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月看着那份文件,心里明白,那应该不是什么对他们好的协议。
她想了想,还是将文件拿了过来。
打开文件,周清月细细地阅读了起来,可是,还没读到第二页,周清月就觉得羞愤交加,忍不住用力将那份文件扔在了桌子上。
文件中清清楚楚地写明了,如果她周清月主动离开江文辰,便能够得到一大笔钱,和一栋别墅。虽然这份文件可能在普通的女孩子眼里,是十分难得一见的,但是周清月却只觉得对方是在羞辱自己,恨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镇南好想早就猜到了周清月的反应,嘴边不屑地露出一丝微笑。的确,嫁给江文辰的好处,可远远比这笔钱多得多了。
“周小姐,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毕竟江文辰年轻有为,又是我们江家唯一的儿子,你一定是想着血浓于水,最终我还是会接纳他的,对吧?”江镇南的声音十分冷漠。
周清月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了江镇南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说出来的话。
江镇南见周清月还没有说话,便接着说道:“虽然你心里不甘愿,但是我告诉你,我江家的儿子是绝对不会娶你这种女人为妻的!你最好现在签下这份文件,咱们双方都满意。”
周清月盯着江镇南的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天她从家里离开的时候,周父也是用这样一种不屑的眼神看着她,好想她是堆垃圾一样。如今,她再次看到了这冰冷的眼神,胸口的疼痛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江伯父。”周清月的眼神有些飘忽,她轻轻的说道:“请问,我是哪种女人?”
江镇南正沉浸在自己营造的谈判环境里,一时没有听清周清月的话,便问道:“你说什么?”
周清月笑了笑,再次问道:“您说决不允许江文辰娶我这种女人,那么,我是哪种女人?”
江镇南这才明白周清月的意思,看着对方满不在乎的神情,他有些生气地道:“你不就是看上了江文辰的钱才想方设法的接近他吗?我告诉你,像你这种见利忘义的女孩子,我真是见得多了!”
周清月听着江镇南振振有词的话语,眼中的不屑的笑意越发的浓厚起来。
“江伯父,您并不了解我,为什么就判定我是你说的这种女孩子呢?”
江镇南看着周清月的表情,突然有些语塞。但是,几十年的商场风雨锤炼,他当然不可能认输,便立即反应了过来,道:“我当然知道,我去调查了你的背景,你虽然是周家的大女儿,但是你的父亲和继母明显是要把全部的遗产传给他们的二女儿周一凡的。我之所以想让文辰跟周一凡在一起,是因为周一凡与你的气质完全不同,你的样子,充其量不过是一副小家碧玉,但是周一凡却是能担当一家公司总裁夫人的气质,这一点,你觉得你能比得上吗?”
周清月一字不落的听完江镇南的话,脸上的表情没有他预期的任何变化。
江镇南接着说道:“我跟你父亲也谈过,他说你从小就不听话,冥顽不灵。何况你现在也能自力更生了,所以并不打算让你以后回到周家。如果你不回周家,那么你就只是姓周而已,周家的一切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觉得,我会让文辰娶一个这样的女人吗?”
周清月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江镇南一直以来阻拦他们的真正原因。
其实她从前也想到过,可能是自己现在的身世看起来并不光彩夺目,所以江父会有些犹豫,觉得他们不般配,可是她没想到的是,江父竟然将她的身世调查的这么仔细,甚至还取得了自己父亲的亲口承认!
周清月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真的会有这样满眼都只认钱的人,她从前对江家累积的那些好感,此刻也已经消失了大半。
“江伯父。”周清月终于开口,她慢慢地说道:“我有想过,江文辰坐拥着么大的公司,他的父母在对待他的感情的事上可能会十分认真,但是我没有想过,您竟然是一个完全以别人的经济地位作为衡量标准的人。我虽然现在没有什么钱,可能在事业上并不能给江文辰什么好的帮助,但我会给他快乐,让他幸福。我想,您可能连这两个词怎么写都不是很会吧。”
“你!”江镇南听着周清月的话,几乎恼羞成怒起来。
“江伯父,请您听我说完。”周清月的眼神异常坚定,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轻柔:“说实话,在我从小生活到大的家里,我也是几乎没有得到过什么父爱的,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太相信感情。父亲的不管不问,继母的打骂都是常有的事,所以我总是十分克制自己的感情。但是在我遇见江文辰的时候,我才知道,人可能还是应该相信感情,因为感情是人活在世上可能感受到的最温暖的东西。我们像两只刺猬一样,互相接近彼此,温暖彼此,直到我们卸下防备,终于能够完全接纳对方的时候,我们却发现,可能阻碍更多的是来自于别人,也就是我们的亲人。”
周清月看了看表情又些凝重的江镇南,继续说了下去:“从江文辰第一次带我回家开始,他的脸上就很少出现笑容了,可能你不相信,在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我从没要求江文辰为我买过一样东西。这就是我能给江文辰的最大的尊重,而您嘴里所谓的那些很有气质的女孩子,恐怕是穿着那些优雅高档的衣裙才衬托起她们的气质吧。”
江镇南默不作声地听着周清月的话,心里多少有一些动摇,可是脑中根深蒂固的想法让他绝对不可能有任何的妥协,这是他的原则。
“周小姐,或许你说的有一些道理,但这也只是你的看法。你坚持你的想法,我当然也会坚持我的想法,所以你这样说服我,是没有什么用的。”
周清月轻轻地翘起嘴角:“江伯父,您可能觉得您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但是我看起来,您只是一个不懂得什么是爱的可怜的人。您认为我是在说服您,但我并不是,过了今天,走出这间办公大楼,我会放弃江文辰,从此以后跟他变成陌生人。我今天说了着么多,只是希望您和江伯母以后能多给他一些温暖和爱,别再这样冷漠的对待他了。”
江镇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听从别人的教诲,他有些烦躁地说道:“这是我们的家事,跟你没有关系。”
周清月笑了笑,说道:“当然与我没有关系,您就当我没说过吧。”
说罢,她站了起来,有些清瘦的身躯竟然显得有些高大起来,她的声音提高了些,对着江镇南说道:“江伯父,希望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江镇南非常讨厌这种别人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感觉,他也站了起来,语气十分浑厚:“如果你不再来纠缠我儿子,我们当然不会再见面。”
周清月不想再说任何话了,转身便要离开。
江镇南拿起桌上的文件,说道:“这份财产,你拿着吧,我听说你还有一个生了病的外婆,这笔钱足够你们生活了,有了钱,就不会再想着跻身上流社会,一个女孩子嘛,还是自尊自爱些比较好。”
周清月已经完全不想理会江镇南话中的讽刺了,她淡淡地说道:“我不会要这个钱,但我并不是想要证明什么,我的外婆我自己会想办法去照顾,就不劳您费心了。”
说罢,周清月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只剩着江镇南拿着文件尴尬地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有再说出话来。
周清月脑子有些混乱,她甚至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对江文辰的失望,对江父的厌恶,都让她不停地警告自己赶快离开。
可是,她的脚步却有些不受控制,她走到电梯门口时,脚下一软,便跌在了地上,眼泪也终于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她在遇到江文辰以前,曾经想过,等自己赚够了钱,就回到外婆的家里,跟外婆一起好好生活,一生都不要跟任何人发生感情。可是,在她与江文辰邂逅之后,她开始慢慢地相信了爱情,江文辰也真的对她很好,让她体会到了二十年来都没有再体会过的温暖。
可是现实是多么的残酷,一道道壁垒就这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让他们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将他们拆散了,只能走上各自的路。现在就算是她拼尽一切想要跟江文辰在一起又怎样?她终归是江文辰心里的一个影子,并不真切。他爱的,可能也只是回忆,而不是她。
周清月努力想要擦掉泪水,可是眼泪就像不受控制一样,根本就擦不干净。
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按了电梯。这个地方让她觉得恶心,她真的一天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走出大门的时候,前台小姐B还想过来扶她一下,却被其他人拦住了,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周清月已经不想再问,也不想再管了。她知道自己很狼狈,可是那又怎么样呢?