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公子惊世
凉花落雨,云淡天高。静谧巷口忽然出现一批青衣人,着装统一,步伐整齐,为首人着锦衣披华袍,神态倨傲冷漠。他举起右手,身后如踩着鼓点般韵律感十足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训练有素的青衣人们目视前方神情淡然,身上散发肃穆威严之气,而让人心生敬畏的是他们专注的神态,宁静而专注仿佛未曾看见天地万物,眼中只有神圣的使命,任务。
锦衣人快步向前,几步后又放缓脚步,抬手轻轻整理衣袍,弯腰恭敬地行礼,身后众人仍站在原地却齐齐低下头,以示敬意。
空气似乎凝固,万籁俱寂,“韵大人”,锦衣人小心翼翼开口。
落花在空中盘旋,坠落。似有汗滴从他额角滑落,他却不敢伸手拂去,面前之人并未回应,仿佛未曾见到有人行礼。
于是锦衣人忽视腰上传来的酸痛之感,多年养尊处优的日子带来的高傲之态,现在被他丢的一点儿也不剩,再高傲他也只不过是一个管事的。似是察觉到他的心理变化,一道轻飘飘的目光,漫不经心的落在他身上。
锦衣人呼吸变重,心顿时凉了半截,暗叹:完了,让这祖宗看上了……他只想无比忧伤的仰望苍穹,大声询问上苍,我什么时候短了您的供品!可他不能抬头!时间越来越慢,分秒胜年。
“嗯”低低的一声回应,吓得锦衣人心里直哆嗦,不过他仍不动声色的拿出锦盒,同时微微抬头,暗想,祖宗瞅我半天了,就算是死,也让我看清大人再死,锦衣人只求死个明白。
锦衣人不愧为年度最佳主管,偷看时不忘从锦盒内取出玉牌,小心的双手递上,公子韵冷淡地看他一眼,至于他手中的玉牌,直接被公子韵忽略了,继而转身大步向备好的步舆走去。
锦衣人还呆愣在原地,在方才的目光中,他仿佛看到苍茫雪原,冰冷的,迷茫的世界,只有刺骨的寒意与未知的恐惧。
锦衣人仰望着公子韵的背影目光复杂,玄色深衣难掩风华,凉薄绝世才惊天下。可公子韵身居高位,对他们来说既是助力,也是危险。
锦衣人忽然想到,韵大人这是拒收……想到任务他的心凉透了,不过他看到韵大人真身了!虽然只看到一抹玄色闪过,“糟了!”锦衣人向队伍赶去时脚步忽然一顿,忘记细看大人了,那他岂不是一生都无缘仰视大人了?锦衣人内心无比纠结,要不要趁扶大人下车时偷看一眼呢?
可他没胆子啊,锦衣人闭着眼不情愿的安慰自己,算了我还是好好活着吧。
青衣人们并未因主管不在身前而刻意放缓脚步,因为他们知道肩上的重量。巷静人空,风急云涌,夕阳斜,玄衣现,是最后的宁静。
初六,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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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透雕铜炉内飘出袅袅檀香,昏暗的室内只有来者平静的声音。“谷内派何人来?”来者尽量放低声音来掩住声音中的激动:“公子惊世。”
室内忽然静下来,只有檀香轻缓移动,大概隔了一盏茶的时间,“可曾接下玉牌?”来者带着好奇快速回答:“不曾,”“公子惊世亲自出山,却不肯接受我们的示好?”
屋内人冷静陈述,来者压下内心的疑惑静静聆听,一言不发。“撤掉那边的人,全部回府。”来者一惊,宗主这是放弃了那边?“全力保护大人。”来者注意到称谓的变化,心惊肉跳的拿出锦盒放在案上,迅速退下。
锦盒内一枚晶莹玉石散发着神秘的光芒,淡红。屋内有脚步声响起,然后案上只剩空空的锦盒在檀香中静默守候。
来者谨慎地关上门,抬头望向苍穹流云,暗叹这是要变天了。阳光照在他身旁,一半光明,一半阴暗。
公子韵,惊世公子,惊才风逸,气质卓绝。身份尊贵,出身神秘。诸侯们敬称为公子惊世。
而公子惊世的资料也只有身份显赫的贵族,嫡子才能接触到。这也是普天之下见过公子惊世的人寥寥无几的原因之一。更何况公子惊世七岁入旸奂谷,深居谷内,鲜少入世。
相传公子惊世常居谷内,推演天下大势,隐世知世。更有传言其画功竟盖过谷内的夫子。而提起公子惊世,就不得不提及旸奂谷。
旸奂谷常称旸谷,即为太阳初现变换之地,多以“谷内”代之。据言,天下异象之源为谷内,亦是圣人长居之所。谷内每二十年开谷一次,有仙资者可登山寻谷,谷内弟子也可出谷游历。
而现在离开谷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公子惊世提前出谷,是要入世?还是其早已完成圣人安排的功课,有随意出谷的能力?来者百思不得其解,不管是哪种情况韵大人都已到了府上,来者停止思考加快脚步向远郊赶去。
青衣人只见到一块华贵的布料闪过,“那是主管大人?”速度那么快?身旁同伴摇了摇头,“看不清。”
风乍起,随着狂风一同出现的是数十黑衣人,“主上有令,遣尔回府,保护大人。”说是保护,实则任由公子惊世差遣,只效忠,听命于公子惊世。黑衣人取走令牌,迅速消失了。
来者拍掉锦衣上的灰尘,眯着眼看向远处的天空,一言不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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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影摇曳,奢华的主屋内水汽氤氲,只有烛心轻燃的声响,屋内并没有人,除了巨大的木桶旁。
木桶旁的人摘下束发玉带,乌黑的长发静静披在肩上,衣带落,玄衣褪。朦胧的水汽中公子韵的双眸却越发闪亮,淡色薄唇微启,轻轻打了哈欠,没有了往昔的淡漠,此时的公子韵仿佛纯真的孩童,慵懒,无邪。
如果有人能见其容颜,定会明白为何公子韵幼时就有惊世公子的美名。
修长白皙的双腿迈入桶内,溅起点点水花,几滴水珠落在公子韵青丝之上,更衬其凝脂点漆。片刻,圆润的水珠在青丝上滑落,沿着挺直的脊背缓缓向下,到了腰际调皮地转了弯,向腹部滑落,隐匿。
桶内的水清澈见底,隐隐约约可以望见公子韵完美的身材,可惜主人没有时间欣赏,公子韵手臂轻放在桶沿,洁白如玉的双肩露出水面。若有若无,缥缈的水汽更是为公子韵增添上了几分神秘。在水汽朦胧中,公子韵轻轻闭上眼,自出谷以来公子韵一直在马不停蹄地赶路,好在速度快,总算在出事前赶到了决城。
将所有疲惫与困倦融于水中,公子韵清醒了几分。窗外无月无风,丝缕陌生的气息袭向烛影,烛光微微颤抖。
公子韵睁开双眼,慵懒之气一扫而光,眼底杀意暗涌。
虽说公子韵入谷避世多年,但其对危险的感知能力却不断加强,因公子韵是圣人亲自指点教导的弟子,十余年变态训练的课程,使其五官感知力异于常人。
然,此刻公子韵神色变得严肃,那道陌生的气息,直到逼近才暴露,说明这次来的是危险人物,那么眼下……公子韵勾起唇角,氤氲中面如美玉的脸庞变得邪魅,甚至,妖冶。
公子韵轻抬右手从彩绘雕花高邸上抽出绢衣,跃出桶内,抬手挥臂,片刻之间整理好衣装。公子韵抬头,冷峻的目光刺向窗外,窗外人知道已被发现却并无动作,是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