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四天、五天、半月。
水族有鳞单实验室已经宣布开始攻关复原工作半月了。包括吴建国在内的六个人，除了上午的课程外，包括下午和礼拜六、礼拜天的时间，都被实验室的课题占据。
这个刚开学就不被看好的实验室，无数不甘心的人在冷眼旁观，看刘家他们的笑话。
半月之久，依旧没有从实验室里传来半点进度加快的好消息，水底的暗流开始出现涌动的迹象。
韩亮，这个曾经的美食大学副教授，未来前途无限的年轻教师，在一个春雨连绵的天气里，要了几个小菜，烫几壶老酒，慢慢的在品着。
门口，传来收雨伞跺脚的声音，两个女人在交谈着，咒骂着这个该死的雨，都说春雨贵如油，但对于不种地的城里人来说，下雨，反而给他们带来极大的不变。
小门脸的门被推开，两个约莫三十到四十之间的干练女子，手拿着雨伞走了进来。刚进门，就看到在小酒馆一角自斟自饮的韩亮。这个曾经最年轻的副教授，在去年，被美食大学开除出教师队伍，沦落为社会人。
而这两个青春少妇，却赫然是去年一起逼宫刘谦的张婧和王玫。自从张婧被记大过、王玫被口头警告后，两个人虽然现在还是副教授的职称，但明眼人都知道，她们两个人在美食大学上升的空间已经消失了，能安安稳稳的熬到退休就阿弥陀佛了。
这一切，都源于对水族有鳞单实验室的觊觎。其中的始作俑者，就是韩亮。
也怪不得谁。
韩亮看两个人进来，笑着站了起来，“两个姐姐来啦，坐坐。总算没白同事一场，还记得你们这个无业游民的弟弟。”
王玫把雨伞撑在地上滴水，干练的坐下，看着韩亮道：“今天你打电话有什么事情？还是痛痛快快的说吧。”
张婧也挨着王玫坐在一块，面色不善的看着他。要不是去年被韩亮鼓动，她俩也不会煞笔的去逼供刘谦，造成现在混吃等死的模样。
韩亮笑眯眯的劝着道：“两个姐姐，咱们有段时间没见了，先喝点黄酒暖和暖和，咱慢慢谈。”
张婧阴阳怪气的道：“哟，没想到韩兄弟被清退后，居然混到小酒馆来了，我还以为你请我们去国宾馆吃大餐呢。”
韩亮讪笑，掩饰的辩解道：“在美食界，我们三人都是熟面孔，要是让人知道就不好了。所以在这儿碰头见面，地方小了点，比较简陋，两个姐姐担待点吧。”
“有事就赶紧说，待会我还要去接孩子。”张婧面色不悦，当初对方答应他的学区房自然没影了，还连带他被记录污点档案。说不恨他是假的。还被调离教学岗位，去后勤天天混吃等死。但也知道当初的情况，如果不是自己贪婪，也落不到现在的天地，说什么都晚了。
韩亮麻溜的给两个姐姐倒满酒，碰了一个，仰头干掉，咂咂嘴道：“我想找两个姐姐打听一下水族有鳞单实验组的进度情况。”
王玫面色不愉，“瞎打听这个干什么？进度再慢也没你啥事了，还是别痴心妄想了。”
张婧也讽刺道：“试验进度也和你没关系了，小心操心老得快。”
韩亮经过短暂的尴尬后，变得脸皮厚了不少，笑嘻嘻的道：“当然，我已经被清退了，自然没我啥事，但两个姐姐还在学校啊，难道你们就不想咸鱼翻身重新执掌实验室。”
“想又有什么用？”王玫去年得的教训够大，已经心灰意冷，“老老实实的工作罢，免得再被人抓住把柄。”
张婧动了动嘴，没说话。要说甘心认输，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说形势比人强，永远蛰伏罢了。谁能甘心被一辈子踩在脚下。
韩亮笑笑，吃了一口菜，“你们别忘了后勤采购部主任是我小舅子了？”
“你是说陈周平？”王玫无语道：“你又想搞什么鬼？”陈周平现在是她俩的顶头上司，自然知道两个人的关系。
韩亮笑道：“我被清退了啊，没了工作来源，总不能饿死吧。近来从几个相熟的朋友那里，弄了一批吨半左右的食材，打算借着这个关系赚几个辛苦钱。”
张婧还没想到事情的关键点。但王玫确是一点就透。她和张婧因为去年的事儿，被从教学队伍中清除了，安排在后勤采购那一块上，平时也没啥时候，就是关注一下进食材的质量情况。很清闲的工作，但更意味着已经彻底被边缘化。韩亮居然打起了采购食材的主意。心里既兔死狐悲，又有些唏嘘好笑。什么时候，堂堂美食大学的副教授，靠贩卖蔬菜养家糊口了啊。
两个人对韩亮的话不置可否。王玫心眼少一点，确实认为是韩亮混不下去了。至于张婧才不信，单单韩亮的三处房产，也能够他衣食无忧几十年，她想的更多的，是猜测韩亮在食材采买上动手脚。
果然。
韩亮道：“这次我托朋友去江南，采买了一批青鱼和皇姑鱼，因为凑巧听说水族有鳞单课题组需要采买这种水产，于是毛遂自荐眼巴巴的送货上门。”
韩亮说场面，这时候连王玫也恍然大悟。刘家主持的水族有鳞单中《随园食单》只剩下三道菜式的复原，其中所用的主要食材正是青鱼和皇姑鱼。
难道这是？
韩亮摊手道：“反正我都被开除了，自然不会痴心妄想到再回大学。我只想出这口气，而两位姐姐还在学校里任职。如果水族有鳞单出什么问题，还不是验证了我们三个人去年的担心。这对两个姐姐是有很大好处的。我就想出气而已，其他的我想都不会想。”
两个女人还在犹豫不决。要说听她俩能咽下去年的气，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女人一旦记仇起来，比男爷们要可怕的多。她们是在权衡这件事的风险有多大。如果被揭发，她俩真的要步韩亮的后尘了。
无非是在食材质量检测的时候，松松标准的问题。
韩亮见两个人犹豫不决，从兜里拿出两张银行卡，推到两人跟前，“这俩卡里每张是十万块，无记名的，密码是两位的生日，权当是报酬。我不求两个姐姐帮我放行这批食材，只求姐姐在后天我进食材的那一天请个病假而已。”
两人眼前一辆，这个是没风险啊。再说十万块来的太容易。两个人看韩亮像是看傻比一样，被报仇冲昏了头脑的男人，真是不可理喻。
张婧看了看银行卡，不着痕迹的摸在手里，站起来道：“我先有事走了，你进食材提前一天给我打电话，我好请病假。”
王玫咬了咬牙，也拿到手里，“我去接孩子。”
两个人来的快走的更快，甚至都没吃一口菜。
韩亮看着两人掀起帘子进入雨中，冷冷的闷了一口绍兴老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