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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等车

大巴轰轰隆隆驶入312国道时我的心里忽然有些澎湃,总有种开着坦克奔赴前线的错觉。不可否认我是那种宅不住的人,说的时髦点就是心无垠,养不住的野女子。我去过的地方虽然很少但地理杂志没少看,旅游这事在我这里也算是特别爱好了。对皖西这边得天独厚的丹霞美景早已耳熟能详,只是那些景致都是电视里和杂志上美化和折影后的,也不知道看到原版会怎么样?我甚至开始有点莫名其妙的害怕了。

文锦和林志坐在我的前排,现在可能是在啃嘴,好大一会都没听到文锦的大嗓门了。我的旁边坐着一位老太婆,她怀里抱着个小竹篮子,竹篮上面盖着厚厚的毛巾,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宝贝。我有好几次都忍不住好奇想掀开看一眼,但老太婆好像更年期还没过,看谁都跟欠了她八袋子大米似的。有点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造次。

大巴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达六安城郊,我们再换上九点的专线客车就能直达景区。这点时间说长不长但真的要等起来也是蛮憋屈人的。窗外是灰蒙蒙的早晨,雨季里的安徽好像发了霉似的到处死气沉沉,连远处稻田里的农汉也显得精神欠佳。开车的司机左一瓶右一罐喝着红牛,好像不喝马上就能睡着,叫人有点不能坦心。灰蒙蒙的天气让周边的一切都失去了朝气与蓬勃,这预示着不久后会有一场大雨吗。

出门前我把全亚洲列国的天气预报都给关注了,确定24小时里不会有降雨可能这才把时间定在这一天。但是现在抬头往窗外看一眼不免叫人忧心忡忡。梅雨季节的天空脾气古怪,对谁都没有诚信可言,安全隐患还是存在的。不过我愿意凡事都往好的方面想。阴霾也不是这一两天了,不是都没有下雨吗。

换程时候大巴变成了一辆废秃的客车。去景区的游客寥寥,一般都是等客满了再发车,没有规定的时间。而夏初本来就是旅游淡季,我和文锦还有林志走进这辆锈迹斑驳的铁皮中巴时,就深刻的感受到了这趟旅行的艰辛与不顺。整辆车厢内加上司机也就五个人,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把车厢上的空座等满。

文锦是个穷奢极侈的土豪富二代,哪里受得了这苦等慢候的煎熬?。跑去趴在司机师傅的靠椅上问他把空座等满得多久,可不可以提前发车,我们多给点钱能决绝问题吗?

司机转回头来打量文锦一番,眯起眼睛像是带着鄙夷的问她:“你要包车?三百块就可以喽。不过你也没必要心急!在等等,说不定下一辆换程的大巴里能下来很多的游客。”

我一听司机师傅说包程需要三百块,就忙去劝文锦再等等,出来玩就得有个平和的心态,哪能动不动就想用金钱解决问题啊。

文锦本来都打算掏钱包了,被我再三劝阻也缓和了性子,搬弄着胸前的相机去和车上的另一位乘客搭讪。后来通过相互认识才知道这位乘客的名字叫丁墨,丁墨是个蛮文静的男子,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戴着一副眼镜,随行有只巨无霸行李箱,此时塞在客车顶框上。

丁墨的样子看上去有一点像某所高中或者大学的教师,有一副饱读诗书温文尔雅的气度。很多时候有文化的人是可以一眼瞧见的,丁墨的气质和文韵在那副高度数金框眼镜上就能显露无疑。文锦肯定是被这男人的磁场给吸引了,完全忘记自己带来的小鲜肉就直扑过去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话。

我和林志坐到了后排,看着两人渐聊渐欢我就对林志说:“小锦的性格比较开朗随和,对陌生人也没什么戒心是吧。”

我说着转脸看了林志一眼,发现林志正盯着我看。他并没有因为文锦的‘红杏出墙’而影响到情绪,好像也并不在乎。此时见我转向自己林志就忙移开目光看向窗外,许久才转回头有些排红着脸来对我说:“珊姐,其实我这次是因为你才央求文锦加入的,我很早就想认识你了。”

“很早?”我惊愕的看着林志目瞪口呆的问。但很快就不削的哼笑一声对他说“你是不是想说你暗恋我很久了,泡文锦是为了接近我?现在的男生都像你这样油腔滑调吗”

“不是”他坚定直白的回答我,顿时让我有点语塞和尴尬了。“记得高一那年,我看到你在食堂后院的走廊上和一个男生打架。那个男生比你高一个头,结果被你硬生生的按倒在地,还被抽掉了一颗门牙。当时我就好崇拜你,觉得你简直酷毙了。”

我不知道自己此时看向林志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估计脸皮都抽成痉挛了。也第一次领略到这种被崇拜的感觉。但我怎么就觉得这事有点滑稽呢?甚至让我有种无地自容挫败感。可能林志这番话是想表达对我的仰慕,但‘彪悍’一点的女汉子什么地方值得仰慕和敬佩?还是他压根就是在羞辱我,拿我出阁的糗事挖苦我?

“珊姐我说的是真的,就觉得那天的你特别潇洒特别酷毙。当时我就在想,你要是我姐该有多好,”林志诚恳的说,看上去不大像是在拿我开刷,眼神中充宿着一种稚幼的憧憬和羡慕。

“你是经常被人欺负吧。”我试探的问他,心想一个大男孩怎么会崇拜爱打架的流氓呢,除非他经常受到虐待和羞辱,内心深处期望自己变强、变硬、变野。看见有人打架就幻想自己是打人的那个,这样就会有种快感。就像我们看电影见到坏人终于被收拾了的时候,会有种快感一样。林志对我的崇敬和小孩对奥特曼的崇敬应该如出一辙。

林志沉着脸许久才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神情坎壈的说:“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离家出走,爸爸脾气不好又喜欢喝酒,喝醉了经常殴打我来出气。……”

我没想到看起来粉嫩稚气的林志竟然也有这般辛酸的身世。我也生在单亲家庭,对他的这种自卑和孤寂有着深刻体会。妈妈和别人跑了爸爸肯定脾气不好经常酗酒解闷,生长的环境不健康对一个人的心理成长就会造成干扰。林志就是被不健康的家庭环境给弄的心理扭曲和越轨了,从他旷课出来玩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到他叛逆和随性的性格,只是更多表现在他身上的却是他的懦弱和自卑,以及这种对逆反势力的崇拜。

我觉得和林志聊这件事情太过于严肃和诡异了,正想说点什么岔开话题时,车窗外忽然黄尘滚滚卷来一辆江苏的大巴。因为这里不是车站若非有平安桥的游客便很少会有客车在此刹停,所以伴着一阵刺耳的鸣笛和轰隆声,我们都欣喜若狂地往外眺望。默默期盼能有个十几一二十位游客走出大巴自投罗网。

但不入人愿的是下车的只有一位年轻姑娘。这姑娘穿的花枝招展百媚娇生不大像是来游玩的旅客,看装束倒像是刚刚才对镜贴花黄准备会情郎的大家闺秀。女子穿着高跟鞋长白裙,手上只有一部手机,没有钱包和挎包,下车后对客车连连鞠躬,看上去像是搭了霸王车被撵下来的。而大巴也显得脾气迥异,哄的一声关紧气动门就卷动黄尘驶走了。

女子蹙着眉头扇开面前的灰尘,而转身看到我们的客车后,侘傺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欣喜,忙提起裙摆往我们走过来。我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说,怎么说也是有跨越性进步的,至少距离发车的指标人数有所增添。

正心驰神摇那女子已经走到驾驶室前,礼貌的敲了敲车窗玻璃问:“大叔,请问这是去平安桥的车吗?”

司机师傅叼着烟头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挑了一下车镜前的路牌。路牌上白纸黑字写着‘平安桥’,这女人的举止投足间都透着一种灵秀,难道还识不得字不成?

年轻女子看了一眼路牌,神情显得异常慌张和焦躁,紧着又问司机师傅说:“大叔我想去绕指山,能顺道吗?”

搞了半天她还不是要去景区,只是打算搭个顺风车。我有些失望的看了林志一眼,林志却听着新奇,偷偷的对我讲:“珊姐,绕指山你有没有听说过?奇峰险葬骨罅。据说是个古战场呢,至今还闹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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