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大半月的都没出门，该出去透透气。”
阿奴拿好披风，搀扶着童羽朝院子外走。
马车将两人送到商河的商埠，童羽和阿奴下了马车，走到人流如潮的商埠大街上。沿街的三十二家铺子都属于童羽娘亲的嫁妆，童羽挑了一家做布匹生意的店面走进去。刚刚跨进门槛，便听见一妇人大声扯着嗓门冲进来，“掌柜，你给我出来！”
一个四五十岁的长须男子从里屋跑出来，见到这大嗓门的妇人便笑嘻嘻地迎了上去，“三婶子，你怎又来了？给你那三尺布料是不是又用完了？”
“呸！你这老滑头，你给我的是三尺白绫，你想让老娘上吊用？我要的是三尺散花绫，你听到没有？”妇人两手叉腰，恶狠狠地瞪着掌柜。
掌柜有些为难，“三婶子，你知道散花凌都是朝廷贡品，一年有十尺来余的剩品到我这，我不能全都送给你吧？那好歹也是我花了很多银两拿回来的。你说要就要，空来来拿也太不像话了啊！”
“哼，你知道我拿这散花绫作何用的？我是给我宝贝侄女用，你该知道我侄女是谁？兵部尚书家的千金，你这铺子就是他家的，你要是不想做这布匹生意趁早关门得了。”妇人说着，将手里三尺普通材质的布料扔到掌柜跟前。
掌柜脸色暗沉，将货架上散花绫拿出来，送到妇人手里。妇人笑嘻嘻地接过，一句客气话没说，掉头就走。
“掌柜，这人是谁啊？”童羽好奇，这妇人说童府千金是她侄女，她怎不认识她？
“她是童府秋姨娘的婶娘，仗着秋姨娘现在管事，半个来月就将店子里最好的布料不花一文钱给拿走。”掌柜欲哭无泪，叹了叹气，“下月要收租钱，眼下哪有银两支付？入不敷出啊！”
童羽心里冷冷笑了，先前杨管家说出来收租没有收到多少，估计同现在的情形差不多，沾亲带故的都跟秋娘的婶娘样东拿拿西拿拿，这些租客们怎会大方痛快地再交租费，看看前面数家铺子人去楼空，估计都不愿在此做生意。
童羽让阿奴塞了二百两银子到掌柜的手中，掌柜问道：“姑娘，你看中哪块布了？”
“不，给你租费缓过下个月，希望掌柜你将刚才婶娘在你这里拿走多少布料，值多少银两，统统给写出来。”
“这……”掌柜有些犹豫，这姑娘要这东西莫非是想揭发婶娘？这婶娘毕竟是童尚书得宠的秋姨娘的婶娘，要是得罪了，不要说做买卖，暗中被她打残了也只好有苦往肚子里咽。“姑娘，你还是少管闲事，这婶娘你是得罪不起，你即便知道这些又能怎样？”
“掌柜，你放心，我既然让你写了绝不会让你担负任何责任，这商埠里属于童府的铺子还有很多，你可知道他们是不是同你一样被婶娘或是童府的其他亲戚白拿的？”
掌柜走到门外，指着不远处的几家铺子，“喏，那边卖酒的，最好的海棠酿全都被大婶娘拿个空，那大婶娘拿了不仅自己喝还将多余的卖出去；你再瞧瞧那家茶行，刚上来的雀舌就拿去孝敬三婶娘；还有隔壁的米店，新上来的米都要送些给大婶娘、二婶娘、三表姑……这些全都是秋姨娘家的亲戚，这些人比秦夫人家的还要凶横。”
“这么说，童府家的铺子基本都被秋姨娘家沾亲带故的亲戚给白拿了不少？掌柜可否帮我跑一趟，让这些铺子都写些字据，拿了什么，值多少银两，就说童府的大小姐会派人全都算清楚，将差的银子还过去。”
掌柜有些不敢相信，将一身富贵人家打扮的童羽好好看了看，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你难道是童府的大小姐？长得跟原来的大夫人真像啊！这商埠原本是大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大夫人在世经常来这里探探，收的租费合情合理，当时都觉着沾着童大人的光，大伙都愿意来这做买卖。后来大夫人过世，轮到后面的秦夫人和秋姨娘，唉，这日子……”
“掌柜，这些年难为你了，你放心，我会替我娘将这些铺子看管好。”童羽心里一阵酸涩，生母那边过来的产业竟然会被秦氏和秋娘当成宰割的肥肉，如此即便再大的产业也很快败光，最后因经营不善不得变卖，而变卖的银两全都收入如今管事的秋娘手里。若是生母在世，她一定会很心痛。
阿奴在一旁听了很是气愤，连忙催促掌柜让各家店铺写字据。
“小姐，太不像话了，秋姨娘她家吃喝用全都白拿，这些掌柜们一定背地说童府刻薄，仗着官大权大只好忍气吞声。”
大半天后，掌柜将各家跑了个遍，将一大摞字据送到童羽手中。童羽将这些字据叠好放入宽袖中，和阿奴上了马车朝童府方向驶去。本打算透透气的，但一下没了好心情，就连原本计划的岗子里的山林也没了去看得意向。
深秋，香桂院里秋叶飘零，阿奴扫着地，抬头看见月娥走了进来。月娥近来瘦了很多，从她揭发容妈买砒霜加害大小姐后，受尽了秦氏和童菱童芯的排挤，将她安排到了童芬和童芳身边做事，童芬和童芳动不动捉弄她，三更半夜不给觉睡，这人便很快瘦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阿奴带着敌意，还在嫉恨月娥以前狗仗人势。
“我……我是来告诉大小姐，四小姐和五小姐说大小姐的婚事要泡汤。”
“什么？”童羽眉头蹙了蹙，从里屋走出来。
月娥快速走到童羽跟前，“大小姐，我是听四小姐和五小姐说的，她俩偷偷摸摸说秋姨娘私下将大小姐是个病鬼，常年卧床不起的事传到了在景王府的二妹那里，二妹是景王爷的侍妾，一定会添油加醋将大小姐说得头头不是，到时候小王爷就看不上大小姐，一定会来退婚的。”
“哦，看来秋姨娘是不想我嫁出去啊！嘴张在别人身上，她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选择静观其变。”童羽一脸不在乎。
阿奴性子急，见童羽对婚事不上心，立马嚷起来：“小姐，你还不去阻止？真要让这婚事告吹，你一辈子的幸福就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