风那头，玉琪为泡浴的会淳按摩，会淳眯着眼道：“你这穴位啊，总是不如笺洒按得精准，你且下去吧。”笺洒见状拖着伤痛进入浴堂，为夫人推拿。
“外人道是我做事严苛，其实真正只有你懂得我性格实属被逼而成，家虽为那江南西道的一方富商，可庶出子总抵不得嫡出的，从小在家已经受尽委屈，自身又为他人作妾，如今只想为自己的孩子好生筹谋，不想再让他们受那庶出的苦罢了。”
“我十五岁便进府，一晃二十年有余，如今生活如鱼得水，那个不是我千计万算得来的，想会子若是我当年那步走错丁点，现在也早已万劫不复了。”
说毕抬眼看着笺洒，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十岁便跟着我，你做事我也着实放心。如今也二十有六了，为了我的事耽误了你最好的年华，不是我不肯放你，是我真的离不开你了。如今，你且忍忍罢，等这会老爷再度稳实了，我保证给你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听完这个笺洒慌慌张张的跪下，道：“小姐，您误会了，奴婢从未想过要离开您啊，从未啊。奴婢一家子都依赖于小姐的扶持，小姐你可千万别再那这个与奴婢开玩笑了，奴婢早已在菩萨面前发誓，愿侍候小姐一辈子，死而后已。
“好罢，好罢，这个暂且不提了。你说说后日的安排罢。”夫人前面那话实属恶意套她话罢了，她哪有心思将笺洒嫁出去，莫说笺洒服侍她多年，心里不舍；就是那多年在府里的秘密也容不得她净身出府而去。
在她十五岁进入蔡府那日时，她就时刻谨记母亲之前的教导，这男人的战场是在朝野在上，而女人战场就是府邸之内。若没有那芦苇之格，又怎能握一方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