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收废物。”
从怀里掏出了一方手帕,为首的黑衣人擦了擦白净的右手后,便随意的丢在一旁,而未说完的后半句话,方才缓缓传出。
他的动作与语气都十分轻柔,却让周围之人俱是一阵胆寒,敢怒不敢言。
好歹是声名远播,还掌管着在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镖局里的总镖头,一身实力也有着后天武者境六重,而方才他们那位使双匕的同伴,也就是那总镖头的敌人也不过才后天境五重,跃阶杀敌,仅仅是因为时间长了点,受了点皮外伤便好像一袋垃圾一样被随手抛弃……
众人纵使心中有千般恼怒,也不敢言语半声,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的这位首领,心狠手辣,不仅官阶比他们高不说,实力也比他们要强,至于那份毒辣心肠,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曾经,他们一起去执行过一个任务,将人满门抄斩。
一个三岁的小孩子眼看着父母惨死,哭着跑过来打他,一个孩子,又能有多少力气?
旁边的人想一刀了结这个孩子,却被他阻拦,任由那个孩子哭着跑过来打他,在孩子的哭声中,他一把扭下那个孩子的头颅,将孩子的脑袋扭断并抓在半空,将那个孩子的脑袋连同体内的五脏六腑统统从那幼小的身躯里拔了出来,就好像一个最全面的人体器官展示,而且最可怜的是,那个孩子尚还留着一口气,并未死亡。
他们这些人,杀过的人不计其数,身上的伤也数之不尽。可他们终究也是人,也会有情感,听着那孩子痛苦的哭声,首领扭曲的笑声,以及那些无辜惨死之人的哀嚎……
种种声音交杂在一起,传入耳中,他们的心里亦是……
“情感,乃是弱者的东西,是强者用来怜悯弱者的施舍之物!”
在他们走进这行的第一天,这位负责教导他们的首领给他们说的第一句话,他们至今不敢有丝毫遗忘——语气,神态,甚至是那一天首领走过的每一步,都好像烙在灵魂深处般的清晰,而后,他们的首领,更是身体力行的给他们阐述着这句话。
以弱胜强,不仅要胜,还要完美的胜利,毫无瑕疵的胜利……
低着头,没人敢发一言,但他们永远会记得那位兄弟,因为,是他主动迎上了那位对手,那位必死的对手……
为首的黑衣人冷冷的扫视了自己的这些手下,心中对于手下脑子里那所谓的情感嗤之以鼻:
“所有人,全都给我搜。手臂缠着绿红相间缎带,身着仆从衣服的,全都给我抓回来。”
“是。”
众人齐声应和,可事实上,根本就不需要辨认。
原来,在那名总镖头死亡那一刻起,场中所有不该存在着的人,全都已经倒在了地上,只是因为那总镖头毕竟身后有靠山,受到一些资源的倾斜与培养,拿下时才比较耽误些时间。
可能活下来的那些人,并不是他们本事有多大,有多幸运,纯粹是他们故意放过的,现如今,他们只是去收缴属于他们的战利品而已,而且这些战利品所在的位置——一目了然。
踏,踏,踏。
轻功,也是他们的必修课程,可如今,他们走路之时却发出的声音,那是因为他们正走在同伴与敌人交织在地上的血水之中。
不过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他们的首领可不会去大发慈悲的体会他们的心情在如何的,哪怕心中有着千百种辛酸滋味,他们也只能咬着牙往前冲。
可就在一个黑衣人快速的接近一名仆人打扮的囚徒,准备伸手抓住他时,一道耀眼的银光突然从旁边的货箱里激射而出,直贯后脑,成为了他记忆里的最后一道风景。
随之而出的,是一道道爆炸而出的人影!
嘭嘭嘭~
“结阵!”
就在那群黑衣人全然不管不顾,直奔风吟艳一干人等而去时,只见马车上层层叠叠的货箱突然爆炸,随之而出的是一道道飞天的人影,手中长剑银光霍霍,高绝的轻功在空中迅速靠近,三三一组,摆出一个最简易,也是最为坚固的三才阵。
没有千万次的训练,不可能如此默契,这些人组成剑阵,彼此间毫不慌乱,而后好似飘落的树叶般纷纷落地,目光阴冷,与那群黑衣人一样,丝毫不带任何情感,横剑于胸,冷冷与黑衣人对视。
原来,箱子里装的并不是货物,而是……
“老姚,原来这次是你带队啊,在箱子里憋坏了吧。”
黑衣人双臂环胸,脸上没有丝毫改变,仿佛眼前这些人的突然出现,就好像饿了就要吃饭一样,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且听语气,好像还是老相识了。
“阉疯子,你们这些东厂的苍蝇,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是啊,难为你们六扇门的臭鸡蛋,老是跟在我们这些苍蝇后面。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现如今,这句话得反过来说了。”
听到那个姓姚的竟敢这么称呼那些黑衣人,也就是东厂的首领。无论是六扇门,还是东厂的两波人马俱是心头暴汗。东厂的这些人,最恨的就是别人称他们为阉人,而且还是这么光明正大的去讽刺。
他们本来就已经因为身体残缺,而失去了做人最起码的自尊,心理早就已经扭曲变态了。人家都说骂人不揭短,现在他们头儿还专门寻着伤疤砍,这是刀刀往心口子里扎呀。
对面的黑衣人是东厂,为首是东厂首领。而另一方的六扇门的首领姓姚,正站在最前方享受身后小弟们那从头膜拜到死的目光,这要是给他身后安个背景板,光靠那眼神就能直接给炸了。
“你们还真是残忍啊,这些后辈们辛辛苦苦的护送你们平安,你们却任由他们死个干净,这份定力,可也不简单啊。”
被人揭了伤疤还撒了一抹盐,东厂的首领并没有丝毫变色,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话越多,杀人的心思就越浓。
“杀手第一守则:干掉敌人,随你废话,没有死透的尸体,永不可大意。”
话若是越多,就说明对方在东厂首领心里,早就把说话的对象当成是死人了。
事实上,东厂狠,他们这些六扇门的也好不到哪去,就像东厂首领说的,眼睁睁看着保护他们的人惨死,却丝毫不为所动。
东厂首领狠,他们六扇门的头儿也好不到哪去,能爬到这个位子的,在都是在死人堆,吃过饭的,人肉也不是没吃过,都是一丘之貉。
“你不收废物,难道我这就是垃圾站了?彼此彼此。”
双方一番唇枪舌剑,俱是比飞刀还利,比蛇蝎还毒,话不投机,不过数语便开始了新一轮的交战。
不过这一回,可不像之前那样完全是抢人头杀着玩的了,双方都是真刀实枪拼在了一起,场中除了刀剑碰撞的金属铿锵声外,再无第三种声音缭乱。
因为,这里汇聚着的煞气与杀意,冰寒如实质,哪怕是那些嗜血的野兽,都只能退避三舍……
“什么?我就知道,这群贱骨头肯定心不齐,必定有人敢闹事。查,给我狠狠的查!到底都有哪方势力参与进去了。”
刑部的掌权者,朝中党羽的势力代表们……
总之,在大柳这一亩三分地上拥有话语权的,纷纷先后收到了相同的几款情报,欢喜鼓舞者有之,睚眦欲裂者有之,忧国忧民者……好吧这个真没有。
“朝廷钦犯,皆以暗计划从水路,陆路,空路以不同方式进行暗道转移。
天字二号囚犯风吟艳,以假借镖局运镖之形式假扮仆人混入其中,运镖之货物均以偷天换日之法,撤掉真实货物暗藏六扇门精英,隐于箱内暗中保护……
地字一号囚犯,由皇家羽林卫鹰骑运送……
地字二号囚犯……”
同一时间,在偏远的小山村的木屋内,罕有的在白天开启势力聚会,一众蒙面黑衣人皆围坐在木桌前,而前方站在地图前的领导者,背对着众人,良久都不曾开口。
虽一言不发,但任谁都能够感觉到他心中的怒火。
“大人,已经将他们的府邸团团围住,府中族人皆已擒获。”
突然,有一人闯进地下室,向背对众人的黑衣人领导者报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仅仅这一句话,便打破了这冷如寒冰的气氛。
“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做!”
“嘭,”面前茶杯瞬间被捏成湮粉,威严的声音从阴暗角落的一处传出:“立刻放人!”
…………
所有人纷纷拍案而起,面带怒色,脾性暴躁者,已经准备闯去屋外救人,却发现不知何时,此处竟然重兵把守,他们早已被重重包围,而此时,那一双直盯着大柳江河地图的眼睛,才有了些许转动。
黑衣领导者缓缓转身,冷视一众群情激愤之人,双眸不带丝毫情感,如视死人:
“怎么,现在想说话了?本座还以为都被人毒哑了。行,你们不是想说吗?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语气轻柔,神情舒缓,只有那双眼眸,未曾有丝毫情感。
语毕,那黑衣领导者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份奏折,将风吟艳等一众钦犯纷纷在不同地点遭到围攻的情报扔在了桌子上,似乎就连火焰都畏惧他眼里的冰寒,木屋里的光线一下子都黯淡了许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