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茂盛心里有一块石头，堵在那里，死沉死沉的，老是落不了地。这个春节过得好呀，爸爸妈妈各给了50块年钱，再加上他卖饮料瓶的钱、平时省吃俭用的积攒，已有178块了。丢了人家范东2000多块钱的手机，人家爽快地答应赔500，自己可不能昩着良心，装成没事人似的。上学期的事，跨过两个年头了，眼看要毕业了，人家问过吗？人家不问，咱不能不给。
178块，钱不多，但总得还呀，还一点少一点。刘茂盛没敢对爸爸妈妈说这事。爸爸站在红火的饭馆门前乞讨，每一分钱，都是低三下四求来的，自己怎么能张口要？妈妈给人家打扫厕所，整天闻的是臭气，每月少得可怜的工资，自己能视而不见吗？他把事儿压在心里，只字不向爸妈提，就想用自己的能力来还。可是，范东挣钱的渠道和能力，他羡慕死了，翻着跟头也学不来。
自己没能力挣到钱，但不能没心力还钱。他这儿抠，那儿省，一点一点地积累，到了二模考罢，也只有这么多了。
这天，范东体育课上求假去WC，刘茂盛也求假跟了去。
范东戏耍他：“又不是什么好地方，闻香气去呀？”
“闻，闻，你闻我就闻。”刘茂盛点着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两人瞎乱“嘘嘘”了一阵子，也不知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反正貌似正儿八经。
刘茂盛掏出长短不齐的178块钱，塞给范东：“你别嫌少，我一点一点还你，会还完的。”
范东一甩手：“干什么你，还啥钱啊？”
“丢手机……”
“臭手气……谁臭手气？”
“不，那啥，上学期……”
“上不起。你上啥上不起，上学啊？”
“啊对，上学我上不起，可再上不起，也要还你。”
“也要管我，凭啥？”
“没管你，就还你。”
“没关系，有关系。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怎么听不明白呢！我这本事……”
“我白吃，你骂我？”
“你？我骂我，行了吧！”
“我怕我。自己怕自己，神经病啊！”
刘茂盛一说到正题上，范东就耳朵不好使，东拉西扯，偏离正题。
他装糊涂打岔，咱不能顺他的杆子爬呀！
刘茂盛顿了顿，声音捏细，学着广告上的样子：“考试再也不用愁了！步步高点读机，哪里不会点哪里，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
他以为这下子，范东不会再出什么花招，谁知，他话音刚落，范东就接过话头：“对呀，没错，考试再也不用愁了！步步高打火机，哪里不会点哪里，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
刘茂盛故作软瘫的样子：“我晕。”
“你睡？睡哪里，厕所里？”范东也故作惊讶。
“反正，你明白也还你，你糊涂也还你，数一数，一七八。”
“手拉手，你去吧。可以呀，来，拉拉手，我们走。”
“范东，你总不能让我心里老难受！”
“聊前途？行呀。你一模二模都还考得不错，上个普通高中应该没问题。”
“我不是说这个。”
“你不去莫斯科？我没说让你去呀！”
“我还去纽约呢。”
“行呀，我支持，到纽约走走看看，开开眼界。”
“这回听清楚啦？”
“梦京都？你做梦啦？”
“又回去啦！”
“当然得回啦，赶快走，回操场，体育老师脾气可不大好啊！”
“哎呀，钱！”刘茂盛急得跳蹦子。
范东拉着他出了WC。“别再又吼又叫的，说不清楚的，就不要说，啥事都没有，一风吹。你的心歇下来，轻松地面对每一天吧。”
“我真的要还你。”刘茂盛念念不忘。
“又来啦，你没毛病吧？”范东有些生气。
刘茂盛知道范东的为人，他不在乎这一把数额很小的零钱。但刘茂盛总觉得自己欠人家的。他明白，范东这是看他困难，故意装糊涂，像是听不懂，其实是换种方式帮他。谢谢你，范东，我就把这些钱继续攒着，作为上高中的学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