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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城隍接旨大失色 夫人献计又逢生

话说屈丞相正暗自得意,忽听满朝文武惊叫一声,急抬头一看,吓得面如土色,道是何故?原来妙庄王写罢“求子诗”,突然御笔一丢,昏死龙案,龙目紧闭,双唇不启,只剩下悠悠一气。文武百官和太监忽见妙庄王如此模样,怎得不惊不慌?

说话间正宫娘娘早已率内侍太医急速将龙体抬回龙榻,扬幡招魂,按脉煎药,自有一番热闹。可是,尽管法师巫医敲破金锣,喊哑喉咙,妙庄王除一魂二魄尚存之外,三魂四魄仍不见回体。尽管太医内侍煎破药罐,娘娘亲手喂药,却滴药不进。幸好庄王龙颜未脱,余气尚存,并无见重之危,方使众人稍有宽慰。

原来妙庄王并非暴疾所致,也未偶染贵恙。只因所作“求子诗”的“城隍若敢戏弄君,挖基三丈粉尔身”一句吓坏了城隍爷。

城隍爷是道教里的一个官名,就象凡间的县太爷、七品芝麻官。而到各郡县去做城隍老爷的神却又各不相同,也像凡间里到各郡县去任县太爷之职的又不是同一个人似的。大多城隍爷都出身于匹夫武勇,以守郡县,保平安为职。但为数不少的城隍爷论其武,杀鸡手痉,骑马股颤;论其文,子曰诗云一窍不通。专靠吹牛拍马,捧上欺下而枉享人间烟火,婆袈都城的城隍爷更是个酒色之徒,他的风流韵事是无人不晓的。

一天,有个漂亮标致的信女到城隍面前占卜夫运,以求嫁个如意才郎。谁知,姑娘一跪下,竟就站立不起,姑娘直祈横许,道尽好话,许遍三牲六畜,仍是无法站起,直待姑娘灵犀一动,笑许姻缘,方得起身。

回家后,城隍爷竟擅离职守,弃城不管,夜夜暮来朝回,与姑娘同享云雨巫山之乐。结果,姑娘丽质日衰,茶水不进,卧病不起。

母亲知情后,甚是吃惊,不信道家佛界竟有如此色鬼,便令女儿身藏利剪,待城隍来时趁机剪下他的前袂一块,以作验证。第二天一早,果然看见女儿已剪下一角泥袂,将这泥袂拿到城隍爷身上一凑,竟丝毫不差。等母亲从城隍殿回家后,女儿早已断了气。母亲无法,只得将女儿嫁给城隍老爷。从此,在城隍老爷的左旁又添塑一尊女菩萨,称之为城隍夫人。

厚颜无耻的城隍爷,既懒又贪。往往在西厢房内与夫人长眠不醒,被早起打扫折被的殿役碰上,来不及躲避便化为两条小蛇或两块木头之类遮羞。

闲话休提。却说今日城隍老爷正搂着夫人酣睡未醒,忽闻“圣旨到”声,听罢宣旨,吓得浑身冷汗直冒。急翻“福禄簿”查看,只见上面明明白白地写道:

“妙庄王下凡投胎时,天帝问他喜欢做有后之王,还是做无后之王?妙庄王以为有后即有尾巴,生怕派他下凡做兽王老虎,无后即为人王,连声急答:无后,无后。天帝准讨,妙庄王主无后。”

城隍看罢,六神无主,心里一迭连声地怨恨妙庄王是混账东西,害得他进退两难,给妙庄王送子吧,违反天条,天帝追罪下来,不仅乌纱难保,不小心连老命也得赔上。不给他送子吧,圣命难违,况且妙庄王心狠手辣,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苦心钻营几十年弄了个小小的城隍爷,虽职微位低,远不若名山大殿的佛尊荣华富贵,却也有不少油水可捞,虽没有仙界的清高放荡,却也消遥自在,自乐一方。没想到,自己竟会遭受如此不测之祸,落得个不是出麻死,就是出痘亡。什么娇妻美妾,玉食琼浆,什么与天地同寿,永享人间烟火,眼看成为竹篮打水,檐头织网。想到伤心处,混浊的眼泪竟跌桐子般流了出来。开始时是抽抽噎噎,到后来,竟呜呜之声不绝。

这时,城隍夫人早已梳洗完毕。梳洗间,忽听丈夫悲哀之声,又闻殿前钟鸣鼓响,烟火之香细细渗进心肺。急移金莲,趋前问道:“夫君接物处事,素来应酬自如,终日乐在妾旁,醉在酒中,陶然于香火纸光,怡然于满耳恭维祈求,从不知什么叫忧戚。贱妾伴君,还不知君竟也有泪可流,不知夫君遇上何等天大难事,竟作如此之状?今已为时不早,殿前钟鼓声催,弟子早已顶礼膜拜,善男信女祈求不绝,你我上殿理事要紧,千万不可失信于进香,求而无应,稀我香火,瘦我庙祝。有为难之事,且待退殿回房后,慢慢说知贱妾,或可为君解乎?”城隍夫人边说边取出一绢香绫替城隍老爷擦去眼泪,扶着他便要向大殿走去。要在昔日,面对如此姣美妩媚的夫人会紧搂不够,百般抚爱。而今事关乌纱性命,他那扬花水眭早被愁丝缠住,悲泪洗光。轻轻推开夫人之手,长长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说:“啊呀呀,夫人,你还蒙在鼓里,如今你我真正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哕,哪还有时间去理会凡间俗子无休无止的祈求!他们所求,有你我应之,而你我又向谁去求之?”说罢,两行苦泪不禁又唰唰而下,抽抽泣泣地把心事告诉了夫人。

城隍夫人听罢,竟也乱了方寸,一时间,酸甜苦辣涌上心头。自从嫁给城隍爷后,虽说饱享人间烟火,可也从未过上一日安乐日子,城隍老爷既懒又好色,终日枉享人间三牲供礼,却很少为人办事。因此,她每天都要硬催软磨,辅佐夫君为凡间百姓解倒悬,指迷津,卜未来,除疾苦,应所求,弄得精疲力尽。最使她头痛的是,城隍色火不灭,每天看见进香跪拜中稍有几分姿色的,不管是闺女,还是有夫之妇,他总是顿起歹念,当着自己的面,常施惯伎,把她们弄得长跪不起,以期与他偷情取乐。为此,自己为使佛地清静,免除民女民妇进香受难,不知要化费多少心血,自己良苦用心,不为别的,只求能与夫君相安无事,永世恩爱,能保一方百姓安居乐业。没想到神天佛地竟也官管官,官压官,如此这般难做官,做官难,一旦自己无缘无故地被妙庄王抄家灭族,或不明不白地死于天帝苛法,又有谁能知晓,更有谁为呜冤?城隍夫人虽是干练豁达,被逼于这般刀口浪尖之上,也禁不住鼻子一酸,两眼模糊起来。

但通情达理的城隍夫人到底非是等闲之辈,想起自己如也悲哀起来,泪眼对泪眼的,不但于事无济,更添夫君烦恼,便又强咽眼泪,笑脸相劝道:“常言说得好,得宽心处且宽心,宽心自有宽心计,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忧之过甚,愁肠百转,倒不如脑子一转。”说着,看见夫君城隍仍坐一旁悲泣不已,想了想,便又接着说:“以妾之见,对世间的难事,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能推即推,能绕着圈子走的决不走直道。妾不信天地间会有无法可解之事。”

城隍听罢,满脸愁云吹散大半,急问道:“爱卿有何妙计,快说我听。”说罢,紧紧抓住夫人纤纤玉手,两眼盯着夫人的粉面,好象她的脸上放着锦囊、写着妙计似的。

其实城隍夫人也不过是解人宽心而已,何计之有?不过,正象人所云:急可生智。城隍夫人忽地想起夫君说过妙庄王要他送太子,太子不就是未来的天子吗?如此这般一转想,城隍夫人竟想起一条妙计来。城隍老爷一听,拍案叫绝,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也不听夫人的一再劝说,竟忘了白天黑夜之分,一阵风呼啦啦地刮进了妙庄王的宫殿依计而行了。

正是城隍老爷听了夫人之计,急得颠倒阴阳,大清早跑到皇宫,在妙庄王身上托起梦丧,使妙庄王突然晕倒龙案,剩下悠悠一气。

欲知城隍夫人想得是何等妙计,使得城隍老爷如此急不可耐,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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