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个人?谁呀?”罗砚成一脸疑惑地问道。
“我现在可不说,”丁原的笑声从电话里传了过来,“你就慢慢猜吧,这样才有神秘感。”
“丁原,你多大了?还玩儿这种小儿科的把戏!”罗砚成大声说道。“少卖关子!赶紧说,是谁?”
“着什么急呀,中午不就知道了吗?”丁原笑道,“不跟你啰嗦了,我这还有事儿呢。挂了,挂了啊。一会我把吃饭的地方定了之后给你发微信里。”说罢就匆匆忙忙把电话挂断了。”
“是丁原啊。”许悠然轻轻笑了笑。
“是啊,约了中午吃饭,说要见个人,”罗砚成笑道,“这丁胖子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到现在还是童心未泯,跟上学的时候一样,喜欢给人来个出其不意。”
“还叫人家胖子,”许悠然微笑了下,“看你们这次聚会的照片,他可是比学生时候瘦多了,也……显老了。”
“那是,瘦了,头发也少了,整个一个糟老头子。”罗砚成笑着说道,“别人都是现在才发福了,他是上学的时候就早早先发福。”
听他这么说,许悠然不禁轻轻笑了起来。
正说话的工夫,罗砚成手机上传来微信的叮咚声,他低头瞄了一眼,是丁原把吃饭的地点发了过来。
罗砚成抬手看了看表,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许悠然,笑了笑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过去赴约了,这样,我开车把你先送回家吧?”
“不用,”许悠然笑道,“我在店里再待一会儿,你刚才来之前,顾兰正说要跟我说个事儿,还没来得及说呢。我这会儿回去,问问她啥事儿。”
“那……也好,”罗砚成轻轻笑了笑,“你也早点儿回去,吃完饭好好睡午觉。心脏不好,一定得多注意休息。”
“好。”许悠然垂下头,轻声答道。
两个人道了别,罗砚成驱车离开,而许悠然默默往店里走去。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旁边的烧饼铺子门口,一直站着一个人,微微皱着眉头,看了他们好一阵子了。
今天罗砚成停车的地方,就在离烧饼铺子不远的一处路边停车位上,金牛看见他们的时候,罗砚成正在为许悠然拉开副驾驶那边的车门。他看着两人上了车,却迟迟不见车开走,心里很是纳闷儿。
后来又看见以前常到花店来的那个男孩儿过来了,三个人像是起了点儿冲突,可是马路上声音嘈杂,离得虽然不算远,可金牛还是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一直到三个人散去,他也没有弄明白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悠然回到店里的时候,嘟嘟正卧在店门口打盹儿,而顾兰正给两个女孩儿介绍几种花的水养方法,见她进来,两个女孩儿转过来打量着她。
两个像是要买花的女孩儿在店里转了几圈,把各种花都看了看,问了问,似乎对顾兰介绍的那些养护方法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最后两个人东看看西看看之后,什么也没买就走了。
“悠然姐,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几天有点儿怪?”等两个女孩儿走了之后,顾兰有点儿疑心地问道。
“什么?怪?哪里怪了?”许悠然纳闷儿地问。
“这几天来店里的人比以前多,而且……”顾兰迷着眼睛,若有所思地说道,“而且是来转的人多,真买的人却少。”
“哦……真的,”许悠然愣了一下说道,“你这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好像真是这样,这两天,是来的人比以前多一些。”
“怎么回事儿呢?”顾兰摇了摇头说道。
“不知道啊,反正人来的多好呗,说明人家愿意到咱们店里来看看。”许悠然笑道。
“来咱们店里来的人当然越多越好啊,可是只来看不来买,就奇怪了。”顾兰皱着眉头说道,“只是东问问西问问就走,白费我好多口舌。”
“这次看看,或许……下次就买了。”许悠然轻轻笑了笑说道。
“对了,凌越……今天这是怎么了?”顾兰一边整理着一束花,一边问道,“最近来得少多了,今天过来脸色也不好。你们刚才在那边到底是说什么了,他怎么一个人跑了?”
“没什么,他……可能最近忙吧。今天……也没说什么,他过来看看,赶回系里忙去了。”许悠然起身拿起喷壶,给店里的花喷了喷水,刻意背对着顾兰,不愿让她看到自己黯然的脸色。
“你俩最近……出什么问题了吗?”顾兰看着许悠然的背影继续问道,“凌越最近很少来了。”
“没有什么,他最近系里太忙了。”许悠然敷衍着答道。
顾兰知道许悠然不愿意多说,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两个人沉默起来,都没有再说话。
“哦,对了,刚才你不是说有事情跟我说吗?是什么事儿啊?”过了一会儿,许悠然忽然想起顾兰早上说了一半的话,于是笑着问道。
“呀!差点儿把这个忘记了,”顾兰笑了,说道,“我早上是要跟你说,今天我想早点儿关门。我大哥,是跑长途的,给人拉一车水果,今天到西安。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说是到北郊一个批发市场。”
“行啊,没问题,”许悠然笑道,“那就早点儿关,几点都没关系。”
就在两个女孩儿在花店里聊着天儿的时候,罗砚成已经按照丁原微信上发来的地址,找到那家酒店。进了包间的时候,里面没人,丁原还没有到。
他拉了椅子在桌前坐下,喝了一口服务员给倒上的茶水,拿出手机来摆弄着。
忽然,门被推开了,丁原走了进来。
接着,在丁原身后,一个熟悉的人影闪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谢春茗!”罗砚成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站了起来,“原来是你呀!这是哪一阵风把你给刮来了?”
“得了,哪一阵风能刮得动她?”丁原笑道,“这得多大多狂的风才能把这么个胖墩儿从烟台刮过来呀?”
“哦……还是刮不动得好,”罗砚成正色道,“不然她整天在海边,早让风卷海里去了。”
“你们俩怎么这么烦人呐!”谢春茗嗔怒地看着两个人,愤愤地伸出手,指着两个人的鼻子说道,“跟上学的时候一个熊样子!”
说罢,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来,坐吧坐吧,”丁原招呼着,给谢春茗先拉了一张椅子,又转头对罗砚成笑着说道,“罗罗,春茗是到成都出差,临时决定拐到西安来一趟,今天早上到了才跟我说的。想给你个惊喜,就没告诉你。”
“嗯,不错,真是个惊喜,”罗砚成看着谢春茗笑道,“到成都是干什么?开会?”
“是,有个会,”谢春茗笑道,“昨天刚开完,原来是想着开完会回烟台的,可是,会快开完的时候,我忽然变主意了。我想来一趟西安看看,就待一天,明天早上走。”
“也是,西安离成都这么近,来一趟也方便。”罗砚成笑道。
正在这时,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三个人把菜点了,谢春茗看着服务员出去并且关严了包间的房门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去。
“我……就是觉得已经离西安很近了,应该来一下,”她轻声说着,脸上浮现出一抹忧郁的神色,“最主要的,是……我想过来,去花店……看看那个女孩儿。”
谢春茗要去看许悠然?!罗砚成的心猛然惊跳了一下。他心里实在没有把握,许悠然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突然见到谢春茗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那个脆弱的女孩儿有足够的定力,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感情吗?万一她克制不住情感而泪流满面呢?万一她悲不自胜而和盘托出呢?况且,其实何需她流泪,又何需她说什么,只要她的眼神有异,聪明的谢春茗就一定能意识到她身上的异样。
罗砚成的心里,忽然乱糟糟的没有头绪。许悠然的情况,谢春茗和丁原知道了当然不要紧,可是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再告诉其它的人呢?丁原也好,谢春茗也罢,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最亲密的亲人和朋友,谁也不能保证这两个人中的哪一个,不会在哪一个时刻哪一种情况下,跟自己的丈夫或是妻子或是密友说出这个秘密。
夫妻之间,尤其是恩爱夫妻之间,本来就会无话不谈。谢春茗夫妻俩的关系怎么样,罗砚成并不知道,但是对于丁原夫妻,他就非常熟悉了,两家人关系不错,经常在一起吃饭。丁原妻子性情开朗,大大咧咧,跟丁原是绝对的恩爱夫妻。一对儿亲密无间的夫妻之间,还会存着什么秘密吗?只怕是什么都说吧。
看着两个老同学,罗砚成在心里暗自惭愧地想道,“丁原,春茗,我不是非要防着你们,但是,我不得不防着你们身边那些跟你们最亲近的人。”
看着罗砚成有些发愣,丁原和谢春茗互相对视了一眼。
“罗罗,”谢春茗小心翼翼地看着罗砚成脸上的神色,轻声说道,“是不是……我引得你心里难受了?真是抱歉了,罗罗。”
“怎么这么说呢,春茗,我没事儿,”罗砚成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很想看看她,要不……就在远处看看吧。咱们以前不是说好了,不去打扰她的生活吗?”
“为什么要在远处呢?”谢春茗有些忧伤地说道,“反正她也不知道咱们是谁,顶多记得咱们聚会时在她那儿买过花。另外,她也不知道那颗心脏的主人是谁,更不知道咱们了解移植心脏的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咱们在她店里看看就走,不会打扰她的。”
“是啊,罗罗,”丁原也说道,“春茗大老远专门过来的,就这一次,去看看她,不会引起什么麻烦的。你看我平时都不进店里去,每次从门口过的时候,就往里看看,脚步都不会停下。今天……就让春茗去一回吧。”
听见两个老同学这么说,罗砚成知道自己不能再强行阻拦,心里一下子没了主意。
忽然,他眼前一亮,想起最关键的一点。许悠然最近身体状况不是太好,一般中午就回去了,下午也基本上不会过来。这样的话,吃过午饭去店里看看也无防,因为许悠然正好不在。只要今天谢春茗见不到许悠然,而明天一早就要去机场,这样她也就没有机会再去花店了。
“那……咱们吃完午饭去吧,”罗砚成看着谢春茗说道,“不过,今天她不一定在,我有时候也把车停在花店对面,在车里看看她。最近,她经常……不在店里。”
“是,有时候她是不在。”丁原也附和着说道。
“希望她在,我……好想看看她。”谢春茗说着,红了眼圈。
因为一会儿就在去花店看许悠然,三个人这顿饭吃得都有些心不在焉。匆忙吃完饭,谢春茗就催着丁原和罗砚成离开饭馆,驱车赶去了悠然花店。
找到车位停下了车,三个人顺着人行道往花店走去。
因为知道许悠然不在,罗砚成的心里倒是平静的,反倒是谢春茗脚步匆匆,激动和紧张得连话都少了。
“春茗,你得稳着点儿,”丁原看着谢春茗已经有些微红的眼圈,低声说道,“你可不能一见那小姑娘就掉眼泪了,那可就把人家吓着了,人家都不知道你是咋回事儿。”
“嗯。我知道。”谢春茗答应了一声,放慢了脚步。
罗砚成心里暗自庆幸,亏着许悠然不在,不然,谢春茗要是一流泪,许悠然肯定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在猝不及防间发生了。
刚刚走到店门附近,雪白的嘟嘟像一个漂亮的毛球一样从店里跳了出来,箭一般地奔着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