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胡子随后也走出了达尔文的家。施鲁斯伯里比较富庶,但相对于高科技的现代社会还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不过当时苏格兰的一些风俗习惯,乡土民情深深地吸引了我。直到上灯的时候,我和小胡子才恋恋不舍地回到达尔文的家。书房的灯亮着,达尔文先生已经回来了。门半开着,我和小胡子轻轻地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您回来了,达尔文先生。”我先打了个招呼。
“你们玩得还好吗?”达尔文坐在他的书桌前头也没抬地说,声音明显得有些疲惫。
“我们玩得很高兴,几乎忘了回来了。不过我们更想听听您的进化论。”达尔文抬起头,转过身来,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心情似乎很糟糕。“改天可以吗?我今天心情真的不好。你们不妨在我家多住几天。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施鲁斯伯里,那就在这里多玩几天吧。”达尔文直接透漏了他的心情。
我和小胡子躺在卧室。
“您说达尔文先生为什么会不高兴呢?早晨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我说。
“是不是达尔文先生不欢迎我们的拜访啊?”小胡子猜测道。
“不可能吧,那个指路的老爷爷说达尔文先生是最好客的一个人。并且昨天对我们是多么的热情啊。”我反驳说,“再说了,他不是说让我们在这里多住几天吗?”
我和小胡子聊着聊着就进入了梦乡。一觉醒来,已经午夜。透过窗子我看到达尔文先生书房的灯依旧亮着。“究竟是什么让达尔文先生如此烦闷呢?”想着想着我又沉入了香甜的梦乡。
第二天清晨,我刚起床,佣人就来说达尔文先生已经出去了,达尔文先生交代务必请我们“多住几天”,他这几天有些忙。所以我和小胡子不得不在施鲁斯伯里多逗留了几天。达尔文先生依旧早出晚归,神情黯淡,愁眉不展,每天都很晚才睡。
终于有一天达尔文先生早早地回来了。他坐在壁炉旁边紧锁着眉头,一声不响。我和小胡子想过去打声招呼,告诉他明天我们就要离开施鲁斯伯里了,但看到他的情况又有些犹豫,并且我们请教的问题达尔文先生还没有回答呢。正在这时,达尔文先生抬起头,看见了我和小胡子。
“过来吧。”达尔文先生轻轻地说,“真是不好意思,这几天怠慢了你们,我感到很抱歉。”
“不,您太客气了,达尔文先生,打扰了您,我们才应该不好意思呢。”我说。“我们明天想离开施鲁斯伯里了。”我和小胡子异口同声地说。
“哦,为什么不再多待两天呢?”达尔文先生说。
“不,我们已经很麻烦您了。”我客气地说。
“那好吧,我就把我的难题给你们说说吧。”达尔文先生并没有忘记我们的请求。
〔BT2〕一、进化的原因
“你们也看到了,这几天我一直心情不好,因为我去参加了一个进化论的研讨会。会上我的进化理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首先我们来谈一下生物进化的原因吧。”
“你不是已经说了嘛,生物进化的原因是环境的变化。”小胡子总是那么没有耐心。
“是啊,但环境的变化是生物进化的重要外因之一。”达尔文说,“当然,生物进化还有其内在的原因,这一点正是一直困扰着我的一个问题。另外,生物的进化还需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环境所提供生物进化的机会,二是生物体能够利用这种机会。”
“我有些不明白,你能否举一个例子呢?”我说。
“比如古生代早期,当时河流湖泊中有一类淡水鱼叫总鳍鱼类。它们具有浆状的鳍、可以呼吸的鳔和通入口腔的外鼻孔,经常活动在浅水岸边用鳍爬行,用鳔呼吸,可勉强朝陆上移动。这种动物成功上岸,还需要陆地有充足的食物和很少敌害的条件。如果陆地环境对它们上陆的选择压力很小。这样,它们的上陆生活就会得到‘鼓励’,得到发展。脊椎动物就是这样从水生到陆生的。”
“人类也是这样进化的吗?”我问。
“动物发展成人,也必须具备一定的条件。第一,要有能发展成人的动物,即人型动物,例如古猿。第二,要有古猿发展成人的适宜环境。这样,古猿在一定的生态环境中,开始通过‘劳动’,逐渐地向人的方向发展。”达尔文直接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么现代的类人猿怎么不能再进化成人了呢?”我刨根问底。
“现代猿进化成人所需要的生态位已经被人类和其他动物所占据。”达尔文说。
〔BT2〕二、进化的历程
达尔文继续讲着:“生物进化的趋势是由简单到复杂,由低等向高等,由水生到陆生。从生物学角度分析,人类属于动物类群。”
“那么人类究竟如何进化来的呢?”小胡子耐不住寂寞插口道。
“人类与类人猿在许多方面非常相似。经过研究,证明人类和类人猿是近亲。二者有共同的祖先。”达尔文耐心地说。
“人类和类人猿都起源于森林古猿。最初的森林古猿栖息在树上。一些地区由于气候变化,森林减少,在树上生活的森林古猿被迫来到地面生活。经过漫长的年代逐渐进化为现代的人类。人类为了自身的生存,在与环境斗争的过程中双手变得越来越灵巧,大脑越来越发达,逐渐产生了语言和意识,并形成了社会。而一直生活在树上的森林古猿,经过漫长的年代,逐步形成现代的类人猿。”
〔BT2〕三、进化论的三大难题
“我1859年出版的《物种起源》一书应该说是‘一部长篇争辩’,”达尔文忽然把话题转到了他的著作上来,“它主要论证了两个问题:第一,物种是可变的,生物是进化的。绝大部分读了《物种起源》的生物学家都很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有关生物是否进化的辩论,也主要是在生物学家和基督教传道士之间,而不是在生物学界内部进行的。第二,自然选择是生物进化的动力。很多生物学家对接受这一点犹豫不决,因为自然选择学说的确存在着目前我无法给予合理解释的三大困难。”
“啊?三大困难?”小胡子多嘴多舌地叫道,“您的麻烦还真不少啊。”
“是啊。第一,是缺少过渡型化石。按照自然选择学说,生物进化是一个在环境的选择下,逐渐地发生改变的过程,因此在旧种和新种之间,在旧类和新类之间,应该存在过渡形态,而这只能在化石中寻找。在目前已发现的化石标本中,找不到一具可视为过渡型的。”
“我们给您带来的那块鱼化石行不行呢?” 我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天真。
“呵呵,那只是一块普通的化石。”达尔文笑着说,“再说了,即使找到了过渡型的化石,自然选择学说也还面临着第二个困难,也就是地球的年龄问题。自然选择学说认为生物进化是一个逐渐改变的过程,因此它需要无比漫长的时间。我认为这个过程至少需要几亿、十几亿年。但是物理学界的泰斗威廉·汤姆逊,即开尔文勋爵,一个神创论者,用热力学的方法证明地球只有一亿年的历史,而只有最近的最多两千万年地球才冷却到能够让生命生存。对于物理学家的挑战,我无法反击,只能说‘我确信有一天世界将会发现比汤姆逊所计算而得的还要古老’。”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说是地球的年龄有四十多亿年呢。”小胡子小声对我说。
达尔文没有注意到小胡子的话,接着说,“第三个困难是最致命的:我找不到一个合理的遗传机理来解释自然选择。当前,生物学界普遍相信所谓‘融合遗传’:父方和母方的性状融合在一起遗传给子代。这似乎是很显然的,白人和黑人结婚生的子女的肤色总是介于黑白之间。汤姆逊的学生、苏格兰工程师简金据此指出:一个优良的变异会很快地被众多劣等的变异融合、稀释掉,而无法像自然选择学说所说的那样在后代保存、扩散开来,就象一个白人到一个非洲黑人部落结婚生子,几代以后他的后代就会完全变成了黑人。虽然从动植物培养中我知道一个优良的性状是可以被保留下来的,但是我没有一套合理的遗传理论来反驳简金。我不得不做出让步,承认用进废退的拉马克主义也是成立的,可以用来补充自然选择学说。”最后,达尔文无可奈何地说。
“您真应该读读孟德尔的《植物杂交试验》那篇论文。”我含糊不清地小声嘀咕道。
达尔文仍然沉浸在自己的难题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在说什么。小胡子拽了我一把,说道:“达尔文先生,我们在您这里打扰了好多天,也该回去了。非常感谢几天来您对我们的盛情款待。您继续您的研究吧,我们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