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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 周家的四个兄弟

老祖回忆起那段艰辛痛苦的日子,一股悲伤凄凉的情绪渐渐袭上心头,声音都开始变得有些沙哑了,让他这个堂堂七尺的汉子,竟然也是眼角噙上了若隐若现的泪花,似乎在那段时间的人们,并不是生活在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村子里面,而是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地狱深远中。

老祖奶奶倒了一杯白水送到老祖的面前,在看着他的时候,眼中充满了心痛和怜惜,仿佛这些凄惨的经历也同样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一般,不禁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远儿他爹,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再想了,咱们说点别的开心的事情吧。”

然而,老祖却固执地摇了摇头,伸手接过老祖奶奶递过来的那杯白水,像是喝酒似的将其一饮而尽,当他再次转头看向老祖奶奶的时候,戚戚然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了,眼中多出了几分坚定和执着:“在认识周天小兄弟的那天下午,我们彼此感到非常投缘,就像是两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一起聊了很多东西,其中他说过的一句话,让我现在都还记忆犹新,一时一刻都没有忘记过,他说‘忘记历史就等于背叛’。关于大哥的那段回忆,在我心中始终都是一个疙瘩般的存在,每每让我在夜深人静的晚上辗转反侧,这也是我心中最怕被人提及的事情,因为大哥的离开跟我有着极大的干系,使我一直活在自责之中。今天对你讲出来,终于让我有种解脱了的感觉。”

“跟你有关?”老祖奶奶似是没有明白老祖话中的意思,疑惑地说了一句:“我也正想要问呢,旱灾发生的那一年,咱爹娘既然无论如何都不肯做出卖儿卖女的决定,但为什么最后大哥会独自离开呢?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老祖给了老祖奶奶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说道:“吃草根树皮的日子最后也没能坚持多长时间,那些东西不仅难以下咽而且还没有什么营养,如果不是为了生存下去的话,别说是人了,就连牲口都不会多吃一口的,每当吃饭的时候,那些东西就会像刀子一样,划过人们的食道,有时候甚至会让人觉得还不如死了来得舒服。

因为忍受不了长期饿肚子的生活,二哥和三哥最终病倒了,身体虚弱得连炕都下不了,消瘦得整个人都开始脱相,可是我们却没有钱来为他们请大夫进行诊治,只能看着他们躺在炕上日渐虚弱下去。村子里面的老人儿们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都说他们的病是吃草根、树皮吃出来的,如果再吃不上粮食的话,肯定是活不了几天了。

最后,爹娘还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们饿死在面前,为了挽救二哥和三哥的性命,爹娘咬着牙决定要将四个儿子中送走一个。我只记得那次爹娘将自己关在房中商量了一个晚上,屋子中时不时就会传出娘的哭泣声,而当第二天的早上,爹从房间中走出来的时候,原本那头还算浓黑的头发,已经变成了花白的颜色。

在四个儿子中,已经有两个病倒了,就算是把他们送出去也是没有人愿意接手的,于是这个人选只能在我和大哥之间挑一个出来。当时我的年纪最小,而大哥已经能够帮助父母处理简单的家务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将我送出去都是最好的选择。

当我知道这个决定的之后,抱着爹娘的大腿不住地哭泣,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这个即将破碎的家庭,我的这场哭泣将爹娘的心都要哭碎了,但他们却是实在没有办法,如果不狠心这样做的话,二哥和三哥就要被活活地饿死、病死了。

就在我幼小的心灵感到无比绝望的时候,大哥挺身站了出来,主动说自己愿意被送给别的人家,还说自己已经长大了,出去之后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让爹娘不用过于担心。我清楚地记得,大哥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竟然没有流露出半分委屈的神情,就像是天大的好事要落在自己头上一般。不过我却知道,当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中一定是滴着血的,但是为了能让自己最小的弟弟生活在父母的膝下,他不得不做出这种违心的决定。

最终,大哥被送给了一个商人家庭,说是要被买进去充当跑腿的伙计,而那个商人也没有固定的居所,哪里有生意就会搬到哪里去,没过多长时间,他就离开了山下的小镇子,而我大哥也不得不跟着他一块离开了,这一走就是三十年的时间。

因为大哥沉稳懂事,商人给了我们一笔不小的钱财,爹娘用这笔卖儿子的钱治好了二哥和三个的病,也让我们度过了那段最为艰难的时光。

再后来,娘她老人家因为思儿心切,精神变得有些不好,每每有人提起大哥的时候,她都会犯病,爹也总是愁眉不展的,于是我们一家人,包括村子里面的乡亲们,就再也没人公开说起大哥的事情了。久而久之,后来的人也就认为我们家只有三个兄弟而已,不过我却知道,大哥的身影从来都没有在爹娘心中消失过,即使他们嘴上不提,但心中一定还在一刻不停地牵挂着那个漂泊他乡的儿子。”

听完这个故事,老祖奶奶也被这段往事渲染得有些悲伤起来,对老祖说道:“所以在你的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疙瘩,认为大哥是为了你才远离家乡,离开父母的?”

老祖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但可以看得出来,在他的心里正是充满了愧疚。

沉默了几秒钟,老祖奶奶宽慰道:“大哥当年挺身站出来,是为了报答爹娘的恩情,也是为了成全你们手足之间的情谊,但如果你总是因为这件事儿而闷闷不乐的话,我想咱们大哥知道之后,也一定不会感到开心的,那他的这番心血不就白白浪费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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