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苹果……就是苹果吧。点点火色落在鱼诺眼中，川流不息的人只是无趣地流动着的幽灵，唯有火色仿佛灵魂一般跃动着，像他们流落在外的灵魂。每一只“苹果”经过他时都会用好奇而纯粹的目光注视着他，而每一个人都不会。那些眼神带给鱼诺似是而非的亲切感，同时又礼貌地保持着距离。
这也是一种世界上极为遥远的距离——哪里都在，又哪里都不在，像心爱之物被打碎后的余温，像离世之人留下的所有痕迹。鱼诺知道自己的灵魂已经飘向无法确知的记忆之都，却也确切地知道自己的肉体什么也不会做。
无能为力是制造空虚的最佳材料，而空虚里只盛着缺少灵魂的躯壳。因此仅仅发呆了片刻，鱼诺便慢慢起身。
他决定离开了。
他的理智决心让苹果在记忆中褪色，暂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论这是否冷酷。
但一个突如其来的问候却打断了鱼诺返家的念头。令他厌烦的世界在招呼下突然又变得清晰了。鱼诺略显恼火地抬起头，却在那人面前咽下了想要说出的话。
那人罩着一只蓝色的围裙，头上还戴着仿佛头巾一样的奇怪帽子。
他的胳膊上生长着过于浓密的毛发，和埃弗里一样。
但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身后的店，店内并非如普通商铺一般充满了市侩的味道。他的店仿佛自己的家，充满了生机勃勃的绿色植物，浸透屋子、充满细微灰尘的白色阳光错落地穿插在桌椅间，将桌椅晒出舒缓迷人的气息，店背后隐约可见一个和小店几乎不成比例的温室。它很大，仿佛能盛下天空。无数火色流星在一片湛蓝中飞快滑过，鱼诺凭借魔法知道那是无数个和苹果相同的生灵。
专门贩卖使魔的店铺？鱼诺向内张望着，舔了舔干裂的唇。
“流浪汉么，您是否想要到店里坐一坐？从刚刚开始您就一直呆坐在门口。”那人上下打量着鱼诺，小心地挑选着合适的词汇，“如果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您可以向我倾诉。”
流浪汉？！鱼诺一愣，顿时面色涨红。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肮脏扭结的衣服，充满泥水的靴子，看不出本色的双手……确实很像流浪汉。虽然，他……
还算是真正的魔法师么？
被暂时忘却的记忆回来了，鱼诺错过了回答时机。
“进来吧。”那人望着鱼诺羞红的双颊，轻轻叹了口气，“我送你一只‘虚’，至少你会和大家一样。它在你身旁的时候，至少还会温暖你。”
他脸上有一种鱼诺许久未见的怜悯，那是一种真正的怜悯——仅仅出于帮助他人的需要，而没有掩藏一丝龌龊。
至少在此刻，这怜悯在鱼诺看来，是一道纯正的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