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修士,正手捧着紫砂杯子,轻嗅着清茶的芳香。
“巧剜明月染春水,轻旋薄冰盛绿云。这大绿袍果然好茶。”
白胖修士正是雪顶宗的接引使者。雪顶宗择徒甚严,除了在登仙大会上择优收录之外,门徒都来自门内长老和尊者的世俗子弟。好处是都颇有归属感,坏处,则是容易各成体系,山头林立。
这次焦赞亲自上门推荐,又有丰厚随喜,内务堂林夕堂主自是满口答应。派出接引使者,与其说是考察,但不如说是表明重视。
焦赞点头道,“不错,大绿袍又叫仙人饮,不但香气四溢,更能明心固本。我给你准备了二两,回山后你可以慢慢品茗。”
“大护法太过客气,我怎好..”白胖使者此时又闻到了茶香,“我怎好不收。”大绿袍产量甚少,这二两已是极其珍贵。
焦赞哈哈一笑,“日后还请多多照顾何光。”
这时魏明带着何光已走到贵宾室门外,焦赞抬头道,“何光直接进来。”
“这便是何光吧。”使者安坐椅中,细细打量推门而进的这个少年。见他身材匀称,面目轮廓分明,眼睛更是奕奕有神。便也有几分喜爱。
“雪顶宗乃修仙界的名门。我宗所收弟子俱都要求品行端正。有焦赞大护法的推荐,你定是不会错了。日后入我宗中,要尊师重道,潜心修炼。你可否能做到?”待何光行过礼,也不废话,便想早点带着何光和二两大绿袍早早回转。
“弟子一定做到。只是我的资质..”何光却是不想隐瞒。大护法有意让雪顶宗再做检验,不知说出后,会不会断了他唯一的希望。
“对雪顶宗来说,资质不是问题。”使者却不以为意。收了好处,即便他不能修炼,也会安排个轻松的杂务。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大喝:“秦璐出来见我!”秦璐乃是四海商会总舵的名讳,不知何人如此大胆。
焦赞腾地站起,“你们稍候。”
出得贵宾室,却见一粉服老者,立于山门之外。身后跟随两名弟子,也是服饰明丽。
商会护法堂几名管事远远站立,一副戒备之色,却也都没有上前。
此人正是桃花峪的掌门黄冠希。从传送阵来到商会之后,不耐烦等人通报,便站在山门之前,以真气纵声呼喊。
..
离开解家,黄冠希三人便直奔梵清山而去。
送上拜帖后,梵清山方元掌门亲自接待。
黄冠希不管人品如何,好赖也是一宗之主。虽然对他颇为不喜,但出于礼仪,方元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其他事情。
寒暄几句,方元就询问他的来意。
黄冠西平日虽嚣张惯了,但见到已是元婴期的方元,却不敢造次。“贵派新近收录了一名女弟子,我今日是来将她讨走。”
本来方元便面色冷淡,听闻此言,更是一片阴云,“只要入了我宗,便是一家人。你觉得梵清山连自己的弟子都护不周全?”
“她或许还未办了手续。何况我家两名弟子遇害,与她脱不了干系。”
“哦?!”,方元虽然护犊,但涉及到修仙界正义,还是不得不慎重。“可有证据?”
“我黄冠希何曾会冤枉好人。”见方元一脸玩味地望向他,又讪笑一下,“可以当面对证。”
“她叫什么名字。”方元这时便想让内务堂将人唤来。
“名字嘛..,只知是个叫何光的少年送来。”
“什么!”方元拍案而起。何光送来的,那自然是童尘了。
黄冠希不料方元会忽然发怒,怔在哪里。
“没有证据,怎会让弟子受辱。你给我..”方元忍了一忍,将“滚蛋“两字压下,“你请回吧!”说完转身而去,将黄宗主晾在原地。
从解家回山,方华便来通报,童尘乃是水灵根的资质。方元欣喜异常,这是天将兴我梵清山!
此刻,不说童尘温婉端庄,就算她灭了桃花峪,也会将她维护到底。
见方元拂袖而去,黄冠希面红耳赤。遇到比自己更加强横,而且实力远超自己的方元,他却毫无办法。
自己偏又没有证据,都是推测而来。即便去凌霄城的护法阁告状也占不得理。
呆坐片刻,使劲跺跺脚便悻悻而去。就连跺脚都不敢用上真力,怕毁了地面,梵清山不好想与。
无奈之下,便又返回源起镇,去找何光的晦气。
在四海商会的分号,听闻魏明昨日已带着何光去了总部。便耍了无赖,强行从商会私用的传送阵到了这里。
..
焦赞飞抵山门,冷冷问道,“对面可是桃花峪的黄掌门。”
黄冠西脸孔朝天,鼻子重重出了一口浊气。身后护法倨傲地说,“正是!”
“就算是幼童,怕也知道不可在别人家大声喧哗。黄掌门今日竟如此失态!”
“四海商会收容杀人凶徒。你们做得,我却喊不得?”
“你又在无理取闹。四海商会商行天下,却以道义为先。怎会收留凶徒。”焦赞早知黄冠希为人,此人乃是仙二代,其父母俱是桃花峪已归隐的元婴修士。从小便受人百般呵护,且又资质上佳,仙途平坦,养成了他自以为是的骄横性格。
“何光是否在这里。”
“在。”
黄冠希冷笑道,“还言道义为先。何光杀我两名弟子,你们为何收容?”
焦赞正色道,“我听说他杀了两名劫持少女的修士,难道却是桃花峪弟子?”
“我家弟子怎会劫持少女。”黄冠希再无耻,也不能认了此事。
“那便是了。何光所杀才是凶徒,何况他或许仅仅是自卫。”
黄冠希呐呐无言。身后护法见宗主又被问住,虽然很为他的应变能力羞愧,但还是插言道,“此中是非曲直,并非焦大护法一人说了算。何况我宗弟子,是在寻找驻颜果时殒命,四海商会也难咎其责。”
黄冠希立刻又来了精神,“不错。你定是要袒护与他。”
焦赞冷冷道,“我无暇与你等废话。有确凿证据再来,四海商会绝不包庇凶手,但也绝不会让正义之士受辱。”
黄冠希又不知如何是好。自己虽与焦赞修为相当,但他常年杀伐,打斗起来自己却不是对手。
还是那名护法说道,“何光正在此处,何不唤他出来对质。”
焦赞没想到他们会在此刻出现,何光正是拜入雪顶宗的关键时刻。但接引使者怕已听到对话,若僵持在此,对何光前途更为不利。何况有自己在,定也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何光。
看了一眼黄冠希,“那你便随我来。”说完瞪了一眼欲要跟上的两名护法。领着黄冠希来到了贵宾室。
黄冠希虽然犹豫了一下,但料想焦赞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便尾随而来。
此时,使者正若有所思地注视何光,心想这少年若是背负人命,于雪顶宗倒是颇为不利。
黄冠希进得屋中,见一个少年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就要将他拿下。
忽然一道真气挡在面前,“坐下好好说话。”焦赞沉声说道。
“你可是何光?”黄冠希不敢妄动,但愤怒却愈发强烈。
“正是。”
“桃花峪弟子是你所杀?”
“正是。”
“你你你!”黄冠希又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劫持少女,被我撞见。他们又要杀人灭口。你说是不是罪有应得。”
黄冠希回头看了一眼,才想起跟班并未前来。于是怒声说道,“即便如此,桃花峪弟子也轮不到你教训。”
“那我求他赏我一箭?”
使者闻听此话,不禁笑出声来。黄冠希进门便看到一个白胖子端坐主宾之位,没好气地说道,“你个死胖子又是何人?”
使者也是腾地站起,“我乃雪顶宗内务堂柳生。”不得不说,雪顶宗的修士练气的功夫极好。虽然盛怒,却也不亢不卑。
“原来是柳修士,失敬!”黄冠希猛地堆出笑来。但显然他敬的是雪顶宗的强悍实力,而不是这个没听说过的修士。又歉然道,“没想到雪顶宗之人会在这里。”
见他给了雪顶宗足够的尊重,使者又慢慢坐下,“我来这里收录弟子。”
“你们竟然会收录凶徒!”黄冠希知道今日难以拿下何光,但若让他进入雪顶宗,怕是再难报复。
于是愤声说道,“这少年杀我桃花峪弟子,若你们收容,我定会告到护法阁凌阁主那里。还要昭告修仙界,雪顶宗良莠不分,已非大陆中流砥柱。”
使者闻听此言,立刻心生犹豫。虽然何光也许并未有错,但招惹的是混不论理的黄冠希。若收录这个少年,影响雪顶宗清誉,自己倒负不起责。于是歉然地望向焦赞,“大护法,此事有些难办。”
焦赞面色平静,“并不难办,有我作保,何光定是毫无问题。”
“你知道,我只是办事之人。若接引到的弟子,会给师门添乱,我无法交代。”说完又盯了一眼包在纸袋中的那二两大绿袍。咬咬牙道:“我这便走了。”
焦赞将大绿袍放在他的手中。“我也知你的难处。那便劳你跑了一趟。”
黄冠希在一旁露出奸笑,“既然雪顶宗不收,这少年就随我去桃花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