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吟艳的脑海里深深的被此言所震撼,而且他心中对这男子非常提防,他可以敏感的察觉到,一道眸光紧紧的锁定着自己,来自眼前这个男子,大有深意的注视:
”人族不再是上古那个同心戮力的人族,我开始逐渐调查,为何人族发展会变得如此浮躁,畸形.可随着我的调查发现,我触摸到了一个来自上层的秘辛,正是这个秘辛,令得我身死道消,被敌人挫骨扬灰,只得以一缕残魂游荡至此。
我等了一千多年,等不到我想要的结果,却在今天,等来了你的两句诗。而正是这两句诗,让我宁愿放弃这一千多年养精蓄锐的时光,拼死耗尽能量邀你前来。”
许是这一千年的压抑,让这临近身死魂灭的年轻男子多了几分留存人迹的感慨,语气中虽然平淡,却隐隐泛着对这世间的怜惜。
他不恨自己没活够,只恨自己活得太苍白;
不眷恋这世间的纸醉金迷,只珍惜儿时纯真的双瞳。
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无法活到拨开迷雾见青天的那一刻!
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将这一切化作无言,放它在心底.
“荡世一文童,何期道初成,狭天恨不宽。
浪尽飞云里,壮心翻不已,苍龙焉足惧!
寻仙见底后,忧天再见古,楚狂真我意?
飘兮,遥兮,昨夜无星夜愈狂。
小心亦能载大世,问圣何日再见佛.
我多活了这一千多年,早就已经厌烦了,只是我的好友曾经为我批过一卦,说我心有执念,不肯入轮回,却会于天星黯淡之际遇一耀月之烛,我隐隐猜到我会遇到一名贵人,可我绞尽脑汁,千般揣摩,却也料不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与你相遇。此番邀你前来,不为其他。我,只想要一个结果。你能帮我吗?”
年轻男子边说着,边缓缓的降落自己漂浮的身形,待得话音全落之时,他已然屈膝下跪,半立在风吟艳身前。
这.
风吟艳倒退数步,并没有接他这一拜,心中却满是思量。
虽然男子此言,有着诸多隐藏之处,可风吟艳却能听出,他并没有撒谎,而此番言论,更是与义父的观点大同小异,可.
“我此番作为,并不是想逼你什么,只是想为我这一千多年的苦守,换一个结果。我知此事太难,所以我也不强求,你若不愿,我当可送你出去,并抹掉你今晚的记忆,让我的仇家无从察起。只是.也罢,我亦不多言。”
哀莫大于心死,男子虽有满腔之语,却也只能划出声声叹息。
跪在地上,低下去的头颅宛如石头般一动不动,细细看去,那一双散去了聚焦的双眸,陷入了长久的回忆:
“你命宫晦暗无光,此番前去,九死一生,命星渡红,凶煞明显的都要溢出来了,简单来说说,基本上是死定了。”
“你们这些算卦的,不都讲究大道五十,天演四九吗?九死一生,我还有一线生机呢,给我算算,那一线生机在哪呢?”
噗。
一抹殷红尽染,原本丰神俊逸的翩翩公子,如今已成朽木:
‘命星叠影,显然有人早已安排好他的命格走向,只是为了阴我,才又以瞒天过海之术遮蔽痕迹,引我推算;命宫神秀,边角染煞,这是要连他的亲朋好友都一起坑死。好一个斩草除根啊。’
“兵卜子,你好算计啊。”
“兵卜子,那不是你的.”
看见好友前一刻还神采飞扬,突然间就变得行将朽木,年轻男子大惊,话未言尽,却被好友以手拦住,将他未说完的话打断:
“我无妨。哈哈,兵卜子,任你机关算尽,也料不到吧,他的传人居然还活在着世上,浩然正气啊,必须族灭的家族,苍天无眼,生命何辜!”
眼皮狂跳,好友这一席话,隐藏的内容实在是太丰富了,纵使已他的修为境界,心中依旧是止不住的惊涛骇浪,不过他并没有打断好友的话,依旧是默默的听着好友之言:
“那个老东西一定没想到,早已消失在这个大陆的家族,居然还有传人在世,他更没有料到,我凭借着这千年之后的浩然正气,步入了一个他日思夜想而不可得的境界,算出了更多东西。
这么跟你说吧,你是死定了这一点毋庸置疑,只不过,你因执念太深,虽然以特殊的方式存活了下来,却无法转世轮回,被六道所不容。而你的生机,就在千年之后的那位大人身上。
你命宫晦暗,眉心却一点白光与四周煞气拼死抗争,你的贵人,就在千年以后,只是,眉心处的白光与周围的煞气拼得太过焦灼费力,那位大人是否会答应你,我也算不出来.千年以后的事,等遇见了再说吧。
为今之计,你去吸引他们的注意,我去将原来的人马救出来并将他们洗白,然后转移到各个位面去移到暗中。期间,我会看你的。如果在你以执念方式存活并等到了那位大人,这期间我都没有去见你的话.”
他是这个组织的行动负责人,前方一袭白衣染血的好友,则是以军师的身份站在后方指挥。
算人难算己,能医不自医。好友的话并没有说完,可他早已明白的好友的意思,不禁望向那远处的天空,在那碧蓝的深处,隐藏着海市蜃楼般美好的虚幻。
可若是撕开这片染满了毒药的绸缎,一张广到无边的血盆大口,正带着嘲笑的看着自己,那道目光,并不夹杂着丝毫情绪,却仿佛是对他们最大的讽刺,因为他们明明知道那是陷阱,却依然犯贱一般的要往里跳.
一千多年了,这一幕记忆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脑海里回想,他每一天都盼着自己的好友,日升日落,月盈月亏,如今,他已见到了这位大人,他也放下姿态去求了他,结果如何,他真的没底.
至于好友,或许早已被打散了魂魄,彻底消失在这片天地之间了吧……
无神的双眸渐渐开始凝聚,散发的思绪被现实拉了回来,自始至终,这位大人都没有说话,也是,一个明知道必死的结局,又有谁愿意往里挑了,不说话,已经代表了这位大人的态度。
‘他一直没有,在这等待的期间,自己不是早已死心了麽?虚活这千年岁月,早就已经赚了。只不过,我现在不是一具无神无魂的执念罢了,为什么这里还会感觉到痛?’
年轻男子左手缓缓的捂住自己的胸口,这种被一团气流堵塞在胸口,吐不出去也咽不下去的感觉,还真难受啊.
‘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虽然没踏上这条路,但是平平安安的以普通人的模式渡完这一生,不也挺好的吗?何必跟我们这些傻子一起挖个坑活埋自己呢?老朋友,我来见你了。’
长久的无声,已经让他明白风吟艳的选择。
举起右手,一股青色的光芒若隐若现,与这个一片白光包裹着的结界遥相呼应。
嗡~
就在年轻男子泛着青色光芒的大手一挥,准备把风吟艳送出这片空间时,只见一抹青光从其手中弹出,青光划着玄奥的轨迹,在即将靠近风吟艳时,却被风吟艳身上一抹隐现的白芒弹开,在这一闪即逝的白芒中,他感受到了一股古朴深沉如历史车轮般的厚重气息。
唰!
此处无声胜有声。
事实上,男子之前心灰意冷,他只是默默的低头不语,希望以自己的恭敬态度,换来风吟艳一声尽力而为,一直默默的低头等待的他,直到之前发生的那一幕之前,他都没有抬起头看风吟艳。
直至感受前方那股古朴之气时,他才鄂然的抬起头,惊喜的看着同样低头沉思的风吟艳。
浩然正气。
居然是浩然正气的雏形!
惊愕的看着风吟艳,随即,那道紧紧凝视着风吟艳的目光,有些松动.
“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脑海之中,三股声音一直在不停的盘旋环绕,这一些,都是义父儿时教导自己的诗句,从小,他便得到自由教育的导向,无论大小事情,只要跟他有关,义父都会让他全权做主,可这一次,他是真的迷茫了!
从做人的角度来讲,于公,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并没有丝毫伤害自己的举动,并且他所说的话,与义父嫁接在自己脑海里的记忆大同小异,也就是说,义父在生前也一直在担忧着这个问题,否则也不可能压着他的书气,不让其转化为文气。
虽然眼前的男子有诸多隐瞒,可他说的却都是实话,义父也在担忧着这个问题,而且这个问题,虽然宏大,但却与自己也是息息相关,毕竟是自己活在这个世界,如果社会风气歪斜,自己又如何能够好好的生存?
可反过来说,于私,他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眼前这年轻男子只剩一缕执念,却依旧能够让自己毫无防备的唤入进这个白色的小领域,以他如此强大的实力都被人打落云端,变成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他如今只是个连受到欺负都需要雪长青来出头的毛头小子。所谓家国天下,他身负血海深仇,却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现在连扫这一屋的能力都没有,何谈放眼天下!
亦或者是取决中庸,有能力就帮一把,没能力就独善其身。
可问题是,现在的他,有帮一把的资格吗?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没有那个能力,也不想去掺合那些阴暗龌龊的人性矛盾;
可若是对这些事情不理不睬,他又如何对得起义父家国天下,言传身教的教导,口口声声说为了报仇,可却连最基本的忠孝二字都做不到。不学礼,无以立,他若是视之不见,听之不闻,那他又以如何的面目在这个世界生存?
是一毛不拔,不理不睬?
还是背起人道之责任,历尽艰险?
亦或是中庸之道,独善其身?
陷入了剧烈思想挣扎的风吟艳,早已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何时,他已经感觉不到脑海的存在,三股思想,如同割据一方的诸侯,在他脑海里交战,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听取哪方面的思想。
只觉一颗大脑,好似要爆掉一般,一片麻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