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小魔头’的手谈
剑冢当代剑主独孤锦，早在四十年前便已度过第八劫。而近年来，第九劫的临门一脚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突破，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便总会闭关一段时日，而且近五年来愈见频繁。就拿此次闭关来说，便是始于一年多前，那时候剑冢最晚入门也是最小的弟子——独孤不易都还未曾上山。好在独孤淮在传音之后，收到了独孤锦“少则两月，多则半年”的回复，因而这一两个月里，经常可以看到三个小丫头结伴而游。其实对于独孤嫣然而言，整个剑冢之内，除了锁妖塔，几乎没有她不熟悉的地方。所以，为了“假公济私”，这丫头经常带着绾素和上官清茹去的地方不是剑冢，而是蜀山派。剑冢和蜀山本在一山之上，只是前者山门在后，而后者山门在前而已。而且虽说外在山门有别，两派内里实则一体，山腰上的很多青石小道便能两派互通。这日，三个小丫头穿过山腰小道，来到蜀山派。蜀山弟子皆是身着白衣，背负长剑，素绸银冠，英秀不凡。相较之下，剑冢门人虽也束冠，但在着衣上则比较随意，虽不能说五颜六色，但较之蜀山弟子单调的素白，剑冢弟子衣裙颜色倒是鲜艳很多。正因如此，独孤嫣然平日里没少诟病蜀山派的穿着，也正是因此，她来蜀山派的次数也不甚频繁。这次正好假借着带领两个姐姐参观蜀山派的借口，好好地在蜀山游逛一番。三人所行的小道出口，正对着蜀山剑阁，因而一出小道，便看见有不少的蜀山弟子在剑阁里面打磨祭炼自己的剑器。上官清茹看到这幕，不无惊讶道：“蜀山派为什么没有专门的铸剑师呢？还得弟子们亲自前来铸造剑器。”这时，独孤嫣然不无傲然的道：“上官姐姐有所不知，我们剑冢和蜀山派的每一名弟子，几乎都是铸剑师。一则是因为这世上神兵利器本就不多，如若没有大机缘大造化，寻常修道之人哪有那么容易便能获得，二则对于我们这些剑修来说，剑便犹如我们的生命，自己铸就的剑器也更能和我们自身契合，这样不仅让我们修炼时相得益彰，而且与人交手也更随心所欲。因而剑冢和蜀山弟子几乎都是自己铸剑。”听完独孤嫣然一番话，绾素点了点头，心道独孤嫣然虽然挺能惹事生非，但就见解上而言，确非寻常弟子门人可比。只是上官清茹却是不怎么肯给面子，笑道：“嫣然妹妹，你可别把从你爹或者你爷爷那里听来的道理拿到这来显摆，我可不信这些见解是你自己想出来。”独孤嫣然眨了眨眼睛，天真地道：“我也没说这些道理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而且，我只是在回答你的问题。”上官清茹轻轻啐了一口，道：“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丫头，赶紧走吧。上次刚走到‘趣阁’便被你那二师兄捉了回去，此次一定要进去看看是哪个姐姐的琴声如此优美动听。”“我知道啊，那是莲华师姐的‘青莲剑歌’。”独孤嫣然抢道。上官清茹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头，调侃道：“就你聪明···，就你话多。”前半句拖着长长的尾音，而后半句却轻快明了，简洁利落。独孤嫣然一副无奈的样子，很不淑女地翻了一个白眼儿。这不是月前在去锁妖塔的路上，二师兄周文山嘲讽她心思多时，她反嘲回去的原话吗？没想到上官清茹到现在还记得。三人也未曾再逗留，捡了通往趣阁的小道径直前往。
三个小丫头一路上谈论着只有小孩子才能体会的乐事，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们头顶的古树上。一男子斜躺在树枝上，一手屈着肘，支着头，另一只手拿着一只精致的葫芦往嘴里送。听到独孤嫣然和上官清茹叽叽喳喳的谈话声，男子低着头，看到树下来人是‘小魔头’，很识趣地没有弄出任何声响，只是抬起头来继续喝酒。此时，阳光透过并不稀疏的树叶打在他脸上，那是一张已经无法用英俊去形容的脸，因为他的容貌已经超脱出了男女之别的边界，那张精致的脸，不仅使人联想到英俊，而且还会让人不自觉地产生出一种美貌的感觉。最令人妒忌的便是，那别致的五官正好在美丽与英俊的临界点上。只会让看到的人产生艳羡而不是怪异。此人便是蜀山派二师兄——李青云。李青云这名头，在修仙界可不小，虽说历练的时日尚浅，但那“若论天下容貌之俊逸，无出其右者。若论天下容貌之秀美，无出其右者。”的名声也甚为传奇，不过如若单论其中一种，与之伯仲者倒也大有人在。然而，即便在修仙界已经博得名头，但他对于经过树下的‘小魔头’也仍是抱着能躲则躲的念头。李青云拿着酒壶又抿了一口，本待闭眼假寐，享受这秋日难得的静谧时光。可他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看了眼已经走出很远距离的三个小丫头，嘴角神秘一笑，已晃身便从树上消失了去。且说三个小丫头说说笑笑，虽然慢了点，可晃晃悠悠的一个时辰之后，终于来到了趣阁。三个小丫头走还未走进趣阁，便听见从里面传出的悠扬琴声。‘青莲剑歌’不仅是一种高深剑诀，而且也是一首让人听而澎湃，听而忘忧的仙曲。莲华每日修炼完剑歌之后，必会来趣阁弹上一小段时间。对于整个蜀山上下而言，独孤嫣然当然是熟悉无比。因而想要听剑歌的时候，总能踩着点儿赶到趣阁。不过今日趣阁中可不止莲华一人，三人刚一进门，就看见莲华旁边还有两人正在手谈，而执黑之人，则正好是先前还在树梢饮酒耍懒的李青云，另一人则是蜀山二师姐——傅婉莹。独孤嫣然看到李青云时，先是脸红了一下。心里不无怨念地道：“长得比女人还好看，正是没天理了。”而后又看到了傅婉莹，便笑着上前打招呼道：“婉莹师姐也在啊，我带了两个朋友过来听莲华师姐的剑歌。”李青云瞟了小丫头一眼，对于她腹诽的内容心里早就猜了个大概，只是想着一会儿的计划，忍住没有发作。而且心中只觉好笑的想道：“再好听的曲子，听上十年八年也会腻的。小丫头明明是想来看看趣阁有没有新添什么好玩的东西，以便来个顺爪牵羊。”其实独孤嫣然的心思，除了上官清茹和绾素，再坐的三人都知道，只是都不点破，活该她生来就被如此多的人疼着，宠着。傅婉莹看到独孤嫣然后，像是得了救星，眉开眼笑道：“嫣然快到姐姐这来，教教姐姐这棋该怎么下。”独孤嫣然蹦蹦跳跳地来到傅婉莹身边，这边莲华也招呼上官清茹和绾素两人坐下，又从旁边的小几上取下点心交到两人手里。绾素和上官清茹乖巧地道了谢，独孤嫣然看到后，装作不满道：“莲华师姐，我的点心呢？”听了她的话，绾素立马把手里的点心分出一半，不过没等她送出手。小手便被莲华拿住，只听莲华轻声道：“你别管她，她就是个皮猴子，什么时候少过吃的。”这边话音刚落，傅婉莹便把一块点心交到独孤嫣然手里。嘴上催道：“快给姐姐看看该如何下这盘棋。”独孤嫣然接过点心，打量起棋盘来，绾素也顺着打量了一下棋盘局势，待到看完后，心道：“棋盘里白子早已输却了半壁江山，此时剩余的白子，也大都独目难支。看来，两人的棋力相差甚大。却不知道这位婉莹师姐为何会认为嫣然妹妹有破解之法？”却说独孤嫣然，本就是个半桶水。而且弈棋之道，博大精深，岂是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女孩能够筹算透彻的。所以，眼看她假装认真的样子，李青云便知道婉莹师姐又要拾掇这丫头来捣乱了。果不其然，只见独孤嫣然用她那两只小胳膊，三两下便把棋盘上的所有棋子全部扫到地上。而后便见她和傅婉莹二人相视一笑，两人同是一副尽在不言中的表情。绾素和上官清茹见到这一幕之后，瞪大了眼睛，心道：“果然不副捣蛋鬼的名头，这样也行。”而后傅婉莹笑着道：“哎呀，现在棋盘上没棋子了，不如我们重新来过。”说完也不待李青云反驳，便从棋笥里重新拿出一颗白子摆在棋盘上。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莲华已经见怪不怪了。而李青云因为心里已经有了计划，所以他也不曾计较，便有一子没一子地陪着傅婉莹下了起来。
莲华又弹奏起青莲剑歌，三个小丫头也围在棋盘旁边观看。绾素只是静静的看着，倒是独孤嫣然和上官清茹两人瞎指挥着傅婉莹往这下往那下。而且两人时而还会争执一番，李青云被搞得实在有些头疼，可想到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只能苦忍难耐。反倒是傅婉莹看到他那满是痛苦的表情，揶揄道：“师弟，可是你请我来下棋的哦，怎么现在反倒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李青云强笑道：“哪里有，只是这天气太热。”嘴里说着，手还配合着在脸庞扇了扇。先不说到了他这般修为的人，早已寒暑不侵，此时已是深秋，而且太阳早已下了外面台阶，哪里还会热。不过他家都只是好笑地看着他，并没有揭穿他那蹩脚的谎言。棋到中盘，李青云耳朵微动，似乎在倾听什么，众人正待问他在听些什么，却听他道：“二师姐，莲华师妹，掌门召集我等前往大殿议事呢，咱们赶紧走吧。”傅婉莹和莲华虽然有些奇怪，但听说是掌门召唤，二人也跟随着起身准备离去。只听傅婉莹道：“嫣然师妹也早点回剑冢去吧，可能有事情发生了。”说完便使出法诀，御风而去。此时，李青云早已不见身影，不过似乎因为事情太过突然，令得他连葫芦都落在了棋盘旁边的小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