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乱想，这事我会处理的！”宇文铎看着缓缓走进来的杨芊芊，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放我走吧！”良久，杨芊芊仰起头，对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芊芊……”那一瞬间，天地为之一黯，宇文铎看着她，竟有些手足无措。
也许，是到了该抉择的时候了。
“新帝登基，根基不稳，群臣的辅佐，百姓的信任，十分重要。”杨芊芊继续道，“国库已经被宇文泽父子弄得空虚，你现在，必须先稳定民心，抓紧开春生产，不然若是遇上什么大灾难，不是现在的国力可以解决的！”
宇文铎定定地看着她。
“只有民心稳了，国力才会上去。若是朝廷动荡，必定影响民心，宇文铎，放了我吧！”
冷月，绿儿，白玲珑，三个人，都这样站着，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等着宇文铎的回答。
“……好！”宇文铎良久良久，吐出这一个字，说完，转身就走。
“宇文铎！”杨芊芊叫住他。
刚要出门的人影一滞，似乎在听着下文。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
“我爱你！”
“没有！”
“那么，你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宇文铎回答完这一句的时候，抬脚跨国凤仪宫的门槛，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黄色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小姐……”绿儿上前，扶住杨芊芊。
“绿儿……”杨芊芊没有回头，喃喃地道，“去帮我收拾东西吧，如果你还是喜欢待在京城，我不勉强你跟我走！”
“小姐去哪里，绿儿就去哪里！”
杨芊芊有些无奈地回头：“绿儿，你现在已经足够强大，应该选择自己想走的路，跟着我，永远都只是我的影子，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绿儿低头：“小姐的话，绿儿会想的，不过现在不行，现在我不放心小姐一个人！”
“你们两个姑娘家上路，我怎么放心，不如，我跟你们一起走吧！”许久未开言的冷月，忽地冒出一句。
“你……”杨芊芊一愣，“你可是大将军！”
“有姬将军领军，有随溪当辅佐，有简王爷的睿智，我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冷月眯一下眼睛，“况且，我也习惯了江湖上的生活，这宫廷内，官场上太多束缚，不适合我，不如跟你们一起，也好重新过回自由自在的生活！”
“你们真好，都可以自由，看来，我注定是要被束缚了！”白玲珑叹口气，有些无奈和向往。
杨芊芊淡笑：“你的能力，只有在无极门才能显示出来，跟着我们走了，岂不是埋没了你的才华？”
——离宫出走的分界线——
除夕，又一个没有宇文铎在身边的除夕。
杨芊芊看着身边已经睡着的绿儿，再往隔壁冷月的房间看了一眼，悠悠叹了口气。
离开皇宫已经半月有余，今夜，正是大年三十。越往北走，天气越是寒冷，明日，就是他的登基大典了。
此刻他们住在客栈里，看着万家灯火，空中偶尔升腾起璀璨的烟火，照亮夜空，打破沉寂。
烟花虽美，却转瞬即逝，年华虽好，怎堪任意蹉跎？
过完年，她也不过二十岁，却感觉自己已经白发苍苍一般。
唯一让她欣喜的是，那腹内轻轻的颤动。
她也是前几天才发现自己怀了身孕的，才一个月而已，其实胎儿都还不会动呢，即使医学常识告诉她这些，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还是觉得，肚子里的，那个生命，已经是鲜活的了。
她没有告诉绿儿和冷月，怕他们大惊小怪，事实上，一个月的身孕，还没有妊娠反应，一切都没问题，可以坚持走到银纥的。
是的，他们要去塞北，银纥，去找她的外公赫尔木。那里天高地阔，牛羊成群，空气新鲜，是个好去处。
这是宇文纾和杨皓轩在回信中说的，还一再邀请她去游玩，顺便看看她的外公。
如今，她真的来了。
大概再有两三天的路程，他们就该到银纥国界了，这一路，他们游山玩水，走得慢。
冷月和绿儿，也是有意让她散心，她心里很清楚。
其实，已经做出了抉择，她就不会后悔。
爱一个人，便爱他的全部，包括对的和错的。走，也是她自己提出来的，是不想他为难，男人以事业为重的话，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对……
只是，心中总归还是有些不甘心，可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好在，她并非一无所有。
有绿儿，有冷月，还有肚子里在这个……
她的人生，还是很幸福的。
想到这里，杨芊芊笑了起来，身后，绿儿被外面的爆竹声音吵醒，看到窗口站立的人影，赶紧拿着衣服走上前：“小姐，天寒地冻的，你开着窗户小心着凉！”
“吵到你了吗？”杨芊芊有些歉疚。
“没呢，外面这么吵，我也睡不着！”绿儿升个懒腰，“小姐也是被烟花吵醒的吗？”
“我……是吧！”杨芊芊笑着点头。
“烟花真好看，又过年了！”绿儿叹口气，“日子过得好快。”
杨芊芊失笑：“你说话别这么老气横秋成吗，说得自己好像多老了似得。”
绿儿靠在窗口：“我真有种自己已经老了的感觉，明明，我连嫁人都还没嫁过呢……”
“怎么，想嫁人了？”杨芊芊取笑道，“小丫头思春了！”
“别，我现在想到嫁人都害怕！”绿儿叹气，“看着如月嫁人，小姐嫁人，都遇到了什么，我现在想想，要是夫君挑得不好，真的是一辈子都难以翻身了，我还是就这样一个人生活算了！”
杨芊芊撇撇嘴：“我发现啊，你越来越有女强人的架势了，指不定将来还建立一个商业王国什么的，到时候，娶上十七八个美男，也不错！”
“小姐，你又取笑我！”绿儿笑起来，“不过还得谢谢小姐呢，如果不是小姐带着，我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原来这么美妙！”
“你现在是还年轻，等你老了还这样感谢我，我就安心了！”杨芊芊笑着摇头，“就怕到时候，你就该怪我带你走上一条不归路了！”
“怎么会！”绿儿笑起来，“不管老了以后怎么样，至少小姐带我快活了好几年，以后老了，也算没白活一场，多痛快！”
“倒也是！”杨芊芊点点头，“等我们老了，好歹在夕阳下跟儿孙们有点谈资，也不枉我们白活了一场。”
——夕阳无限好的分界线——
一到银纥地界，就早早看到了赫尔木带着杨皓轩夫妇前来迎接。
“外公，不是说到都城就行了吗，怎么跑边关来了？”杨芊芊拉着老人家的手，一边拉着宇文纾，开心得不得了。
“你外公啊，差点就跑到御泽去接你了，要不是前段时间两国关系有点紧张，你恐怕早三天就看到他了！”宇文纾不客气地数落起来，“我跟你三哥是拦都拦不住！”
看上去，赫尔木跟杨皓轩一家三口相处得很愉快。
宇文纾是直爽的性子，杨皓轩性格温和，都不是很难相处的人。
他们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未满月出世，不知道身体健康吗？
“珏春呢，没带来吗？”杨芊芊最近对孩子很有好感，毕竟，自己也是快做母亲的人了。
“这孩子，最近正断奶，一看到我就天天哭，索性离开几天，省得他老找我要奶喝！”宇文纾一脸没好气。
杨芊芊笑起来：“你呀，还是怕自己心软，舍不得他哭吧？我告诉你，其实男孩子多喝几年奶没什么大问题的，你要是真舍不得，就接着给她喝，不过你这奶可得是新鲜的，几天不喝的奶可不好！”
“哎呀，我哪有这么多奶喂两个人啊……”宇文纾脱口而出，杨皓轩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杨芊芊顿时心领神会，低头抿嘴闷笑。
“先上马车，早点到都城，早点休息！”好在赫尔木的声音，打破了这一时刻的尴尬。
三天后，大家到了银纥的都城甘蓝城，见识了一下北方游牧民族的生活。
到无人处，宇文纾拉着杨芊芊问道：“芊芊，你回答我，你是不是有了？”
“啊？”杨芊芊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她自问掩饰得很好。
“我也是母亲，我当然知道，一个女人怀着孩子的时候，最注意的是什么！”宇文纾笑起来，“你每次上下马车，都会下意识地扶一下肚子，还有，虽然你想装得跟常人无异，但是每一次奔跑欢笑，不经意间，都会抚摸肚子，你嘴角的笑意，已经出卖了你！”
杨芊芊急了：“你没告诉别人吧？”
“怎么，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宇文纾瞪眼，“是我九哥的吧？”
“嗯！”杨芊芊点点头，“你千万别告诉别人，连三哥都别告诉！”
“为什么？”
杨芊芊叹口气：“我怕绿儿那傻丫头，又为了照顾我放弃自己的理想，等她想好了要做些什么，再说不迟。之前路上她跟我说，她等我安顿了下来，想做游商，去各国游历……”
“那她一个姑娘家，太危险了吧？”宇文纾有些不同意。
“其实，我是想让冷月陪她去的。”杨芊芊叹口气，“冷月是江湖中人，平素自由惯了，现在把他绑在我身边，一来名不正言不顺，二来，他也不会习惯……”
“你是怕冷月在你身边，越陷越深，你又无以为报吧？”宇文纾是个冰雪聪明的人，“不过我还是支持你的做法，挥剑斩情丝，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情，早点断了，也是对他好！”
杨芊芊笑起来：“也有一半吧，另外，我觉得冷月对绿儿，也跟别人不一样，或者，他们可以发展一下，你没发现吗，除了我以外，就绿儿能支使得动他？”
“倒也是！”宇文纾点点头，“还是你细心。”
“我也不过是个设想，具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我可没法管，尽人事，听天命吧！”杨芊芊伸个懒腰，“好嫂子，你可千万得帮我瞒着，我估摸着，绿儿这丫头这几天就能跟我说了，最近外公给了我那么多丫头，我身边不缺人，也该放这小妮子单飞了。”
“很舍不得吧？”宇文纾拉着杨芊芊的手，“就好像自己养大的孩子，终于要离开自己的庇护，独自闯世界去了，有欣慰又不舍……我就想过珏春长大以后的场景，肯定是这样的。”
“珏春才多大啊，还早呢！”杨芊芊被逗笑了，“不过天要下雨娘要嫁，这种事情，没办法的，顺其自然，平常心就好！”
在银纥的日子，过得十分悠哉。
赫尔木在这个以商业为主的国家里，拥有卓然的地位，相当于御泽的丞相了。
所以杨芊芊这个外孙女，自然是被宠到天上去了，给了好多丫鬟伺候着，跟公主一样，让杨芊芊很是念叨了一阵剥削主义最要不得，不过资产阶级不推翻，好处还是多多的。
只是当月下，依靠在门口轻轻抚摸着小腹的时候，那个人影，才会渐渐浮上心头。
想让自己累一些，再累一些，然后笑得再多一些，告诉自己，那些日子，已经回不去，她应该欢乐地过活，孕妇，不是最需要开心的吗？
只是心头的惆怅，郁结难消，总是说不清，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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