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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哀莫大于心不死

晓雯和秀气男都是医大的学生。秀气男在读临床硕士,晓雯来自农村,还在读大学,和强哥一样,也是应届毕业生,学的是药剂专业。

暑假时,晓雯没回老家,原打算留在学校勤工俭学,秀气男提议带晓雯去他上海老家玩,但在上海南站下车后,秀气男说要先回家一趟,让父母有个心理准备,好隆重接待,就安排晓雯先去古镇一日游。结果自己却黄鹤一去不复返,把晓雯丢在了陌生的异乡。更囧的是,一路上,秀气男说晓雯不如他细心,怕钱包丢了,让晓雯把钱包也交他保管,结果晓雯一个人身无分文流落街头,又打不通秀气男的电话。

幸好遇见了强哥。

晓雯那天在枫泾的小旅店中哭了一夜,决定回去就和秀气男分手,把秀气男送她的手机换了三百元钱,坐上火车就回了学校。

但开学后,秀气男找到晓雯解释说,父母一时接受不了他找外地的女朋友,他一直在家做父母的思想工作,要晓雯体谅他的难处。

晓雯被他一磨,心很快就软了,后悔把他送的手机轻易地转了手。虽然是部铃声很惊悚的山寨机,可这是和秀气男交往后,他送的唯一的礼物,也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强哥出门,被风一吹,半热的脑子马上清醒了。

虽然觉得张晓雯与秀气男并不般配,但那也是人家的事,与他这个路人甲无关,他只能默默地祝张晓雯好运了。

卸下心头的包袱,心里畅快起来。于是,顺路找了家数码店,挑到一款DV机。

回到学校,刚到校门口,迎面遇见了学生会的郑副主席。

郑副主席叫住强哥,问:“强哥,你们那戏搞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

“你看,这事吧,动静挺大的,我们学生会也是鼎立支持,你们一定要保质保量完成任务,不要给咱学校给咱学生会丢脸哦。”

“这个自然,您就放心吧。”

“还有个事,你看,我有个表妹,也在我们学校念书……”

“您的意思是……”

“她对这个戏很感兴趣。不是我夸口,她自小就很有表演天赋,多才多艺,小学时,还在她们班级联欢会上跳过‘娃哈哈’哦。”

“好,我们会给她安排个重要角色的。”

“哈,那就太谢谢了,我这是举贤不避亲,啊,那个,你们要好好干,我看好你们哟。”

回到寝室时,李小白几个都在。

强哥从包里摸出连包装都还没拆封的DV机,“看,新机子,我没去上晚自习,跑了几个地方借来的!”

几个人不疑有假,兴奋地围过去研究。

强哥为了李小白的事,忙得不亦乐乎。

在替人作嫁时,未必可以享受到成果的喜悦,但能暂时忘却自己的烦恼。

然而人的记忆很奇怪,如果你不是刻意忘记,有的东西或许真的就忘了,偏偏越想忘的,反而越不能忘,因为当你选择遗忘时,只是把那些东西藏在了更深的心底。若记忆的一角不小心被揭开,便一发不可收拾。

短剧《疯狂的枕头》的开拍,渐渐把张晓雯的影子冲淡了,强哥自以为已经忘得干干净净,谁知一个偶然的机会,却又把她从记忆的角落里拉了回来。

那天是强哥生日。

寝室里几个弟兄,张罗着给他庆生,哥几个在小饭馆里喝了一堆啤酒,喝到后来,一个个头昏脑涨,嫌上厕所麻烦,索性拎了两箱回去,躺在学校的操场上喝啤酒数星星。

尿急了,就地解决,也算是给学校的绿化做点贡献。

李小白双手枕着头,对强哥说,这是牛郎星,那是织女星。这是李小白,那是林黛黛。

强哥说,中间隔着银河呢。

李小白信心满满地说,等大学生DV大赛结果一出来,就搭好了鹊桥,就能把林黛黛追到手。

大头刚刚在附近浇灌了一圈绿草地,凑过来叫李小白事成之后别忘了请客。

四眼说:“小白说到鹊桥,你们猜,奶奶的我们学校的鹊桥上,现在有几对牛郎织女呢?”

“怎么说,也有两三对吧。”大头抢先回答。

四眼说,不如大家来打个赌。

几个人扔下酒瓶子,摸黑上了鹊桥。

此鹊桥不是彼鹊桥,不过功能差不多。时常有一两对野鸳鸯“人约黄昏后”,偷偷跑到桥上去幽会。

实际上,这是连通实验楼和综合楼的一座天桥,因为桥上是路灯的盲区,所以也成了痴男辣女们的恋爱角。

久而久之,那座天桥也就成了男女生口中的“鹊桥”,青花人尽皆知,就差没正式挂牌了。

强哥以前给小白支过招,让他在鹊桥的栏杆上挂了几串亮闪闪的大字,博佳人欢心,不想被人冒认,功亏一篑。

今晚鹊桥上人不多。

确切地说,只有一对牛郎织女。

但这一对牛郎织女的奔放尺度让强哥等人傻了眼。

桥上铺了几张报纸,两人以地当床,身着迷你裙的织女骑在牛郎腿上,正在夜幕掩护下做他们爱做的事。

男的喘着粗气,女的发出阵阵销魂的低吟,一头长发散落开来,在激情中遮住了两个人的脸。李小白和大头伸长脖子,想凑过去瞧个究竟。两人的心事如出一辙。李小白怕那女的是林黛黛,大头担心是自己的小女友。

虽然两个人都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事,却又暗暗捏把汗。因为潜意识里,他们都有几分不相信彼此记挂的那个她。

“哎哟!”李小白不小心踩到了大头的脚,痛得大头叫了一声,惊动了那对鸳鸯。本来还在低吟的女生立刻恢复正常,拨开头发,侧脸往这边甩了一眼,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李小白和大头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一看,女生不认识,一下放了心。

强哥正欲拉着兄弟几个离开,忽觉空气里除了酒味还有一股怪味夹杂其间,而这怪味居然还有几分熟悉。

李小白捂住嘴,对大头说:“大头,你放屁!”

大头跳起来:“我没放,四眼放的吧?”

四眼说:“你妈才放屁呢,见识少,那明明是古龙水加狐臭的味道!”

那个女生吸吸鼻子,尖叫起来:“你怎么有狐臭!晦气!”说完拉下裙子跳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个闷不吭声的男生,急着要去追女生,忽然想起裤子拉链没拉好,等拉好了拉链,又想起头发乱了,用手指梳好了头发又发现衬衫扣子掉了一颗,一下子慌了,顾不得失态,马上趴到地上在报纸堆里摸索起来。好像女朋友跑掉的事情远不及掉了一颗扣子来得重要。这么狗血的桥段把周围的几个醉鬼都看愣了。

李小白忍不住提醒他:“你马子都跑没影了,你怎么还顾着找扣子啊?”

男生没理他。

强哥摇摇头说:“他是觉得,女人跑了可以再找,扣子掉了不容易配。”

男生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颗扣子,捡起来,擦拭干净了收进衬衣口袋,还隔着袋子捏了捏,才吁出一口气来。可能是想起李小白这几个坏人好事的不速之客来,不免嘀咕了一句:“一群没教养的乡下人!”

强哥呆了一呆,因为这男生赫然就是秀气男,张晓雯的男朋友。

大头冲秀气男抡起了拳头:“你他妈在嘀咕什么?”

秀气男吓得抱头鼠窜。

哀莫大于心不死。

强哥本来已经死心,并没什么心事,现在见到秀气男背着张晓雯做出这种事,一颗怜惜她的心又活了过来。反而徒生了烦恼,心里替张晓雯感到不值。

正巧班里有个本地的同学,家里在医大附近开了个24小时营业的小超市,在找学生做兼职,强哥便想到了张晓雯。

强哥调出张晓雯发来短信时存的号码,拨过去,果然是张晓雯接的。

张晓雯好半天才想起强哥是什么人,不过听说有份稳定的兼职,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强哥把晓雯领到了那家叫做“不了情”的小超市。“不了情”这样的招牌,搁在医院门口不合适,但搁在医大附近就让人觉得浑然天成。医学院的学生,不论是理论还是实践,对人类身体结构的了解都是走在其他各大院系前头的。在理论结合实际上,男女生都做得很好,在造人和杀人(人流)工程的钻研中,长江后浪推前浪,代代辈有人才出。

在别的超市中,摆在角落里遮遮掩掩的安全套之类的计生用品,在“不了情”里,是堂而皇之摆在最醒目的位置的,而且品种丰富,花样繁多。当初老板想开的也许就是成人保健品店,可能想到大学生除了食色,还要食物,所以没有剑走偏锋,经营的零碎还算齐整,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不了情”门面不大,工作也不累,有几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轮换上班,后半夜的差事都交给了男生。强哥见张晓雯欢天喜地的样子,忍不住说:“你这么四处兼职,挺累人的,你男朋友舍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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