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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荣耀的背后隐藏着一份孤独的危险。

——作者注

左明最近很失落,吃饭训练时无精打采,只有在执行任务时才会强打起精神。在绍辉和刘君浩的再三追问下他才道出实情。

左明家在农村,条件不是很好,家里父母的思想比较保守,儿子一到十八岁就开始硬逼着相亲结婚生子。直到左明折中从军后,这件事才告一段落。后来左明认识了一位姑娘,一开始姑娘被左明这身绿军装和特警的身份所吸引,左明也很喜欢这个女孩,双双坠入爱河。后来女孩听说左明的家庭条件非常差,于是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可这时左明的感情已经全部放在她身上,爱情蒙蔽了他的双眼,看不清形势仍然苦苦和她保持着联系。其实军营的男儿大多都是这样,战场上的爱因斯坦,感情中的天生弱智。除了极少数兵痞外,这些大兵们整天在训练场接触着各种武器,突然邂逅了感情,遇到对的人就罢,倘若遇到不对的人,就算被对方卖了还美滋滋地帮忙数着钱。

女孩经不住左明的死缠烂打,找了种种借口要分手。临到左明退伍之时女孩想到一个办法,说只要在半年内你能在首都买套房子我就跟你结婚,过期不候,只有半年,时间一到我就结婚,不管对象是不是你。左明傻了眼,就算把他卖了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筹到几百万。更让他傻眼的是办法还没想到,自己却莫名其妙地远赴他国,今天已经到了女孩规定的日子,于是他彻底傻了眼。

“直到永远爱你是我,

昨晚你已嫁给我,

是谁替我揭开那婚纱,

将主角望清楚……”

左明一旦闲下来便找个地方,独自一人忘情地唱着这首苦情的单相思歌,有几次刘君浩故意哼着甜蜜蜜在他旁边走来走去,结果挨了几巴掌后再也不敢靠近。他问绍辉怎么救赎左明迷失的灵魂,绍辉就干脆地迸出两个字:“活该!”

有人信缘也有人不信,缘分这种抽象的东西存不存在谁也不知道,但是找自己人生的另一半时一定要讲究个合适,你最看重哪一点,便冲着侧重点去寻找。你侧重金钱便找家庭条件好的人,也就是传说中的富二代;你侧重模样便去找个帅哥;你想找个对自己好点的就侧重他的人品。你想找个开着跑车带着墨镜一脸冷酷迷倒满街人的帅哥,而且不管他在花丛中受到多大的诱惑只会钟情于你,那我劝你以后少看些韩剧,没事多研究研究马列哲学,抓紧时间回到现实吧。至于军人,尤其是现役的普通士兵,如果哪个女孩准备和他们交往前一定要考虑清楚,他们能给你的只有两点,第一是清,第二是白,合起来是一清二白。左明的女友没顾及到自己的侧重点,而他又傻呵呵地认为自己情感沙漠已变绿洲,所以才导致了这段两两相欠的感情出现和过早地结束。人在思想上最受煎熬的不是得不到,而是不懂得放弃。所以绍辉的评价就俩字:“活该!”特警在感情上不一定特聪明,有谁规定特种兵不会失恋?吃一堑长一智,绍辉认为在下一段感情中,左明一定会成熟很多。

今天天气不错,雪季已经渐渐走远,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出现片片生机。昨晚苏岳松交给队员们一项任务,接到联合国的通知,要求今天护送两个专家去一个遥远的地方救治几名病重的人,这个地方的名字叫塔卡尔。距离远一米就意味着危险多一点,路途上的注意事项苏岳松没有过多地讲,只是告诉他们塔卡尔市有一个武装组织,名字翻译过来颇带文学色彩,叫做红雪。这个组织在那里的势力数一数二,从不和政府军或者其他组织结仇,而且威望在当地非常高。综上所述,也说不出他们的性质到底算什么,只是受一些偏激思想的影响,他们不太喜欢外国人,尤其是外国军人。所以这次苏岳松严厉强调绝对不能出现上次情况,否则连做检查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队员们整装完毕正在等待着两名专家和运送机器的卡车。这种长途任务队员们既兴奋又紧张,巴塞拉这个国家没有遭受过人类文明的污染,所以风景处处不同处处纯净,地广人稀,远处无人烟的山有沧桑味道,戈壁有原始狂野味道,沙漠固执地重复着自己的颜色和形状,一望无垠,有大自然最单纯的线条和颜色,途中偶遇几条溪流更是形似天之水。队员们走完这一趟后身心都会浸透在魅力自然的感染中。至于紧张情绪,在人生地不熟的战区出远门,一旦真陷入困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叫人人跑了,到那时这些沧桑古山、狂野戈壁、固执沙漠就会变成荒尸的野外。所以队员们携带了充足的弹药,这些弹药足够他们打一场较大的战争。

很快,两名专家和运输车已经就绪。赵正豪冲他们点点头,跳上打头的那辆越野车,中间是运输车,后面是绍辉带领的后卫车辆。基地大门缓缓打开,车队驶出大门,加速往远方驶去。这样的场景经常会出现,但是走这么远还是第一次,临行前苏岳松特别交代,没有特殊情况不能和两名专家交谈,如果一天时间回不来,可以酌情居住一晚,次日再带着专家回来,如果路上遇到重大情况或者不可逾越的困难,队员有权决定改变路线或者终止任务。所以这次他们的权力比较大,同时压力也是前所未有的重。

2006年5月15日,上午,荒漠。

赵正豪所坐的车正快速行驶着,穿过一个小镇后便到达空旷的无人区,戈壁里的石头因为热胀冷缩而发出阵阵破裂声,三辆车飚起浓高的黄雾绝尘而去。赵正豪驾驶着车辆专找一个清晰的道路走,无人区里存在着大量的地雷,有的时间比较长了,风吹日晒露出面目,有的埋得较深肉眼看不到。防步兵雷,反装甲雷应有尽有。最可怕的还是诡雷,它明明就在你的面前你却看不见,不知不觉地就会被它葬送性命。当然还有绊雷,一根细弦横穿整个道路,一触即爆。赵正豪斜眼看着远处路面上有没有一丝丝的反光,不去理会行车环境,反正在这片戈壁上开车只分前后,没有其他的概念。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埋下地雷,但就怕遇到一些以前遗留下来的,不用一些,一枚就足以把一辆车的人送走,赵正豪作为打前阵的指挥,丝毫不敢马虎。

穿过戈壁路过一片面积很小的沙漠后,途中又出现了一片苍茫的山地,队员们在车中摘下帽子行注目礼——四个伙伴全部命殉深山,遇到山,队员们心中便开始隐隐作痛。这路程很长,耗时也很久,中途他们休息半小时吃了点东西后又马不停蹄地赶路,终于在黄昏时分抵达目的地——塔卡尔市。这个市区虽大但显破败,有种颓废的感觉,只有在建筑物上面的石纹雕刻上还能看出这里曾经繁华过。巴塞拉雪季结束时已是秋分,浅秋傍晚时的气温很低,黄昏的落日一跳一跳地正在沉下地平线。以它为背景更衬托出塔卡尔的荒凉。路上几乎是没有行人,队员们的车队驶进这昏黄的城市中,又渐渐地消失在这暮光之城里。

当车队停在一座基地院内时,队员们的工作暂时可以告一段落,至于这座基地是做什么的,医学专家怎么救治他们,根本不用关心,这不是他们的工作范围,而且警卫工作中的一个原则就是不去打听工作分外的事。队员们的作战靴踏在泥泞的土地上溅起点点泥水,走过院子进到一间屋内休息。当地人员提来一暖瓶茶供队员们驱寒——这个国家嗜茶。家境富裕的茶叶自然好一些,贫困家庭所饮用的茶水大多是叶粗梗多的粗茶,所以在这里通过茶水可以看出一个家庭的经济情况。绍辉一看茶色如这座城市的昏黄,料想不是什么好茶,一口饮下粗劣灼喉,但终究是热水,可以驱走一天的长途奔波之苦,他举起土杯一饮而尽,身上开始有些泛暖。这样坐下饮了片刻的茶汁,主家来人邀请队员一起共进晚餐。队员们跟随着来到一间石屋内,里面只有几张粗制的木桌椅,却按照西餐长筵样式摆放了长长的一排。人们坐下后食物很快送上,几碗米饭,一些散碎洋葱土豆和些许羊肉,再添些茶水便成为今晚的盛宴,虽不丰盛却是主家能拿出的最好食物。宴席中一个瘦长的本地人端起茶杯再三致谢,队员们站起身真诚地回谢着,没有酒,食物也很简单,宴席进行得也快,不到二十分钟便已结束,这里也没有电视,队员们草草地洗了把脸脱下防弹衣就上床休息了,养足精神好应付明日归途上的困乏和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来时顺水顺风不代表回去时依旧顺利,只是他们脑子里牢记着苏岳松的叮嘱,整个晚上都处于似睡非睡的状态。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当落日沉下弯月升起时,塔卡尔彻底沦落为一座死城,没有路灯更没有万家灯火,远处望来仿佛此处不曾有过城市一般。这里的政府联军和本地最大的武装势力井水不犯河水,晚上也就没了夜游袭击者,没有前者也就不会出现忽然的爆炸声——夜晚的袭击者非常可怕,他们往往开着一辆皮卡出来,车厢里摆着一座迫击炮,开到目标附近时放一炮不管打中没打中立马开车走人,等待着来日再战,这点颇像左明死缠烂打他女友时的作风。在巴塞拉,如果一个城市的夜晚连爆炸声都没有的话,那将会是何等的死寂。幸好的是,一座古老的建筑物内还隐约透露出一丝光亮,像黑夜在昭示着这里是人类社会的居住地。

这所房间内临街的窗户已经落下窗帘,惨白的灯光散布在各个角落,窗帘把窗外的黑暗和灯光阻隔开来。里面,充满了浓浓的烟雾,笼罩着座椅上的五个人。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各自吸着烟一言不发地静坐着,鸦雀无声。

“哒哒!”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进来。”得到许可后,门轻轻地打开,一股香烟立刻顺着缝隙钻出门外。

“将军,已经打听清楚,晚上来的那批人是中国士兵,押送着几台机器送到南面的那个厂子,今天晚上他们就住在那里。”来人摘下帽子毕恭毕敬地汇报道。

一个人轻轻点点头,幅度很小而且隔着浓雾,但来人眼光很犀利,立马转身打开门走出去,又小心地合上门,屋里又恢复平静。

过了一段时间后,有人开口打破这平静:“我的建议是取消今晚的行动,对方是中国人,咱们民族素来和中国没有冲突,而且中国对各个国家非常友善,咱们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去打中国军人。”

“我同意苏将军的意见。” 另一人接过话说道:“虽然杀死八个异族军人不是问题,可咱们要有重点有针对性,中国的部队从来没有和咱们结过仇,咱们也不能主动去和他们为敌。再说,”他顿了顿,“ 中国军人的战斗力是很强悍的。”

“你是怕他们了?”旁边一个人探身弹弹香烟,“全世界任何一支军队来到塔卡尔市都得臣服于我们,中国军队和其他国家的军队一样,基本都是吹嘘出来的战斗力,你要是害怕那就不要管了,我派喜马拉雅巨腹去把他们的人头拿过来挂到广场上去就完了。”

“我不是害怕,你是知道的。”对方没有任何表情,“死在我手中的异族军人也不计其数,这次只是八个人的小队,要论打我还没把他们放眼里。我只是觉得咱们没有必要去杀死他们。”

话音刚落,远处的一人吸着手中的雪茄烟,烟头一闪一暗后他把剩余的半支烟狠狠摁在缸内,随即嘴中缓缓吐出一股浓烟:“没有必要?你忘了这么多年来咱们民族受了多少外族的欺辱?咱们有多少同胞死在他们手里,当初咱们盟约组合红雪时的宗旨你忘了吗?不值得?那这么多外族军人践踏着咱们的土地和人民,他们感觉值吗?还有,你说他们夜晚偷偷溜进来,这是友好吗?”他说的话很刚硬,但是语气非常平淡,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那就打吧,现在派人过去,五分钟就能解决战斗。再不决定下来咱们就是吵一晚上也没结果。”另外一人附和道。

“对,但是不能伤了基地里的那些自己人,抓他们过来问清楚再说,如果他们私通外族,就按规矩处理。”

“咳咳……”屋内响起几声咳嗽,其余人立刻安静下来。

咳嗽仍然持续着,声音开始有了痰意,停止后那人摸索着端过茶缸“咕咚”猛喝几口水,终于把咳嗽和痰一起压下去,他放下茶缸缓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巴布将军,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巴布一脸的迷惑,“老将军,刚才缩在一旁说不打的不是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名老将军又端起茶缸,“你派巨腹突击队去杀八个军人,心里不是害怕是什么?”

“哦!老将军说的是这个事情,那好办!这次不用抓阄也不派巨腹,我亲自带十个人把这八个人头给你带回来!”巴布说完双手一按桌子站起身走出房间。

“不管是哪个国家的人,只要他是军人,就必须杀掉不能放走。否则开了这种先例还会有下次,要是这样下去的话,咱们在塔卡尔的尊严就没有了。”那个老将军慢慢说道。

巴布嘴里所说的抓阄并不是普通常识中的那样。红雪组织关押着一批外国人,有军人有冒险家也有过来发战争财的商人,他们被抓住扔进地牢后都会有一个编号,这些编号打乱混在一起就是这四人要抓的阄,当然那个老将军不会直接参与猎杀这件事。对照着四个编号的囚犯的体重就是他们输赢的标准,令人变态的是谁抓来的体重最轻谁就是赢家,所以带上来的往往不是四个活人,而是几副血淋淋的露着白碴的骨架,这也叫削人棍。这些人自从被抓到以后,在他们眼里就已经不是活人,死人和骨架,又有什么区别?

秋夜,满天璀璨,一条宽大的银河在纵情驰骋,偶尔翻起朵朵浪花,形成一座座星座。

“人们伤……心,不是因为……爱情结束,而是因为当一……切都结束了,爱……还在。”

“嚯!”几个还没有睡着的队员异口同声地发出感叹,“想不到左明失恋失成哲学家了!梦话说得都这么哲理!”王建斌啧啧叹道。

“谁说过这句话来着,说什么要想成为一个幸福家庭,你就找个贤妻良母,你要想在工作上成功,你就找个悍妇。看来左明家那口子把左明磨炼成爱情哲学家了!”张伟泽趴在床上说道。

“其实啊,一个家庭是否幸福需要两个人相互创造,不过相对说是女性把持着家庭的平衡点,一个男人下班后有没有回家的欲望全看女人。那个六世达赖仓央嘉措……对了小黑,你知道仓央嘉措吗?”绍辉怕说完后对牛弹了琴。

“我当然知道,就是写那首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大和尚嘛,人家写的那些情诗真棒!”刘君浩张口回答道。他以前追女孩时用的情诗全部出自仓央嘉措之手,可谓是嘉措诗派的骨灰级研究生。并且动不动就会说道:“你要不嫁给我的话,我就出家去当和尚!”他所说的和尚,就是仓央嘉措这种事业爱情两不误的和尚。

“对,你的回答出乎我所料!”绍辉在黑暗中伸出大拇指,“仓央嘉措的情诗世界一绝,很唯美很感人,可他也写过这么一首诗,说山中的豺豹,你喂它便熟,家中的母老虎,你喂越熟,它便咬人越狠。能让一个饱学佛术的出家人爆粗口骂人,这就是媳妇的厉害!”绍辉的大拇指不知是夸刘君浩还是在夸他嘴中的媳妇。

“唉,上学时累死累活地读书,当兵时累死累活地训练,如果结完婚再累死累活地伺候媳妇,唉……这是当兵的最大的悲哀啊!”王建斌总结道。

“嗯,就是!”赵正豪也醒来加入到讨论中,只有左明还在呵呵睡着,这么多天思想一直很累,又加上一天的紧张奔波,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讨论热烈地进行着,左明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无意识的一句梦话会引来一场关于女人和家庭为主题的卧谈会。

“嘘……”紧靠窗户的绍辉突然示意大家噤声,“其实野花的魅力在……”刘君浩的刘氏理论刚要发表,一听绍辉动静后立马闭嘴。

“快叫醒左明!”绍辉压着嗓子说道。

这句话一出来,队员们就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他们立刻跳下床穿防弹衣拿枪,刘君浩使劲推推左明,正在熟睡的左明立刻睁大眼睛,从梦呓哲学家到临阵军人,转换身份的时间不到二十秒。队员们透过窗缝向外看,只见一个人正踏着泥泞的土路冲房间跑来,他不知道此刻正有一支枪管对准了自己,仍然一路狂奔着。“咦?这不是今天晚上伺候咱们吃饭的那个人吗?”赵正豪端着狙击步突然说道。距离一点点拉近,其他队员终于也看清来人面目。“我看有蹊跷,全体警戒先别开枪!”绍辉下达了命令。

只见来者目标清晰地跑到队员们眼皮底下,他当然不知道现在队员们正在看着他。“哒哒……哒哒……”他小声敲着门,绍辉正想酝酿一下睡梦中的声音想要回答,“砰砰!砰砰!”敲门声突然转成粗暴的声音。绍辉也顾不得酝酿了,急口接道:“谁?”“我是这里的人,请你们马上开门,我有要紧事对你们讲!”对方隔着屋门急促地回答道。赵正豪看看绍辉,绍辉点点头慢慢将手枪子弹上膛,将门打开。

“快!你们快跟我走!不要问为什么!”来人一进门就急促地说道。

“为什么?”刘君浩答道。

“走啊!”来人顾不得再说话,猛推身边的赵正豪。

身在不安定环境中根本不会随便相信一个陌生人,况且来人什么也不说就想带着队员走,是带往平安大路还是黄泉奈何路,谁也不知道。

“你不说清楚我们不会跟你走!”赵正豪干脆抱起双臂,用这种姿势和语气来激对方。

这招果然管用,对方竟然急得掉出眼泪:“我在路上跟你们说!现在情况紧急,红雪的人已经往这边赶来要杀你们!别问我们怎么得到的情报,抓紧时间跟我走!”

队员们的心扑腾紧跳了几下,如果这个情报属实,那他们此刻已经处于高危状态,有道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这里和红雪犯上火,就算队员们是金刚之身也会被他们子弹的高温所融化。

“张伟泽刘君浩你们马上去叫醒那两名专家!拿着他们的衣服在路上穿!快!”绍辉急促地说道。

“是!”两人接过命令撒开腿跑向另一间屋子,只听见里面发出一阵响声后,两名专家被刘君浩连拽带拖地赶出来,后面的张伟泽拿着他俩的箱子。

“哎哎……你们要干什么?别拽我!我自己会走!”一人不满地大声喊道。

此刻皎洁的月光被一片乌云遮挡住,院内一片黑暗,但还能分辨出几个挺拔健壮的身姿轮廓,大喊大叫的那名专家看到这些身影后,吓得没敢再说话。

“如果你想活命的话,最好听我们的话!”赵正豪冷冷地对他说道。两名专家愣住了。“抓紧时间穿上裤子!”张伟泽递过衣物,又迸出一字:“快!”

专家吓得打了颤,哆哆嗦嗦地穿上裤子。

“扔掉箱子!咱们上车!”赵正豪说道。

“不!”那名专家突然喊道。

赵正豪不耐烦地转过身,咬着牙问道:“为什么!”

“里面有份……资料我必须带……着,要是落……在别人手里……”

“是这个箱子吗?”绍辉打断他的话,指着一个箱子问道。

“不……”

“砰!”没等那名专家说完,绍辉一拳打烂箱面,伸进手拿出几张纸。这个动作把两名专家镇住了,因为这俩箱子是在某家知名箱包厂特制而成,防水防火防腐蚀,甚至在八十米的距离可以防六九式手枪弹,号称除了主人,没有人能在短时间内打开。没想到在这帮兵手里,这个箱子不过就是一层纸。更令他震惊的是绍辉拿出那几张纸,慢慢揉搓成一个圆,放在拳头里用力攥了攥,手掌摊开后,里面只有一堆碎纸片,如同被粉碎机粉碎过一般。绍辉手一扬,碎片纷纷洒洒地落满一地。

“这样可以走了吗?”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两名专家还敢说什么?乖乖地跟随着他们往车方向跑去。

“咱们不能乘车。”那名本地人急忙制止,“现在塔卡尔市的马路已经没了人,三个出口已经被他们封锁,开车目标太大,根本不可能出去!”

“那怎么办?”赵正豪停住脚步问道。

“你们跟我来!”对方一边跑一边招呼队员,“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出城,但是我们需要穿过几条很危险的路,大家最好小心一点。”

队员们打开车门拿出伪装网后,夹着两名专家紧紧跟随在他的后面,他们到现在也不完全相信这个人的话,毕竟之前有过血的教训。

“走出去之后,你们往北走两公里左右会到达一个山脚,那里我拜托朋友给你们停了一辆车,你们开着车一直走,不要再回来了。”对方前面带着路叮嘱道。

一行人趁着月色走过一片荒芜,前面出现了一座座的建筑物,马上要进入到比较繁华一些的地方,队员们趴在地面上观察情况。赵正豪感觉不对劲,他问道:“为什么要走这条路?我们可以在边缘地带潜出去,不用来冒这个险吧?”

“你不知道,”带路人趴在地上观察着前方,“塔卡尔市周边有很多政府军和红雪组织的哨兵,政府军有可能不会直接杀你们,但是让他们发觉了,马上就能触动红雪的哨兵,这也等于害了你们。现在城里只有很少的游动哨,咱们只要避开他们就行,走里面反而会更安全一些。”

赵正豪点点头,举起狙击步枪仔细观察着,镜子里面除了微弱的月色什么也看不见,他慢慢放下步枪。

“有动静!大家别动!”带路人耳朵贴在地面突然小声说了一句。

赵正豪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听了,这声音即使不用伏地也可听见。柴油的发动机发出“轰轰”的声响,只有重达几十吨的装甲车才会发出这种声音,尤其在夜深人静之时,更震天撼地。

不久,一束炙白的探照灯光出现在前面的转角处,赵正豪端起镜子仔细查看,果然,一辆庞然大物出现在镜子里,他突然听见身旁有异响,扭头一看,两名专家像鸵鸟般把头使劲插在土里,异样的声响正是发自他们嘴里。赵正豪没答理他们,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狙击镜中。那庞然大物愈来愈近,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是一辆装甲车,距离再近一些,十二点八毫米的重机枪赫然架在车顶之上,机枪旁边坐着一个人,嘴中悠闲地叼着一根香烟。装甲车冒着黑烟横冲直撞地驶了过去,烟雾腾上天空遮住一片璀璨的星空。

在距离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几张网被慢慢地揭开,露出队员们的脑袋,他们闻到一股刺鼻的柴油味,轰隆的声响正渐行渐远。赵正豪拍拍专家的肩膀,专家没有任何反应,仍然紧贴地面恨不能把自己埋进去。赵正豪抓住他的衣领使劲一提,对方一个冷战,鼻子抖了抖,赵正豪见势不妙立刻捂住他的嘴把他重新摁在土里。

“阿嚏!”一声沉闷的声音过后,队员小心地察看了四周,“拿我们当袋中物!这帮人够狂的!”绍辉恶狠狠地说道。“别管这么多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咱们不在了,趁他们还没追过来赶快走!”赵正豪拿着步枪站起身说道。队员们披着伪装网站起来猫着腰往前面的市区跑去,一名专家踉踉跄跄地拖着队伍后腿,绍辉扳过他肩膀一看,摘下他的眼镜在自己身上蹭蹭重新给他戴上,这样行进速度快了许多。几分钟后,他们已抵达第一座建筑物下面,这座建筑物已经有很多年历史,墙体有些灰旧,但态势玲珑很符合欧洲的审美观,应该是当年一些入侵的国家遗留下来的产物。队员们倚靠着墙体静听着四周。那名当地人调整好呼吸小声说道:“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有个十字路口,路口右边是一座广场,咱们要穿过那座广场再往左一直走到头就可以了。”

赵正豪点点头:“那咱们出发。”

当地人没有动,而是上下打量着那两名专家。赵正豪问道:“他们俩有什么问题?”当地人迟疑了一下,说道:“等会儿咱们到达广场后只管看路,千万不要看别的地方,听见了吗?”赵正豪感觉这个要求很奇怪,但是仍然答应道:“明白。”

白天坐着车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离去,没有仔细观察这里的情况。当第二次进入这片城市后绍辉才发现,这里的建筑很有哥特风格,楼层不高但很别致,建筑物的设计和大自然浑然天成,处处充满浪漫休闲的味道,这座城市在巴塞拉好像是外星球的产物,存在得很突兀。在这个死神漫步的国度中,它竟如浑身散发着浓烈血腥气的克斯特伯爵夫人一般,产生了一种无可名状的妖异魅力。只是在深夜,这帮只想逃离的旅客不可能潜心观赏这不可名状的美,他们披着伪装网狂奔着,如毛茸茸的狼人一般,拦者必杀。

十字路口位于这片建筑物的中央地带,既是交通枢纽也是队员们的生死之路,因为四个路口随时可能出现哨兵。他们小心翼翼地来到这里,万幸,没有出现巡逻车上的探照灯光。当地人压低嗓子再次嘱托:“右转就到达广场,记住,只管看路,千万不要看其他方向!”绍辉很不以为然,如果说不要乱往其他方向跑他还觉得非常正确,不要乱看?难道真有传说中的摄魂图?他心里想着这些跟随在赵正豪后面转过路口,霎时间,一片空旷的黑暗扑入他的眼帘,没有灯光,没有建筑物,借着月色依稀看见有根柱子矗立在场中央,“看前方!”当地人仿佛后面长了眼睛一般,头也没回地说道。这个广场面积很大,周围没有任何遮挡物,如果想减少危险系数,快速穿过是最好的办法。只见十一个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这片黑暗中,“嗖嗖”地跑去,当地人一边带路一边小声提醒后面的人:“这儿有台阶!小心!”张伟泽只听见前面两名专家呼呼的粗气声,上气不接下气的,他心道:“不好,前面还不知道有多远,别让他们拖了后腿!”逐伸手去推他们。突然,一阵“咯咯”的声响在附近响起,像是一个沉重的东西慢慢碾着骨头,又像是拿着小刀一刀一刀地刮着骨粉一般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瘆人。但这是一帮艺高人胆大的军人,恐惧的东西只能引起他们的愤怒和攻击,他们不顾当地人的再三叮嘱,扭过头去想看个究竟。

六只眼睛,准确地说是六只放着绿光的眼睛,在距离队员不到十米的距离忽隐忽现,瘆人的声音就是在那里发出来的。“啊!”一声恐惧的喊声刚刚发出立刻被掐断,张伟泽捂住前面专家的嘴低声喝道:“叫什么叫!不就是三只狼嘛!有什么害怕的!”专家嘴和鼻子被捂住,只留出两双惊恐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别处。那三只狼进晚餐时突然被人打搅,顿时抬起头瞪着幽绿的眼光恶狠狠看着面前这些人,嘴里“呜呜”发出警告信号,倘若再有人不识相,它们定会一拥而上把人变作大餐。张伟泽根本没有把这几匹狼放眼里,他顺着专家的目光望去,饶是胆大的他也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广场中央不是一根柱子,刚才在远处看不清楚。现在走到下面才发现这里搭建的一架高高的木梁,上面悬挂着很多长长的像丝瓜般的东西。仔细看去,一具具尸体吊在上面,有的开始腐烂,一股作呕的气味散在空气中,有的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血液,一看就是刚刚挂上去不久,还有几具尸体身上的肉被剔得干干净净,空留下一副骨骼悬在上空,月光透过骨缝和空洞的眼眶照射下来,显得异常诡异。突然,这些木架微动了几下,上面的尸体形色各异地摇摆起来,像是空中飞人,或者正在跳着死亡舞蹈。难怪这位专家失声大喊,换作任何普通人猛然看到这个场景,当场不被吓晕已经算胆气很足了。张伟泽顺着木桩向下看,没有风没有振动,这木架能够动起来,要不就是上面有人还没死,要不就是下面有东西在摇晃。果然,他发现了其他几双绿眼,绿眼的主人前腿正扒着柱子专心致志地摇晃着,丝毫不理会身边的情况。“呕……”一名专家实在受不了了,把晚上吃的一点东西全部吐出来。

“我警告过你们不要乱看的!刚才的喊声可能已经惊动周围的哨兵,他们马上就会赶过来,咱们马上走!”本地人压低嗓子说道,语气有些焦急。

“不要害怕,等他们追上来的时候就是他们的末日!”赵正豪带着杀气地说道。

“千万不要让他们追上!”本地人一听更加焦急:“我不知道你们的实力,就算你们能打死他们几个人,你们打得过飞机装甲吗?打得过喜马拉雅巨腹吗?别逞强了,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绍辉很想问问什么是喜马拉雅巨腹,他知道巨腹是一种身体庞大的剧毒蝮蛇,但是这种蛇不会生活在海拔很高的喜马拉雅山之上。喜马拉雅山上也有一种蝮蛇,名字就叫喜马拉雅蝮蛇,但又不是巨腹,在这个当地人嘴里说出来的这种蛇,到底代表着什么?竟然能和飞机装甲相提并论,不会真是一条蛇吧?

一行人穿过广场后重新进入到楼房之间,擅长城市作战的三名特警负责侦察和掩护,其余人带着两名专家一起行进。张伟泽单手持枪,另一只手抓住一名专家的胳膊使劲拖着。那名专家跑了这么长时间中途又受到一阵惊吓,身体和心理承受能力差不多都到达极限,开始还能凭借队员们的帮助跑几步,后来干脆任凭别人拖着,再后来每走几步就要坐下休息,不管张伟泽如何拼命地拖拽,张伟泽对他说道:“起来!你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谁敢坐下休息?”没想到那名专家火气非常大,张伟泽的话刚刚落下,他大声喊道:“我是一名医学专家!不是你们这帮兵!你不能按照你们的身体标准来要求我!”这声高喊无疑在深夜中暴露了队伍的行踪位置,正在断后的左明冲过来“砰”地一拳打在那名专家的脸上,又立刻掐住脖子掏出手枪顶在他的脑门上,语气很轻但是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说道:“敌人不会因为你不是军人就不杀你,死亡不会因为你跑不动就放你一把,我们也不会因为你一个人而连累全部。你很勇敢是吧,我给你三条路,第一,我们把你留这儿,你把你的身份告诉红雪的人,让他们放你一条生路;第二,我现在一枪毙了你,你就再也不用受这些罪了;第三,站起来乖乖跟我们走。你要知道,在军事行动中如果有人不配合可能导致任务失败,我们有权在执行过程中处决这个人,绝不会去管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左明看见对方眼里露出求生欲望,手掌一松,手枪有些倾斜,食指和中指轻轻一勾,枪身转了一圈之后精准地插进枪套中,他一把拉起对方:“想活命,现在就别把这副身子当你自己的。”

仅仅是这么一耽搁,不远处响起汽车和呜哩哇啦的叫喊声,当地人脸色“刷”地变白,绍辉冲他笑笑:“不要紧,该来的总要来,他们愿意打咱们就陪着,你先带着这两名专家去别处躲躲,等我们处理完了再联系。”说着他把一部电台递给对方。本地人怔住了,他没见过这种既冷静又不要命的主。情绪是可以传染的,绍辉的这种冷静也使他有些放松,他推开电台:“躲的应该是你们,不是我!”

在这不太复杂的空旷街道上,一辆武装敞篷越野正飞快地直冲,车上的人像狗闻到血腥一般兴奋地大喊着,车厢上面站着一个人,双手紧握高射机枪虎视眈眈看着前面,另一个手把持一支巨大的探照灯左右摇摆,把街道照得如白昼一样,洞穿了路边建筑物上的所有玻璃。越野车正要窜过路口时突然“吱”地急刹车,地面留下两道黑色的胎印,紧接着后轮胎打着滑把车辆倒回路口中央,惨白的灯光下,一个人正惊恐地看着身后。越野车副驾驶座上的人扒住挡风玻璃站起来用土语喊道:“跪下!跪下!”对面的看了看身后,又看看车辆,慢慢举起手跪下:“狼!狼群要吃掉我!”

车上巨大的灯光立刻抬高,把整整一条街道照了个通彻,空无一物。跪地那人仍然不时转过头看着,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随时会扑过来吞噬了自己。哨兵看见他是本地人,心里有很大的失望,下去两个人走到对方面前先没说话,“啪!”一记重重的耳光,当地人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脸庞立刻高肿起来,在强烈的光线下肿起的皮肤显得透明,里面乌黑色血丝清晰可见。他想捂但又不敢,重新爬起来跪在地上。

“大半夜你出来想做什么!你知道违反天黑禁行的后果是什么吗?”打人之人恫吓道。

“对不起,卫队长,我的母亲犯了重病,我现在必须去请我叔叔过来为她治病,请你饶恕我!”那人带着求生渴望说道。

“啪!啪!”又是两记重重耳光,响彻整个暗夜。

在另一条道路上,队员正带着两名专家迂回过这个路口,那支探照灯正照向对面,根本没有察觉前面路口有人影走过。而且他们充满自信,在塔卡尔这个城市,没有任何人敢半夜在他们眼皮底下耍花样,上次半夜袭击他们的那帮雇佣兵的尸体,现在还高高挂在广场上,这就是最好的自信。

赵正豪突然刹住脚步,转过身对绍辉他们说道:“等等,那个人救了我们,红雪的人肯定不会饶过他。今天晚上他就会被挂到广场等着喂狼,咱们要带他一起走!”

绍辉扶扶头盔沉思着,这时临街又发出一声惨叫,这叫声给他们下了一颗定心丸,他转过身看着后面的队友,每个人都冲他点点头,刘君浩说道:“一个平民不顾自己的安危救咱们出去,咱们这帮当兵的就这么灰溜溜地溜走,也太他妈的孙女了!”在他们嘴里,孙女就是孙子加女人的意思,在他们之间是至高无上的侮辱。话糙理不糙,刘君浩的这番话说到所有人心里去了,赵正豪立刻开始部署营救计划:“周烨、左明,你们去侦察一下情况马上回来报告!”俩人立刻转身跑向街口。“绍辉,你有什么好主意吗?”赵正豪问道,在城市作战方面,他非常信任这几名特警。

“你们记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能开枪,现在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南面,我们正在他们身后,我认为咱们可以抵近无声猎杀,虽然有些危险,但系数要比开枪少很多。”绍辉老练地说道,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用哨兵侦察,这事宜早不宜迟,如果他们把灯光转向这边或者准备开车离开,那一切都晚了。”

赵正豪点点头,手一挥:“行动!”

“老天!你们不要命了!咱们继续往前走就能出去了!你们为什么还要回去招惹那帮人!”两名专家惊骇道。

“闭嘴!”张伟泽说道,“你们懂什么!他们怎么办?”后面这句话是问向绍辉的。

“尹默你留下照顾他们,我们去去就来。”绍辉对尹默说道。

尹默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压了回去,变成一句:“我等着你们。”

其实绍辉安排他留下是有原因的,本来十二人的队伍中只有两名空军队员,孔昊天已殁,只留下了尹默一人,应该重点保护他。

放出去的侦察员悄悄溜回来向他们汇报:“一辆车四个人,一名司机一名指挥一名机枪手和步枪手,两两相分,两人正在进行审讯,另外两名在车里,目光全部冲南,最近目标一百一十米左右。”

好机会!队员们对视了一下眼神,绍辉做了几个手势,一场深入狼窝猎杀群狼的行动开始了。

那边,两名武装人员毫不吝啬自己的力气,拳脚交错着落在地上那人的全身,一边打一边骂着什么,地上人蜷缩着身体无奈地接受着一次次击打,拳脚几次打在他的身体要害,他嘴里沉闷地发出“哼”的气流声,身体不住颤抖。这几人的身影被探照灯放大投在街边的建筑物上,恰似一张地狱鬼魅施刑图!而车上的两个武装分子抽着烟冷眼观看,充当着观赏者的身份。有道是后时命运今日造,他们想不到一场灭顶之灾此刻正悄悄地降临在自己身上。

几个人影正悄悄地接近这辆车,他们双腿膝盖部位始终保持七十五度角机械地向前迈进,先是脚后跟着地,前脚掌顺着体重慢慢落下,然后另一只脚重复着前脚动作,这种动作可以抹除一切可能发出的声响。以绍辉为首的四人在前面行走,后面三人持枪警戒着前面,形成一个可攻可守的作战队形,在为四名武装分子送去死亡邀请函。慢慢地,他们终于无声息地走到车辆跟前,绍辉甚至能清晰地听见烟丝燃烧的声音,他嘴角露出一丝笑,点点头告诉刘君浩准备动手。正在这时,站在车厢里的人发现身边突然多出几个诡异的人影,急忙扭过头看但为时已晚,刘君浩踩住弹性良好的后胎猛地斜身跳起,仿佛在车厢里凭空生出一般,手臂扼住对方脖颈借着坠地力量把他拽出车外,赵正豪顺势托住对方身体,防止他和车身地面碰撞发出声响,对方倒在刘君浩怀里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带着宽深血槽的匕首“噗”的一声扎进心脏,赵正豪抓住他的双腿防止挣扎,对方全身被制住,一动不动直挺挺地死在刘君浩的怀里。绍辉是和刘君浩同一时间动手,他抓住司机喉结向外一拉,匕首“噌”地穿过喉结里面,刀身搅动了几下猛地向前一带,全身的鲜血似开了闸“哗哗”淌到驾驶台上。令绍辉没想到的是,对方的生命力竟然这么顽强,在喉咙被割开的情况下仍然扭过头看着绍辉和那把匕首——匕首上有自己的喉结。对方空洞的脖子里血肉模糊,割断的气管像水管一样向下垂着,血液已经灌了进去,“咕”,他的身体里面发出声音,即使这样,对方还撑着狰狞的脸庞看着面带微笑欣赏着的绍辉。左明上前一步把另一只匕首送进他的肾部,拧转着刀把轻轻告诉他:“你该死了……”瞬间,对方听话地闭上双眼。

就在绍辉刘君浩把刀插进对方身体的时候,后面的王建斌张伟泽周烨三人立刻动身走向前面,另外两名武装分子丝毫没有察觉现在的形势已经重新洗了牌,仍然对着脚下那人发着自己的淫威。这个方位不同于刚才,等到王建斌快要接近之时,对方警觉地看到后面有几条人影,他以为是同伙走过来劝阻,骂骂咧咧地一脚踢在对方身上然后扭过头欲想说话,就是这一动作,导致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当他回过头时,三名队员疾跑过去,刀刀封喉刀刀致命,墙壁上人影绰绰液体飞溅水流如注。片刻,路面被一层厚厚的黏稠血液覆盖,地上那名向导被暴风血雨砸醒,他睁开双眼,看到几个血人正毫不在乎地收刀入鞘。

“你……你们……”向导不可思议地看着队员们,“你们惹祸了……”

“我们不惹祸,只有祸惹我们。”王建斌伸出一只手,“欢迎你回来为我们带路!”

对方迟疑了一下,缓缓握住王建斌的手。

既然行踪已经暴露,用最快速度离开是最明智的选择。十一个人挤在一辆五座越野车里顺着道路玩命地跑着,挂最高挡踩最深油门,发动机声嘶力竭地怒吼着,转速表指针一直处在红色危险区之内,如果汽车有生命的话,此刻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高喊一声:“老子不干了!”然后辞世。但可惜的是,它只好狂虐自己载着这帮人飞速离开。有了机械动力的辅助,队员们很快来到一条偏僻的小道前,向导示意停车,越野车“噌”地滑出去几十米戛然止住。向导在队员们不解的目光下跳下车,行了一个当地最庄肃的礼,说道:“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你们会找到我所说的那辆车,你们坐上车抓紧时间离开,千万不要再回来了……”顿了顿,他又说道:“来到这里。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命……还有我的朋友们……”绍辉感觉不对劲,这分明是离别前的话语,他立刻说道:“不行!如果你回去的话肯定是死路一条,你必须跟我们走!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相信我们!”

向导苦笑一下:“我从来没见过你们这种身手,就凭这点我完全相信你们有能力保护我,甚至带我去国外离开这种环境,但是这片土地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就算它再破烂不堪也是我的祖国,就算被喂狼,我也要死在这片土地上。”

远处的塔卡尔市突然响起喇叭声,随后出现零零散散的灯光,不到一分钟,市区开始灯火通明,与刚才死气沉沉的景象截然相反。赵正豪正欲开口劝说,向导摆摆手:“你们别说了,抓紧时间走吧,看看后面,红雪的人已经发觉你们杀了人,正在全城搜捕你们,只需一会儿就能赶到这里,到那时再想走就难了。”赵正豪不甘心还想说什么,对方扬扬手截断他的话,绍辉见状在胸前掏出一枚玫瑰徽章,这是他女朋友送给他的,玫瑰象征爱情与祝福,女友的家乡盛产这种美丽的花朵,这枚徽章一直放在他上衣口袋。此刻他把徽章郑重地放在向导手掌内:“祝你好运。”向导看看手掌,点点头说道:“你们也一样,愿你们早点回家团聚。”在这战乱国度,有家能团聚无疑是最幸福的事情,也是最高的祝愿。绍辉点点头,汽车一声轰鸣,离弦之箭一般离开塔卡尔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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