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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4 六指魔女

疾风,巨浪,狭长曲折的海岸线。

女人,白发,冷漠森然的白眸子……

……

“啊!”发出一声惊呼,杜宇满脸冷汗的弹坐而起,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瞪得滚圆的眼睛里,一丝丝血色慢慢注入乳白的眼眸,重新恢复成鲜红的颜色。视线,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眼前,似乎是一间小木屋,屋内的陈设出奇的简单,除了一张床之外,剩下的就只有屋子中间一樽正在燃烧着的小铁炉,一簇簇炉火欢快的****着炉上的瓦罐,里面“咕噜咕噜”的炖煮着食物,飘散出莫名难言的气味。

“你醒了啊?”

就在杜宇还在打量着小屋的时候,木门打开一道小缝,清澈恬淡的少女声音响起,秋雪薇侧着身子从屋外的漫天风雪中挤进房间,脱掉罩在身上用来防雪的斗篷挂在门后,顺手又取下一根蜡烛点燃,走到床边,在杜宇还来不及反应的空档,伸出冰凉的小手,扒开杜宇的眼皮,将明黄色的烛火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这才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嗯,反应挺正常的,好像没什么问题了……”

“你,你干什么?”乍被烛光一照,杜宇顿时两眼刺痛,一把拨开秋雪薇的手,侧着脸避开火光,迟疑了片刻,才问道:“请问,这里是哪?”

“?”杜宇之前的反应令秋雪薇微微吃惊,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似乎是有些鲁莽了,这时听到杜宇的提问,不禁吐了吐舌头,笑笑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是在检查你的瞳孔对光的反应……这里算是我的家吧,小木屋是我老师留给我的,建在撒加森林边上,还挺隐蔽的,平时就连我自己也不怎么过来……我说,你眼睛的颜色挺特别,既不像炎夏人的深棕色,也不似加索人的碧绿色,更别说拉鲁人的黑色了……”

“我是炎夏人!”似乎是不想在人种归属的问题上与秋雪薇过多的纠缠,杜宇赶紧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头,并刻意在“炎夏人”三个字上加了重音,示意她就此打住不要再细问。然而话音未落,他自己却突然愣住了,那为了逃避秋雪薇的问题而显得有些游离的目光骤然凝聚,紧紧盯在自己的左手小臂之上——目光落处,他那略显瘦削的小臂此时竟然夹在两块狭长的木板中间,被一根绷带紧紧的束缚着!

“诶?!我的左手怎么了?这木板又是怎么回事?……”木板下的左臂酸麻紧束异常难受,令杜宇不禁惊诧莫名,急忙伸出右手去撕扯绷带。

“对嘛!我就说看你脸的轮廓像是炎……哎哎哎!别拆啊!你拆绷带干嘛?”此时的秋雪薇根本没听出对方重音里所包含的“拒绝讨论”的意思,依然沉浸在对杜宇瞳仁颜色的分析上,但嘴里的话只讲到一半,却被杜宇拆绷带的动作吓了一跳,顿时急了:“你这一截手臂在之前和唐震战斗的时候被重剑斩断了骨头,我好不容易才帮你扳正的,如果现在不用木板固定好,以后长歪了可就麻烦了!”

“没事,不要紧的。”自顾自拆着绷带的杜宇却根本不去理会秋雪薇的劝阻,右手飞快的又拉又扯,甚至还用上了一点火系魔法,很快拆下了木板,露出完好无损的手臂,在秋雪薇眼前晃了晃,故作轻松的说:“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怎么可能?!”望着杜宇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臂,秋雪薇眼睛顿时瞪得滚圆,失声惊呼道:“正常的骨折最少也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恢复!你到现在只不过是昏迷了一天一夜,那么严重的骨折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了!?这也太不正常了!”——之前在替杜宇包扎时她明明再三确认过的,杜宇的臂骨确确实实是被唐震的重剑斩成了两段,截面之间还布满了零散的小碎骨,属于最不容易康复的那种骨折。

“不正常?我哪里不正常了?你可不要乱说!”似乎是触动了脑海中某段埋藏极深的记忆,杜宇脸色一变,声音陡然高了起来。

“就你?还正常?”秋雪薇好看的杏眼往上翻了翻,“呿”了一声,圆润修长的食指遥指着杜宇,揶揄道:“且不说你的骨折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恢复,就说之前你说自己是炎夏人……没错,你的五官轮廓确实符合炎夏人的一般长相,但是你的皮肤和毛发却都是白色的,在星尘大陆只有加索人肤色偏白,发色也是以灰白、金色等浅色系为主,在这一点上,你更接近于一个加索人。但这也不对,因为据我所知,加索人的眼睛都是绿色,而你的,却是红色……”

“我才不是白鬼!我我我只是天生,天生……”愣愣的听着秋雪薇一点一点的分析,杜宇渐渐惊慌起来,小时候在杜家村被别的小孩子丢泥巴、被巫祝太婆绑上火刑架等等不好的回忆一瞬间纷纷涌上心头,没等秋雪薇说完,突然大叫一声,结结巴巴的极力否认道。

“白鬼?那是什么鬼?!”闻言,秋雪薇顿时“扑哧!”一乐,但一看到杜宇那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又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推了推床上的杜宇,小声说了句“麻烦让一下。”便自顾自的蹲下身,在床底一阵摸索,很快拖出一个大木头箱子,吹去上面的浮灰,小心翼翼的打开。

木箱中是八本手抄本的大部头,每本都足足有半掌来厚,泛黄微卷的书页用细麻绳密密的串在一起,透过部分残缺的封面,杜宇发现书中文字极为的潦草,似乎当时抄写这几本书的人时间十分紧迫。

秋雪薇抽出其中的一本,眉头微蹙,纤指在目录上缓缓滑过,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在其中的某一项上轻轻点了点,然后极为小心的翻开书页,将其中的一段指给杜宇,说:“你看吧,这上面说了,你这种情况叫作白化病,是‘一种皮肤及器官缺乏某种物质所导致的疾病’,‘患者瞳孔呈红色,怕光,皮肤、眉毛、头发及其他体毛都呈白色’……你呀,根本不是什么白鬼赤鬼的,你就是一个普通人,只不过得了一种奇怪的病!”说这话时,秋雪薇很是得意的看着杜宇,一脸“知道你读书少,我不怪你”的模样。

随着秋雪薇一番信誓坦坦的话语下来,杜宇也似乎有些相信了,毕竟,她是第一个能够将自己的病情病因说出来的人,于是兴奋道:“真的吗?那书上有没有写,这病要怎么医治呢?”

“我看看啊……‘药物治疗无效’……唔,这句话好像是无法医治的意思呢,这本书上的语言稍微有些晦涩,据说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秋雪薇却仿佛是没有看到杜宇那满眼期待的神情,毫无自觉的出言打击道。

“无法医治?”杜宇失落的喃喃重复着秋雪薇的话,突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有些急切:“那丹药呢?我曾经得到过仓颉药王的一粒‘体还丹’,这种神奇的丹药,一定是能治好我的吧?”

“可能性很低哟……这套书历史极为久远,据说丹药之道都是根据这本书里的内容发展形成的,既然连书上都写了无法治愈,那恐怕……”秋雪薇摇了摇头,轻轻合上书页。

闻言,杜宇顿时陷入了沉默。

而此时秋雪薇也才意识到自己之前那些话好像说的太过绝对,彻底断绝了杜宇的希望,于是有些尴尬的皱了皱鼻子,干笑着安慰道:“不好意思啦,不过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不也挺好的嘛,干嘛非要哭丧个脸呢……”

可惜她的这番“安慰”太过敷衍,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杜宇依然保持着沉默。

终于,秋雪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耐烦的神情,撇了撇嘴,右手在杜宇面前一摊,赌气道:“好啦好啦,还没完没了了!让你看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童年阴影……”

“童年阴影?”瞳孔一缩,杜宇的目光陡然聚焦在了秋雪薇的右手之上,直到此时他才发现,秋雪薇右手的整个掌面包括五根手指上都包裹着厚厚的绷带,并且勒得极紧。

见到杜宇有了反应,秋雪薇轻哼一声,开始缓缓拆起手上的绷带来,随着她动作越来越快,一圈一圈绷带落在了地上,终于,她绷带下的右手完全展示在了杜宇面前——上面,居然有六根手指!

“你这是……”杜宇的声音因为惊讶而显得有些沙哑,要知道,每个人的手掌都是五根手指,虽然也见过一些因为狩猎、战斗而失去手指甚至断掌的人,但一只手上有六根手指,他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叫六指,这是我家族的遗传……我猜,你小时候一定是被叫作白鬼,没少受到欺辱吧?呵呵,我跟你一样,只不过我那个时候,被他们称为‘六指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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