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婢女手中举着一根缝衣针,百步之外骆红袖手里捻着一根丝线,手一扬,骆红袖手中的丝线一端便已经如闪电银光般地穿过了婢女手中的针眼。
婢女惊得整张脸都变形了,好半天才举着针线送到太平公主的眼前,用难以置信的口吻惊叫到:“公主,你看,真是神了!”
公主一看,眼睁眼了……果然是神了!
接下来该宁嫣然表演了,只见她蹭蹭蹭三步就跑上了大殿中央的那根巨大的圆柱上,然后又蹭蹭蹭三步上了房梁,蹭蹭蹭三步,她已经下了地,站在了公主面前。
这一系列动作仅仅只是一眨眼功夫,惊得大家目瞪口呆。
好半晌,公主才从惊愕中恢复了原状,然后当即表态:“你们两个本公主都收下了,就在本公主身边做个一左一右的侍卫吧。”
就这样,宁嫣然和骆红袖做了太平公主的近身侍卫。
做了公主侍卫的宁嫣然倒也轻松,只是在公主出行的时候才全副武装地伴在公主身边,有时进宫去面圣,她也是要跟随而去的。
但这么几日来,她并未见到过成蹊。
“你不是说成蹊住在太平公主府吗?”没认时宁嫣然偷偷问着骆红袖,她并不知道这个骆红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成蹊公子当然不住在公主府了,不过他的确是公主派人找回来的……你想想,公主千辛万苦找回成蹊公子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将来给自己找条后路。若是公主扶持成蹊公子成了大业,那么她这位姑姑岂不是就成了辅君元老了么?就像她现在千方百计为女皇献上男宠邀功是一个道理。”
“哦,原来是这样啊……”
从来不懂政治的宁嫣然不得不佩服骆红袖的深谋远略。
好吧,没见到成蹊也好,免得被他看见了自己又要缠上来了,她可不想当什么皇妃!一想到“皇妃”二字,她的脑中便闪现出了白猿洞中壁画上的倒霉女子。
却说成蹊自从那日被申屠云劫上船昏迷之后,待到他醒来时已经出了海域,从船上下到了马车上了,一路上大将开道,兵马围护,他竟然毫无脱逃之法,就这么被带回了王府。
他也自知从此和宁嫣然天涯永隔,不禁心灰意冷,一直郁郁寡欢,将一切看淡,成天只是沉溺与书画和音乐当中,全然不管那些幕后之人将他当成是棋子还是女王未来的继承者。
这些对他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宁嫣然走了,他的心也跟着走了。
就像申屠云劝说的一样:“宁姑娘修仙去了,那也许才是她的宿命,而公子您的宿命不是修仙,大汉唐的未来还得靠你来担起,这就是您的宿命,是您没得选择的宿命。”
是啊,皇奶奶现在年老昏庸,连他这个最疼爱的孙子都懒得见上一面,只在深宫里与男宠鬼混,朝野被小人把持……现今能担起社稷重任的李家皇子死的死,流的流,残余的不是明哲保身的庸才之流,便是心怀不轨的奸猾之徒……
他作为女皇的正牌皇孙,不担当起这个宿命还能怎样?
是棋子也罢,是傀儡也好,只要他了个在此顶着就好,一切就不会瞬间垮掉,帝国大厦不垮,那大汉唐的江山社稷就还有希望。
希望他有朝一日能醒悟过来。
这是所有暗中着急大汉唐社稷的朝臣们的最后一个稻草,也是他们的殷殷希望。
他,成蹊一定要顶住。
就算他再叛逆,他心里还是明白这一点的。特别是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叔父登基为皇,号中宗,后又被贬了,并流放外地房州……
其实,流放的艰苦还算不了什么,最悲惨的是日日等死。
其实人世间最可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日日生活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中,死亡却又不马上来,但它随时又都可能到来,这种恐惧绝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出来的。
懦弱的中宗失去了生存的勇气,他曾几次撞墙自杀,叔婶韦后劝解他道:“福祸无常,活着就有希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必自己送上死路!”
中宗也想通了,反正是一死,只要没有逼到最后关头,那就赖活着,权当等待时机降临,何必急急忙忙自寻死路呢!这样一想,他又稍微安定下来,与韦后共同支撑着艰难痛苦的岁月。
这时,房州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变化。女皇执政后,很多人对她的做法不满,甚至深恶痛绝,各路英豪纷纷起兵声讨,战事频繁。
在扬州就有徐敬业等揭竿而起。徐敬业为了使自己的行动出师有名,名正言顺,竟打出了“匡复中宗”的旗号。
女皇心中有些惊慌,她一面派三十万大军前往平叛,一面又派自己的娘家宠侄前往房州察看中宗的动静,以便见机行事。
韦后使出浑身解数,(传说她甚至用自己贿赂女皇侄子),求他在女皇面前说好话,女皇侄子没有失言。在宰相的力劝下,女皇才派人把中宗和韦后从房州接回洛阳,复立中宗为皇太子。这时中宗被流放已达十五年之久。
现在虽说叔父还是皇太子,但是他的性格懦弱,根本就不具备皇祖母那种君临天下的气质和才能。倒是那个皇叔婶……这个女人很有野心!
想来朝中那般忠心耿耿为大汉唐着想的大臣和姑姑太平公主就是心中对韦后这个女人忌讳莫深,才将他这个皇孙找回来做备胎的吧!
不过,对于这个姑姑,他却没有那般信服,寻回他这个侄儿来只怕是别有用心吧?她和那个韦后又有什么区别呢?
别打量成蹊是个傻子,他虽然厌恶皇室里面的乌七八糟,但他却是充分遗传了祖母的聪明才智,将这一切如烟似雾的尔虞我诈的皇权之争,看得清清楚楚。
置于死地而后生,也许只有自己将自己当成无欲无求的傻子,才能在这纷繁复杂的皇权漩涡中心生存下去,只要能好好活着,他就一定还能见到自己心中的姑娘。
他就是这么想的,也只能这样了。
……
太平公主府……
夜晚,一名宫人打扮的男子手提宫灯从密道进入了太平公主的卧室。
放掉宫灯,脱掉衣服鞋袜,他和公主相拥成缠。
一番缠绵之后,两人相拥而卧。
“我已说服女王会废掉皇太子,女王也答应了将来让小李子继承大业,到时候给小李子下点迷药,让他做个傀儡皇帝……公主,你觉得小的做得怎么样?”男子搂着怀中的公主说到。
公主往他的胸口吧唧一口,嘻笑道:“小云子,江山以后就是咱们的了,到时候你就是我的夫君了……”
“嗯……嘻……到时候废掉小李子,你来做女皇……”男子撩拨着说。
“好啊,你就是我的夫君……咱们也并称双圣……”
说到激情处,两人又重新缠斗在了一起……
男子就是“云中浪子”徐如云,女子当然就是太平公主了,而他们口中的“小李子”不过就是成蹊而已。
原来许如云早就和太平公主勾搭成奸了,他这是趁着女皇生病之际溜出来同公主幽会来了。
也果然如成蹊所料,成蹊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缠绵完了后,许如云穿上了衣服鞋袜,和公主拥抱了一下,然后提上他的小宫灯,从密道原路返回皇宫去了。
这条密道是与女皇的寝宫相连的,原本就是为了方便太平公主和女皇一道寻欢作乐的,在宫中也不算什么好秘密的事了。
“云中浪子”走后,太平公主陷入了沉思中,她也说不清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很忤逆,但是她却固执地认为……我这样做完全就是向母亲学来的!既然母亲可以做女皇,为什么我不可以?
是啊,为什么她不可以呢?
她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不都是她的亲亲母亲一手教导出来的吗?
她,太平公主,是母后和高宗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受父母宠爱的女儿。
想当年,她还未成年时,吐蕃使者前来求婚,点名要娶太平公主。父皇和母后舍不得爱女远嫁,又不好明确拒绝,就修了座道观,假称太公平主已经出家,这才把她留下。
十六岁那年,父皇千挑万选,最后选定了自己的亲外甥薛绍,作为太平公主的丈夫。但是这门婚事,从开始就阻隔重重。
首先是遭到了母后的反对,母后嫌弃薛绍出身太低。而事实上,薛绍的生母成阳公主,是太宗与长孙皇后的女儿,如果这出身还满足不了母后的预期,那么太平公主就不知道母亲心目中的高贵又应当是怎样的了?
好多年后,太平公主才恍然大悟,因为母后先后侍奉过太宗及高宗父子,对李氏男人深恶痛绝。在母后心里,李氏皇族最低贱,世间无出其右,根本就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当时父皇费尽周折,才说得母后勉强同意。可是薛家却流露出极大不情愿,拖拖拉拉不想接受这桩婚事。
原来,薛家是担心太平公主来头太大,嫁过来后任性使气,又或是干脆不耐寂寞红杏出墙,实际是对太平公主的品行不信任。
太平公主很委屈,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把自己想得这般不堪。又是高宗对薛家做说服工作,最终总算是说成了这门亲事。
嫁给薛绍之后,太平公主心满意足。
她打内心深处喜欢这个男人……他谈不上聪明,也说不上优秀,可太公平主就是喜欢他。和丈夫在一起时,四肢百骸,仿佛沉于温泉那般适意舒柔。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眨眼工夫,八年过去了,她对丈夫的眷恋,比之于青涩少女时期,更加痴迷难舍。
八年的温馨生活,让那些怀疑她德品的人,大为沮丧。那些人始终是怀着阴暗的心理,期待着皇家公主的丑闻,但最终他们失望了。
然而太平公主,也在她婚后的第八年,迎来了她爱情与婚姻上的严重危机。这危机是如此严重,足以彻底毁灭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