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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月圆之夜

灰鸽子掂了掂邮包的分量,轻松地笑了起来:“今天运气真好,一共只有十封信要送。”

“怎么会都是莲奶奶收呢,难道我们这儿有十个莲奶奶?”灰鸽子打开邮包,瞄了一眼信封,发现十封信写的都是“莲奶奶收”,可是地址却没有一个是一样的。

花香村的、薄雾村的、雨村的、果子村的、开心村的……小镇上一共十个村,每个村都有一封寄给莲奶奶的信。

“看来,信虽然不多,跑的路却少不到哪去。赶紧吧,开始工作。”灰鸽子伸展开矫健的翅膀,吹着响亮的鸽哨,在晨曦柔和的光晕中飞奔而去。

花香村是一个四季开满鲜花的村庄,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阳台上、小路旁种上鲜花。一进村子,各种各样迷人的花香扑鼻而来,一切显得清新而又美好。

灰鸽子在花香村的上空转着圈,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花香村的莲奶奶,有您的信;花香村的莲奶奶,有您的信。”

“灰鸽子,我们这儿只有花婆婆和花奶奶,没有莲奶奶。”最喜欢四处溜达的小蚂蚁朝灰鸽子喊。“真的,没错,村里的每户人家我都去过。不好意思,我一闻到食物的香味就管不住自己的腿了。我们这儿确实没有莲奶奶这个人。”

“是啊是啊,这里没有莲奶奶。我都活了这么久了,村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我都认识。莲奶奶嘛,我从来没听说过。”老乌龟从一个小池塘里探出脑袋,声音颤颤地说。

“那谢谢你们,我到别处找找去。”

灰鸽子飞遍了花香村的所有地方,也没打听到莲奶奶这个人。他无奈地把信放进邮包,向其他的村庄飞去。

可是很奇怪,灰鸽子一连去了九个村庄,都没有找到莲奶奶。他不得不对这些信产生了怀疑。

灰鸽子掏出每一封信,仔仔细细地翻看寄信人的地址。“莲花市莲蓬小区莲子单元555号莲心寄”,寄信的竟然是同一个人。

“原来是开玩笑的信。遇到这种人,真讨厌。”灰鸽子抽出没有送过的最后一封信,生气地把它甩了甩。“哗啦啦,哗啦啦”,信发出欢快的响声,但在灰鸽子听来,这种声音简直糟透了。

“孤独村莲奶奶收”,信封上的字是用蓝色墨水笔写的,字迹清秀而灵动,像是出自一位善良而美丽的女孩子的手。可是,为什么她要这么恶作剧地写些无聊的信来麻烦邮递员呢。

灰鸽子本来不打算去孤独村,但是一看到那些好看的字迹,他开始动摇了。或许,小女孩真的想把信送给莲奶奶呢。反正还有最后一个村庄,就再飞一趟吧。

孤独村可真冷清,到处都是荒草地和树林。灰鸽子飞了好久,才看到小山坡脚下的一间简陋的草房子。

“孤独村的莲奶奶,有您的信;孤独村的莲奶奶,有您的信。”灰鸽子一边挥着信一边大声地叫着。

“吱嘎”一声,草房子的小木门打开了,一位老奶奶蹒跚着走了出来。

“我就是莲奶奶,孤独村的莲奶奶。这个村除了我一个老人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老人仰起头,惊讶地望着风尘仆仆的灰鸽子。“我的信?会是谁寄来的呢?”

“哦,老奶奶,是莲花市莲蓬小区莲子单元555号的莲心寄的。她一共写了十封信,都是给莲奶奶的,但是地址不一样,估计她不记得您的地址了。还好,终于还是找到您了。”灰鸽子从一棵高大的香椿树上飞下来,停在莲奶奶的小木门上。

“莲心,会是莲心吗?你搞错了吧,我那可怜的小莲心啊。”莲奶奶的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哗地流了下来。

“莲奶奶,还是先看看信吧。看看是否是您的孙女写的信。”灰鸽子要把递给莲奶奶。

“孩子,还是你帮我看看吧,我不认得字。”莲奶奶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灰鸽子展开信纸大声地念了起来。

亲爱的奶奶:

我是您的小莲心,快五年了,我一直都在找您。我写了数也数不清的信寄给您,您都没收到吗?您肯定是没收到,如果收到了,您就会来找我了。这次,我又一口气写了十封信。因为不知道您在哪里,所以我就给每个地方都寄了一封,真希望您这次能看到信。

“哦,原来您的亲人不知道您在哪儿。是您走丢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吗?”灰鸽子好奇地问。

莲奶奶没有回答,她满含着泪似乎沉浸在无尽的哀伤中。

“信中还写了些什么?”好一会,莲奶奶才把眼神从远处回到灰鸽子手中的信纸上。

灰鸽子继续念道:

奶奶,如果您收到了信,可一定要来找我啊。在每个月亮最圆的日子,您对着天空说:“我要去找莲心,我要去找莲心,我要去找莲心。”一共是三声啊。然后,您就会看见一道瑰丽的光芒笼罩在您的周围。哦,亲爱的奶奶,别怕,它会带您来看莲心的。

奶奶,莲心等着您呢。等您来看我,一定啊。

灰鸽子读完了信,本想问一问莲奶奶的孙女的事情,但看到莲奶奶茫然悲伤的神情,他还是忍住了。灰鸽子把信放在莲奶奶坐着的木门槛上,带着鸽哨飞远了。

莲奶奶眼前浮现出五年前小莲心的身影。那会儿,她多小呀,走路轻轻地踮着脚,像一只乖巧的猫。

“奶奶,奶奶,您看,莲花开了,多漂亮的莲花呀。”莲心的小花袄在莲奶奶眼前转呀转。

“奶奶,奶奶,我要那朵最粉的莲花。她真像一个莲花仙子,好像妈妈呢。”莲心脆脆的声音在莲奶奶的耳旁响呀响。

“奶奶,奶奶,我要把莲花仙子采下来,可是我够不着,我够不着……”随着“扑通”一声巨响,莲奶奶惊恐地发现莲心栽到了水里。

“莲心、莲心,别慌,奶奶来救你,奶奶来救你。”莲奶奶如同丢了魂一样下到水中,莲心的小花袄一漾一漾地波浪中飘飘浮浮,像一朵娇媚的睡莲,但莲奶奶却怎么也握不住任何的一片花瓣。

泪水模糊了双眼,莲奶奶的脑子里充满了雾气,混沌的雾气,使她仿佛消逝在天地间。

莲奶奶清醒的时候,离那个罪恶的午后刚好24小时。

“莲心、莲心,我的小可爱莲心呢,她要摘莲花仙子,摘到了吗?如果没摘到,我去帮她采,我这就去。”莲奶奶腾地从病床上跳下来。

“莲奶奶,莲心跟她的爸妈在一起了,一家子团聚了呢。”莲奶奶的邻居山婆婆流着泪说。

莲奶奶回到家,在莲池边一坐就是一整天。平静的湖水让阳光撒下了一池的碎金子,像是莲心银铃般的声音在湖底打着旋,一圈又一圈。

“莲心,我的小莲心,奶奶听见你的笑声了。这会儿,你在干什么呢?让奶奶猜猜,是穿着花裙子在跳舞,还是调皮的小鱼在啄你的小脚丫?对了,准是你的莲花仙子妈妈给你梳了许多好看的小辫辫。咱家的莲心最喜欢扎小辫了……”奶奶每天都对着湖水一遍一遍地说,倾诉着她对莲心的思念。

可是不久,因为城市要扩建,莲奶奶的家拆了,莲池也被填了。

此后,莲奶奶离开了家,来到人烟稀少的孤独村。她想一个人静静地思念她的亲人们。在遥远的山岭,谁都不可以再来打搅她的生活。孤独村真安静啊,安静到她天天都可以听见莲心的欢笑声。最重要的是,孤独村有一方蓝盈盈的湖,湖水的波纹轻轻地荡啊荡,荡出一个个水涡,像是莲心甜美灵秀的笑颜。

“呱呱呱”,乌鸦沙哑的叫声让莲奶奶回到了现实中。是黄昏了,满月正恬静地望着莲奶奶笑。

“去看我的莲心吧,一定要去看看她。”莲奶奶站起来,走到空旷的野地上对着月亮喊:“我要去找莲心,我要去找莲心,我要去找莲心”。突然,“轰”的一声,天际处传来一道耀眼的光亮,刺得莲奶奶闭紧了双眼。她整个人都被金光笼罩了,满身金黄,闪闪烁烁。很快地,莲奶奶的身影越变越小,像是融进了光柱中,她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一声响亮的“哧溜”声把莲奶奶惊醒了。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池荷花中间,一片硕大的莲叶托着她。

“奶奶、奶奶,您终于来了。奶奶、奶奶,您终于来了……”满池响起了莲心的欢叫声。

“我可怜的小莲心,你在哪呢,让奶奶看看你。”莲奶奶不停地向四周张望,可是,莲心在哪儿呢?

“奶奶、奶奶,你闭上眼睛吧,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我了。”

莲奶奶急切地闭上了眼睛。果然,她看到莲心了。还是那件小花袄,还是扎着许多小辫子,还是那样甜甜的笑脸。

“奶奶、奶奶,不许哭哦。我要看着您高高兴兴的。”莲心伸过飘满了莲香的手,帮奶奶擦掉了泪痕。

莲奶奶也伸出手去,可是她怎么抓都抓不到莲心的手,怎么摸也摸不到莲心的脸。

“奶奶,您闭着眼呢。闭着眼,您就抓不到我,只能看见我。”莲心轻轻地搂着奶奶的腰,小下巴在莲奶奶的肩上蹭呀蹭,就像五年前一样。

“那我睁眼啦。睁了眼,我就能摸到你了。”

“不要,奶奶,您千万别睁开眼睛。睁开眼睛您就得回去了。”莲心急切地说。

可是,奶奶还没等莲心说完,就睁开了双眼。“轰”的一声巨响,那道耀眼的金光又笼罩在了莲奶奶身上。

“奶奶、奶奶,记着,每个月亮最圆的晚上来看我,莲心等着您呢。”

莲奶奶回到自己的小院了,耳边还回响着小莲心脆脆的声音。

莲奶奶用一块绿锦缎把信小心地包了起来,上面用一根粉色的丝带做了一多小莲花,小莲花轻盈地在一片绿色中飘荡。

“花蕊里躲着我们的小莲心呢。”莲奶奶看着信,开心地笑了。

她真的很开心。因为,每个月圆之夜,她都能见到小莲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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