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我,我不知道你跟赵小曼说了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清醒一点,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
什么?米兰真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这赵小曼是人渣吗?怎么能不识好歹,还恶人先告起状来了?米兰脖子后仰成45度,有点当年阮玲玉无语问青天的味道。
米兰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想了想还是觉得憋屈,这个没心没肺的超级大混蛋居然还倒打一耙骂起自己多管闲事来了。他自己的头上都冒绿光了,还在这里一身清高,分不清敌我,真是不可思议!
呵呵呵,米兰想笑,笑自己真的是吃饱了撑的,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脸上的神经抻了几下,实在笑不出来。就冷笑了几声,又从沙发上把电话拿起来。
“这闲事我还真管定了。刘岸青,这个王八蛋!不仅是个大混蛋而且还是个大笨蛋!”米兰心里边骂着混蛋,边按了回拨建。
“你还有完没完?有意思吗?”刘岸青的口气高傲冰冷。
“我觉得没有意思,你也不要自作多情。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真相,你老婆在外面跟别的男人瞎搞,我想你不会这么宽容吧!我就是好心,实在是老同学了不忍心看你最后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希望你好自为之。”嗯,这些话说完米兰的心里算是舒坦多了。难过了吧,戴绿帽子了吧!真过瘾!
米兰的话像是柔软的刀子,听的时候没有感觉,但是说完了,心已经感觉到刀尖的锋利了。刘岸青看了看已经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小曼,他似乎明白了赵小曼昨天和米兰交谈了些什么,也似乎明白了赵小曼前些天连续一周多夜不归宿是去了哪里,更明白了她的眼神时常游离,精神恍惚,可能是在想另一个男人,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不愿意和自己要孩子,为什么不愿意跟他去西藏。他终于醒了。
一直以来,刘岸青都生活在一种自我感觉良好的城堡里。米兰理所当然地爱他,MARRY理所当然地崇拜他,赵小曼也应该理所当然地迷恋他。他就像是那干涸沙漠中的一株沙漠将军,他没有居安思危,沙漠中其实还有绿洲。
哭吧!刘岸青上楼去了画室,反锁起来。
自从他和赵小曼结婚,这个画室就是他一个人的禁闭室,他没有在里面画出什么满意的作品,反倒是经常在里面抽烟。一个人喝酒,就算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他也经常反锁起门来。不知道是防御谁,防御什么,只是习惯了,习惯了反锁,让自己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从心灵到身体。
他猛吸一口烟,他想知道自己的女人到底是迷恋上了什么样的男人。真的像米兰说的那样跟赵天意一样腐朽得快要发臭了的老头吗?都怪自己太不争气了,一点战斗力都没有,想想这两年小曼跟着自己过的日子就心酸。
刘岸青的泪吧嗒吧嗒地滴在地板上。离了吧。
米兰呆坐在办公室。人生难得糊涂,她在反思自己跟现在已经快要崩盘的刘岸青夫妇又插了这么一杆子,两人现在回旋的余地估计都没有了。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呢?真是恨死自己的这臭脾气了!
正在自我批判,电话就响了。是赵子民。
米兰按了关机,真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对于赵子民这个无聊分子也一定要提前做好布战准备,早点斩草除根!
一会儿,MARRY来了,风风火火的,像是当年大观园里的王熙凤,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哎呀,米兰,你这里就是气派,不愧是去国外见过世面的。”
MARRY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今儿不知道是什么风又把她给刮来了。米兰笑面相迎,像个外交官。
“赵小曼和那个老男人的糗事我听说了,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啊!”MARRY嗲声嗲气的样子让米兰觉得有些烦躁。广美这张嘴,嘴上没个把门的还真是没出息。米兰想立马轰她走人。但因为她是MARRY,跟自己认识了9年的MARRY,米兰没有这么做。
“怎么管?”米兰假装平静地问。
“她赵小曼凭什么这么对我们的刘岸青啊?她以为她家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当年我们若不是看她是真的爱刘岸青,我们怎么可能把刘岸青让给她。现在她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太狠了,这个女人心太歹毒了。”MARRY居然哭了。
米兰听出来了,这话里一句一个“我们的刘岸青”,是她心里还没有放下他。是呀,从9年前在江城一中的那第一眼,她也许就同时和米兰喜欢上了这同一个男孩。就算是今天她们都没有得到他,但是她们的心里都还有某种责任,就是不能轻易放弃他的责任。今天MARRY的哭虽然带着七分的作戏,但是毕竟也还是有那么三分真情的。
“米兰,你应该把刘岸青从赵小曼那里再抢回来,刘岸青应该和你在一起的。”
米兰想,两年前,她是很爱刘岸青,但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快乐单纯地和他在一起、有未来了。他们都像是已经受伤了的狮子,他们需要时间疗伤。她相信赵小曼的事情也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刘岸青太颓了,哪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强大,赵小曼寻求援助,只是因为丢失了女人的安全感。
“你先回去吧。他们的事情得由他们自己解决,别忘了关起门来人家才是真正的夫妻,我们都是门外人。”米兰的最后一句门外人,提醒MARRY别做白日梦了。就算是刘岸青和赵小曼真的掰了,还有米兰候补着,她永远是排不上队的备胎。剃头刀子一头热的买卖,算了吧。
“米兰,我真的希望你俩好。其实当初赵小曼和刘岸青好的时候我知道,我曾经看到他们俩在学校的图书馆热吻,但是赵小曼当时求我说不要告诉你。她说,她以后再也不了,我就相信了她。”
米兰想,MARRY真是可爱,这种男欢女爱的事情从来都是两情相悦,哪有一个巴掌拍得响的道理。她不怪MARRY,也不怪小曼。她怪命运,是命运注定了她们之间有这样残忍的较量。
赵小曼醒了,这些天她总感觉整个世界昏昏沉沉的,像是要死去一样。她睁开眼睛,刘岸青在厨房做饭!从他们交往开始,刘岸青就从来都没有下过厨房,他总是一副大男子主义蛮不讲理的样子。每次小曼嘟囔他,他就理直气壮地还击,男人要一心钻研学问做事业,怎能天天跟个娘们儿似的围着锅碗瓢盆转。
赵小曼从此就没有再喊他洗过碗,做过饭,就是择菜这样的简单差事也是自力更生。看着刘岸青给自己做的很蹩脚但是很温暖的家常便饭,她就哭了。
刘岸青过来给她擦眼泪,小曼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赵小曼还想说什么,她要告诉他,她其实跟徐子墨之间就是寂寞了,她其实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他分开,她真正爱的人是他,而不是那个老男人。但是,他还会相信她吗?
刘岸青也害怕,害怕她再说早上那句话,害怕她说她喜欢上别的男人了,害怕她再说离婚吧。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他不能再丢了这个女人,虽然现在的他们已经千疮百孔,但是总比一个人孤独至死要强。他害怕,他捂住了她的嘴……
“不要说,我都懂,都是我的不是。请你原谅我,不要离开我。”刘岸青像个小孩,他需要赵小曼这样温柔又性感的女人。
赵小曼本来想要告诉刘岸青,让他和米兰复合吧,她不该勾引他。她想要和徐子墨去美国洛杉矶,不是因为爱这个老男人,只是因为不喜欢北京了。北京这个城市就像是个伤城,已经把他们都伤害得伤痕累累。但是,刘岸青的行动和语言让她把这些呼之欲出的话又都咽回到肚子里。
月底了,徐子墨有一周没有赵小曼的消息了,他的作品这次在保利拍卖了不少人民币,他也准备回美国了。他又一次拨通了小曼的电话,被转到了自动语音信箱:“我要走了,房子钥匙留在了物业。你想好了,若是想要跟我走,就周末之前告诉我,我订机票。年纪大了,这次走恐怕是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若是选择留下来也没有关系,这栋房子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北京这个城市充满了梦想和希望,但是有时候残酷的现实和青春也可以将人生打击得落花流水。这对有的人来说是座激情四射的城市,但是对有些人来说也是伤心绝望的城堡。
赵小曼听到留言,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说什么。她只能说,对不起。
刘岸青在旁边没有说话,若是以前,他一定像是被拔了苗的庄稼,大男子主义地抢过电话来大骂一通。但是现在他没有,因为他发现他比电话那头的那个禽兽还畜生。
接下来的日子,赵小曼像是坐月子的女人,很少下床。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她都在床上睡觉,像是要把这辈子的觉全部睡完。有时候她也出去,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和几个野模蹦迪。25岁了,有时候有些体力不支,也许真的老了。
刘岸青也不再问她,问她去哪儿,见谁。刘岸青还经常地下厨做饭,越来越投入做个体贴的好丈夫的角色。小曼想,自从结婚,他们的日子就像是被上帝诅咒了,他们的爱也在残酷的现实里一点点地消融掉。晚上,小曼去浴室冲了热水澡。她滴着水的头发没有完全擦拭干,一抹白色的浴巾从胸部一裹就出来了。她踮着脚去卧室放了CD,是莫扎特的《婚礼进行曲》,然后点上了薰衣草精油。
刘岸青听着音乐,就上了楼,闻到了清新淡雅的香气,看着垂涎欲滴的尤物,他的下面马上就有了反应。他走到小曼的身边,用鼻尖抚摸着她的长长的黑头发。
“你擦香水了?”
“好闻吗?”
“想听实话吗?”
“当然。”小曼娇嗔着背过身来。
“没有你自己的味道好闻。”刘岸青开始用唇在小曼的脖颈上游移。好久了,他没有好好地闻闻这个女人的味道了,那么久违。小曼的脖子白皙、没有细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天鹅绒,柔软光滑,散发着女人特有的肉香。
“我想给你生个孩子。”赵小曼把手伸向了他的下面。刘岸青一把把她扔在了床上。卧室的顶棚是一个长四米宽两米多的椭圆形的天窗镜,镜子的周边是一圈镶嵌着钻石的灯罩。在别人家是钻石恒久远,一颗就破产,但是赵小曼家的钻石却可以用来镶嵌这并不怎么经常用的暗灯的灯罩。
北京香颂的这个200平的大复式是2008年他们结婚的时候,赵天意送给他们的结婚礼物。因为小曼家是做珠宝生意的,所以当时他们家的装修从家具到灯饰很多都是钻石镶嵌的。
当年装修新房的时候,刘岸青一定要卧室的顶棚装修上这样一面镜子。他总能想起米兰昆德拉的小说《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中娜塔莎在托马斯面前的那面镜子来。刘岸青望着镜子中俩扭曲的灵魂,清醒了。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你需要准备什么?”小曼生气地推开刘岸青。
刘岸青坐起来,他说:“我们现在这个样子适合要孩子吗?生了孩子谁带啊?是你会带,还是我会带?我们没有固定的收入,我们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怎么养孩子?”
“我们还有房子,在香蜜湾。我们可以把那房子卖了,至少可以卖150万元,那是一个LOFT。”
“呵呵,是那个禽兽留给你的吗?用那个禽兽的钱来养我们的孩子?那孩子长大了还是一禽兽!”刘岸青说话的语气让赵小曼心口生疼。
她也不想呀,她也想理直气壮地花自己男人挣的钱,不用每次都低三下四地去求赵天意,不用绝望没有出路了就去找徐子墨,但是刘岸青不争气啊。他毕业快3年了,没有作品,也不见朋友,每天在这个大复式的画室里,反锁着自己。他以为自己是路易十六吗?可以不用在乎王国的兴衰,不用在乎自己的吃穿?
“最后,这样混沌下去我们会送上断头台的!”赵小曼说,“这个孩子我会生下来的,我今天没有吃避孕药。”
赵小曼起来清理了一下战场,换了身睡衣就打算睡觉。她是铁了心了要生下这个孩子。
刘岸青说:“你就那么肯定你一定会怀上?”
她说:“我考验你呢,看把你吓的。”
刘岸青长吁一口气,然后就又想贴过来亲她。
“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淘气了?”
“刚才你的脸可真的绿了哈!”赵小曼躲开他。
“你为什么不想和我要孩子?你当初选择娶我的时候,难道没有想清楚吗,还是你现在后悔了?现在米兰又回来了,她还在一直等着你,你去找她好了。”
刘岸青何尝不想好好地生个孩子,好好地就这么按部就班地生活。可是,他是个画家,他是需要灵感来生存的物种,他是创造美引领人类灵魂的导师。现在的他像是进了一个迷茫的沼泽地,他走不出来,并且在里面打旋儿,越陷越深。
“再给我一点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相信我。”
赵小曼背过身去假装睡着了,然后流下了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